刘震山踏入灵石洞窟的瞬间，空气凝滞了。
他身上的气息狂暴混乱，皮肤下黑影蠕动，双目赤红如血。身后是七八头嘶叫的腐爪猿，通道更远处还有刘家护卫的脚步声。
半步金丹。
墨无言脸色惨白，仅存的右手按在腰间阵盘上：“他的状态不对，像是用了某种透支生命的禁术……”
叶云湘握紧虎魄佩。玉佩温热，与体内刚刚吸收的混沌灵力共鸣。右臂伤势缓解了三成，状态恢复了些许，但远远不够。
“杂种，”刘震山声音嘶哑扭曲，嘴角咧出森白牙齿，“你以为躲到老鼠洞里，老子就找不到你？你身上的味儿……老子隔着十里地都能闻见！”
追踪印记。诛神刺拔出时彻底激活了。
叶云湘瞬间明白。他朝墨无言低语，语速极快：“待会儿我走，你立刻朝洞口冲，不要回头。”
“你——”
“听我的。”
叶云湘抬眼看向刘震山，右手五指缓缓握紧虎魄佩。温热顺经脉流淌，与混沌灵力交融。冥冥中，他仿佛能感应到脚下地脉的流动——那是混沌匿阵汲取能量的脉络。
“刘震山，”他开口，声音平静，“你以为，凭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能杀我？”
“找死！”
刘震山暴吼冲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漆黑气劲化作鬼影裹挟腥风，右拳砸出，空气爆鸣！
叶云湘不退反进。《游身步》踏出，身形如鬼魅侧滑，险险避开拳锋。同时左手探出，五指成爪，直取咽喉！
“雕虫技！”刘震山狞笑不避，左臂横扫。
砰！两人手臂碰撞，气劲炸开。
叶云湘闷哼倒退三步，左臂剧痛。若非混沌灵力滋养，这一下就能震断骨头。半步金丹的力量，远超筑基。
“就这点本事？”刘震山步步紧逼，双拳连环轰出。
拳影如雨。
叶云湘只能闪避，一边躲一边朝洞窟深处退。每一步都在计算距离、方位。
“墨兄，”他忽然低喝，“东南角，地脉节点！”
墨无言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仅存的右手猛地拍向腰间储物袋，三枚阵旗飞出，精准插入东南角地面。阵旗没入岩土的刹那，整个洞窟一震！
轰隆隆——地底闷响。以东南角为中心，地面龟裂出淡青色光纹——地脉灵气被强行引动。
“想借阵法？”刘震山察觉异常，狞笑更甚，“给老子破！”
他身形骤停，双拳合一，对着东南角阵旗所在悍然砸下！拳未至，狂暴气劲已掀起地面岩石。
墨无言脸色剧变，想撤回阵旗已来不及。可就在这一瞬——
叶云湘动了。
他没去救阵旗，反而冲向相反方向——洞窟正中央，那片灵石矿脉最密集的区域。
“找死！”刘震山拳势不变，依旧砸向东南角。
可叶云湘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就在刘震山拳头即将落地的刹那，叶云湘右手扬起，虎魄佩狠狠拍向地面！
嗡——！！！
玉佩触地瞬间，暗金色光芒炸开！
那不是普通光芒，而是与混沌匿阵同源的混沌灵力！这股灵力顺地脉纹路疯狂扩散，眨眼间连通东南角阵旗、各处灵石矿脉，以及更深处的混沌匿阵核心！
整个洞窟，活了。
地面、岩壁、洞顶，所有灵石同时亮起刺目暗金光芒！
“这、这是——”刘震山拳头僵在半空，眼中第一次露出惊骇。
他感觉到脚下地脉灵气在疯狂暴走。那不是普通阵法能引发的动静，而是……整条地脉被强行搅动、引爆的前兆！
“墨兄！冲！”
墨无言没有半点犹豫。仅存的右手一扬，最后三张“疾风符”抛出燃烧。狂风卷起，裹挟他朝洞口方向冲出，在空中拉出残影。
“想跑？”刘震山反应过来，怒火冲，“给老子留下！”
他放弃东南角，转身扑向墨无言。可就在这时——
叶云湘右脚狠狠踏地。
“虎魄——镇！”
三字吐出，虎魄佩光芒暴涨。
玉佩深处，那团刚刚得到的混沌印碎片精粹，被他强行引动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丝，但那是上古混沌印的本源之力！
暗金色光芒化作实质，如潮水般涌向刘震山。
刘震山瞳孔骤缩。他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那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位格的碾压！
“滚开！”他嘶吼着，将全身漆黑气劲凝聚成护盾挡在身前。
暗金光潮撞上护盾。
咔嚓。细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
漆黑护盾，碎了。
刘震山如遭重击，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岩壁上。岩壁龟裂，碎石簌簌落下。
“家主！”后方通道中，刘家护卫惊呼。
叶云湘看都没看刘震山。在踏出那一脚的瞬间，他已转身冲向洞口。
墨无言的疾风符效果还在，已冲到通道口。可那里，七八头腐爪猿堵死了去路。
“让开！”墨无言低喝掐诀。
腐爪猿不惧，嘶叫着扑上。眼看墨无言就要被淹没——
叶云湘到了。
他没有减速，反而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右手虎魄佩高举，暗金光芒在掌心凝聚成尺许长光龋
“斩！”
光刃横扫。
噗嗤——冲在最前的三头腐爪猿头颅同时飞起。黑血喷溅。
剩下几头腐爪猿本能一滞。
就这一滞的功夫，叶云湘已抓住墨无言肩膀，两人身形不停，从腐爪猿缝隙中穿过，冲入通道。
“追！给老子追！”身后传来刘震山歇斯底里的咆哮。
可叶云湘和墨无言已冲出十余丈。通道狭窄，腐爪猿体型庞大反而成了阻碍。等它们调转身形追来时，两人已拉开距离。
“前面左转！”墨无言急促道，“来时的路，那边有岔道！”
叶云湘点头，速度不减。体内混沌灵力疯狂运转支撑《游身步》。右臂伤势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了。
身后，腐爪猿嘶叫越来越近。更远处，刘震山的怒吼和脚步声也在逼近。
“这边！”墨无言指向左侧更窄的岔道。
两人冲入岔道。这里比主通道更暗，岩壁湿滑，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积水。
可没跑出多远，前方传来水声——不是滴水，而是河流奔涌。
“地下暗河！”墨无言脸色一变。
叶云湘也听见了。他加快速度冲出岔道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地下溶洞，高不见顶。溶洞中央，宽阔的地下暗河奔腾而过，河水漆黑，水声轰鸣。而他们所在的岔道出口，正在暗河上方三丈处的岩壁上。下方是滚滚河水，对岸是陡峭岩壁。
无路可走。
“该死……”墨无言咬牙。
身后，腐爪猿嘶叫已到岔道口。最多三息，它们就会冲出来。
叶云湘目光扫过溶洞。暗河奔腾不知流向何处。对岸岩壁陡峭无落脚点。上方是黑暗，下方是河水。
“跳河。”他当机立断。
“可这河水——”
“总比死在这里强。”叶云湘打断他，看向墨无言，“敢不敢赌？”
墨无言看着下方漆黑河水，又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腐爪猿嘶叫，一咬牙：“赌了！”
“走！”
叶云湘不再犹豫，纵身跃下。
墨无言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没入漆黑河水的瞬间，岔道口冲出数头腐爪猿。它们对着河水嘶吼，却不敢跳下——这些被魔气侵蚀的妖兽，似乎对这条暗河有着本能的畏惧。
几息后，刘震山踉跄冲到岔道口。
他胸口衣衫碎裂，露出皮肤下蠕动的黑影。嘴角溢血，眼中血色更浓。
“跑了……”他盯着下方奔涌的河水，声音嘶哑如鬼，“你们跑不掉……老子一定要把你们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赶来的刘家护卫。
“传我命令，”刘震山一字一顿，每个字透着刻骨杀意，“封锁黑风山脉所有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营—”
他顿了顿，眼中血色翻滚。
“去灰岩城，请柳家的大人。就……我们找到了‘钥匙’的线索。”
护卫们脸色一变，但没人敢反驳，纷纷低头：“是！”
刘震山不再话，只是死死盯着下方暗河。
许久，他忽然咧嘴，露出狰狞笑容。
“叶云湘……你逃不掉的。这黑风山脉，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暗河深处。
叶云湘和墨无言被湍急水流裹挟着朝下游冲去。
河水冰冷刺骨，水流中带着浓郁阴寒之气。若非两人都有修为在身，只怕撑不过片刻。
叶云湘紧握虎魄佩。玉佩散发的温热勉强驱散了些寒意。他试图控制身形，可水流太急，根本稳不住。
“抓紧我！”墨无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叶云湘肩膀——是墨无言仅存的右手。
两人顺着水流，不知冲了多久。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水声轰鸣。偶尔有岩壁从身旁掠过，差点撞上。
忽然，前方出现一点微光。
不是灵石的光芒，而是……自然光？
叶云湘精神一振。有光，就明有出口！
他努力调整身形，朝着光点方向游去。墨无言也察觉到了，配合着朝那边靠。
光点越来越大。
终于，两人冲出水面。
刺目阳光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阵刺痛。
叶云湘眯着眼，勉强看清周围景象。
这是一处山谷。暗河从这里涌出，汇入一条更宽阔的河流。两侧是陡峭山崖，崖壁上长满青苔藤蔓。
最重要的是——这里已经远离了黑风镇方向。
“我们……出来了？”墨无言喘着粗气，脸色惨白。
叶云湘没有立刻回答。
他爬上岸，警惕扫视四周。山谷寂静，只有水声和鸟鸣。没有腐爪猿，没有刘家的人。
暂时安全了。
他松了口气，靠坐在岩石上。右臂伤口又开始渗血，体内混沌灵力也消耗了大半。
墨无言也爬上岸，瘫坐在一旁。断臂处的伤口被水浸泡，已经发白肿胀。
两人沉默着，任由阳光晒干湿透的衣衫。
许久，墨无言才开口：“刚才……你用的那股力量，是什么？”
叶云湘睁开眼，看向掌心。
虎魄佩静静躺在那里，光芒内敛，只剩温热。
“先祖遗泽。”他缓缓道。
墨无言盯着玉佩，又看看叶云湘，最终没有多问，只是点零头：“接下来怎么办？”
叶云湘收起玉佩，挣扎着站起。
他看向山谷出口的方向。那里，是连绵的群山。更远处，是东域的广袤地。
“刘震山不会罢休，”他声音平静，却透着冷意，“柳家也不会。黑风镇，暂时回不去了。”
“那我们去哪？”
叶云湘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黑色玉简。
玉简冰凉，表面有细密纹路。那是叶家先祖留下的传承记忆，虽然残缺，但其中或许有线索。
“先离开这里，”他收起玉简，看向墨无言，“找个安全的地方，养好伤。然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芒。
“去灰岩城。”
墨无言瞳孔一缩：“你要主动找柳家？”
“不是找，”叶云湘缓缓道，“是去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找什么。还营—”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储物戒。
那是叶星辰先祖留下的。里面或许有更多关于叶家、关于混沌印、关于魔和影阁的线索。
“有些账，迟早要算。”
话音落下，他转身，朝着山谷出口走去。
墨无言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也挣扎着站起，跟了上去。
阳光洒在山谷中，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前方山路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但叶云湘知道，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叶家，为了先祖，也为了……
他握紧虎魄佩，眼中决然。
那些欠下的血债，他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而此刻，黑风山脉深处。
刘震山站在暗河边，脸色阴沉如水。
一名护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家主，下游十里都搜过了，没有发现。”
“继续搜。”
“可是……”护卫犹豫，“下游暗河分岔太多，而且有些地方水流太急，根本进不去。”
刘震山没有发怒，只是盯着河水，半晌，忽然笑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转身，看向灰岩城的方向。
“传讯给柳家的大人，”他缓缓道，“就……‘钥匙’的线索，可能已经不在黑风山脉了。”
护卫一愣：“家主的意思是——”
“叶云湘那子，手里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刘震山眼神阴冷，“他能从老子眼皮子底下逃走，就明他还有后手。这样的人，不会留在黑风镇等死。”
“他会去哪？”
刘震山咧嘴，露出森白牙齿。
“灰岩城。”
护卫脸色一变。
“告诉柳家的大人，”刘震山继续道，“让他们在灰岩城布下罗地网。至于我们——”
他顿了顿，眼中血色翻滚。
“召集所有人手，封锁黑风山脉通往灰岩城的所有要道。老子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插翅飞过去！”
“是！”
护卫匆匆退下。
刘震山独自站在暗河边，盯着奔涌的河水，许久，忽然抬手，摸了摸胸口。
皮肤下，那些黑影蠕动得更厉害了。
“半步金丹……还不够。”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还得更强……更强才协…”
他转身，朝着黑风镇方向走去。
背影在阳光下拖得很长，却透着不出的阴森。
山风吹过，带着腐爪猿残留的腥气。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刚刚逃出生的少年。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比黑风山脉更加凶险的杀局。
但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追寻真相。
他都只能——
一路向前，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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