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
只有洞口藤蔓缝隙漏进的几缕月光,勉强勾勒近处石壁轮廓。土腥味混着陈年积尘的气息,随深处吹来的微风,在狭窄通道中流淌。
两人靠着冰凉石壁,喘息渐平,但剧痛和疲惫如影随形。
“走了?”墨无言侧耳倾听。
“暂时。”叶云湘凝神感知洞外,“但未必放弃。那墨绿纹路让我不安。”
墨无言沉默。柳家,这名字如阴云悬顶。“簇不宜久留。但外面……更不安全。”他顿了顿,看向黑暗深处,“这洞,不像是然。风是流动的,有出口,或……更大空间。”
叶云湘也看向吞噬光线的黑暗。胸口虎魄佩的温热牵引未消失,在寂静中更清晰。指向黑暗深处。
是机缘,还是陷阱?
“我们没有选择。”叶云湘缓缓站直,牵动伤口嘴角微抽,“留这里只是等死。外面是柳家和刘震山的搜捕,还有那些被动手脚的妖兽。里面……至少未知。”
墨无言没有反对。他扶壁站起,左臂折断被固定,动作僵硬。“我走前面。若有阵法或机关,我能提前察觉。”
“一起。”叶云湘阻止。墨无言伤不比他轻,左臂几乎废了,遇险反应必慢。“跟紧,注意脚下头顶。”
无火把,无法器。两人只能凭微弱视觉和修士感知,在绝对黑暗中摸索。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有时需侧身弯腰。脚下凹凸岩石,湿滑处生滑腻苔藓。石壁触手冰凉潮湿,偶能摸到利器劈砍或岁月侵蚀的痕迹。
越深入,空气反不再那么污浊,土腥味中渐渐夹杂一丝极微弱、难言喻的清新气息。非草木清香,而更近……精纯灵气?虽极稀薄,但对此刻灵力近枯、神识敏锐的两人,却如沙漠中一滴水,清晰可辨。
“灵力波动……”墨无言低语,声带一丝难以置信。“虽微弱,但很精纯。这深处……莫非有灵脉支脉?或型灵石矿?”
猜测让两人精神微振。若有灵石,哪怕是下品,也能让他们快速恢复部分灵力,处理伤势,多几分自保。
虎魄佩的温热,似乎也随这微弱灵气波动,变得更明显些。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平缓。走了约一刻钟,前方依旧黑暗,但那灵气的微弱波动,却似乎浓郁了一丝。
突然,走在前面的叶云湘脚步一顿。
“怎了?”墨无言立刻警觉。
“前面……有光。”叶云湘声带一丝异样。非月光,也非火光,而是一种极柔和、朦胧、仿佛从岩石本身透出的淡淡乳白色晕光。虽微弱,但在绝对黑暗中,却如灯塔。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惊讶与警惕。加快脚步,又前行数十丈,通道豁然开朗!
一个约数丈方圆的然洞窟现眼前。洞窟不规则,但让两人呼吸一滞的,是洞窟岩壁——非普通灰黑岩石,而是一种呈现半透明质涪内里流淌淡淡乳白光华的奇异石头!正是这些石头自身散发的微光,照亮整个洞窟!
而在洞窟一角,岩壁碎裂,裸露出内部一片更浓郁、光晕流转的区域,那里嵌着几块拳头大、形状不规则、但光华内敛、灵气逼饶乳白色晶体!
“灵石!真是灵石矿脉!虽只是微型矿脉,且是品质最普通的下品灵石……但,是富矿!”墨无言即便性子沉静,此刻声也难免带上一丝激动。灵石,修士修行的根本资源!对他们这两个身无分文、重伤在身的逃亡者,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叶云湘也心头震动。他快步上前,到那裸露矿脉前。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精纯、无属性的温和灵气缓缓散发,让他干涸的经脉传来一丝本能渴望。他伸手,指尖触到一块裸露灵石,冰凉,坚硬,内里蕴含虽不算磅礴、却十分纯净的灵力。
“是然无属性下品灵石,可直接吸收,杂质很少。”墨无言也走来,仔细观察,“看矿脉走向和岩层,这应是一条型灵石的‘尾巴’,主脉可能更深,或早已在别处被开采或自然枯竭。但就这些暴露出来的……也足够我们恢复不少灵力,甚至能采下一些带走。”
叶云湘未立刻动手开采。他目光扫过整个散发微光的洞窟,最后落在洞窟另一侧,那里似乎有一条更窄的缝隙,通往更深沉的黑暗。虎魄佩的温热牵引,隐隐指向那边。
“先恢复。”他沉声道,压下心中探究欲。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恢复实力。有这些灵石,他们至少有喘息和翻盘的资本。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在洞窟中找一处相对平整干燥处盘膝坐下。叶云湘直接握住一块裸露下品灵石,《神魔吞诀》缓缓运转。功法虽强,但他此刻经脉受损严重,不敢全力吸纳,只能引导灵石中精纯温和的灵力,如溪流般缓缓注入干涸经脉和气海,温养每一处裂痕,同时驱散侵入体内的腐爪猿毒素和此前激战留下的暗伤。
墨无言也取出一块灵石,运转自身功法吸收。他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疲惫稍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洞窟内只有灵石散发的微光和两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灵石中灵力被一丝丝抽离,乳白色光华也黯淡微不足道的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
叶云湘体内,那濒临崩溃的伤势终于被稳住。灵力恢复了一成左右,虽依旧杯水车薪,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右臂剧痛在灵力和药力双重作用下也缓和不少,虽离恢复战斗力还差得远,但至少手指能勉强活动了。
他睁眼,眼中神光比之前明亮些许。看向墨无言,对方也恰好收功睁眼,气色好转一些,但左臂骨折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好。
“如何?”叶云湘问。
“灵力恢复了约半成,内腑稳住。手臂还需时日。”墨无言言简意赅,“这些灵石,足以让我们再恢复一两成灵力,并采下足够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赶路和应急之用。”
叶云湘点头。他起身,再走到那裸露矿脉前。这次,他并指如刀,指尖吞吐微弱混沌灵力,心切入岩壁,将一块拳头大、形状相对规整的下品灵石完整撬下。入手沉甸甸,灵气盎然。
就在他将这块灵石拿在手中的瞬间——
【叮!检测到宿主获取地灵物‘下品灵石’,符合‘资源收集’基础条件。】
【触发支线任务:『灵脉初探』】
【任务内容:初步探查当前微型灵石矿脉,并收集不低于十块标准下品灵石。】
【任务奖励:杀戮值 100点;黄阶极品辅助法器‘寻灵盘’(可范围探测灵气波动及简易矿物)制作图录一份。】
【额外提示:该矿脉深处存在微弱异常空间波动,可能与隐藏节点或型然阵法有关,建议初步恢复后谨慎探查。】
系统冰冷声突兀在脑海响起。
叶云湘动作微顿,眼中掠过一丝精光。系统任务!且奖励是“寻灵盘”制作图!这正是他们目前急需的!在危机四伏的山野中逃亡,一个能探测灵气和矿物的罗盘,价值不可估量。还有那100点杀戮值,虽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关键时或许能兑换救命丹药。
至于“微弱异常空间波动”和“隐藏节点或然阵法”的提示……叶云湘看向洞窟另一侧那条幽深缝隙。虎魄佩的温热,似乎也隐隐指向那里。
“先完成任务。”他心中决断。不管里面有什么,必须先拿到“寻灵盘”的制作方法,增强生存和探测能力。
他不动声色,继续开采灵石。动作依旧心,尽量不破坏矿脉结构,也避免发出太大动静。墨无言也过来帮忙,用还能动的右手辅助。
很快,十块标准大的下品灵石被采集出,堆在一边,散发柔和灵气光晕。
【叮!支线任务『灵脉初探』完成。】
【奖励发放:杀戮值 100点;黄阶极品辅助法器‘寻灵盘’制作图录已传输至宿主识海。】
【额外奖励鉴于宿主首次完成资源收集类任务:力之法则碎片(微弱)x1。是否立即融合?】
力之法则碎片!
叶云湘心头一震。这是他在黑水渊祭坛初步接触,并凭其皮毛一击重创刘震岳的强大法则!虽只是“微弱”碎片,但其中蕴含的,是对“力量”本质的一丝更清晰的认知和撬动!对他主修的“力之法则”和《混沌铸身诀》都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融合!”他毫不犹豫在心中默念。
下一瞬,一股玄奥晦涩、却又仿佛直指本源的信息流,伴随一丝沉重、凝聚、破灭一切的意境,悄然融入他识海,与他之前对力之法则的粗浅感悟结合。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对身体力量的掌控,对混沌灵力职力”的属性的理解,都深了一层。虽远未达“入门”,但已不再是懵懂无知。若此刻再让他挥出之前那一拳,威力至少能增加半成,且反噬会稍轻一丝。
“叶云湘?”墨无言察觉叶云湘短暂失神,低声询问。
“没事。”叶云湘收敛心神,压下融合法则碎片的些微波澜,“只是觉得……这矿脉出现得有些蹊跷。还有,那边……”他指向那条幽深缝隙,“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墨无言顺他手指望去,眉头微蹙。他擅阵法,对能量和环境的变化更敏福仔细感应片刻,他迟疑道:“那里的灵气流动……似乎比这里更平稳均匀一些,不像是完全自然的逸散。而且,岩壁的纹路……隐约像是某种极其古老、近乎被岁月磨平的然阵纹痕迹。很淡,几乎不可查。”
然阵纹?隐藏节点?
叶云湘目光一闪。系统的提示,墨无言的察觉,虎魄佩的牵引……都指向那里。
那里,恐怕才是这处山洞真正的秘密所在。
是冒未知风险继续深入探查,还是见好就收,带上灵石立刻离开?
叶云湘看着地上那十块下品灵石,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恢复些许的灵力,以及识海中那份详细的“寻灵盘”制作图录。
他抬头,看向墨无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的伤,不是这点灵力和时间能好的。外面的追兵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这里……”他指了指那条缝隙,“可能有机缘,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但留在这里,和出去,同样危险。”
他顿了顿,声低沉而坚定:“我想进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恢复伤势,警戒洞口。若有不对,立刻带上灵石,从我们来的路离开,去南边汇合。”
墨无言沉默看他,又看那条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缝隙。几息后,他缓缓摇头,用还能动的右手捡起两块尖锐碎石,又拿起叶云湘之前用来割藤蔓的那块生锈铁片。
“我跟你一起。”他声依旧平淡,却不容置疑,“阵法之事,我比你懂。若真是然阵纹或隐藏节点,你一个人进去,九死一生。两个人,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至于灵石……”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灵石堆,“藏几块在身上应急即可。若我们都出不来,留再多也无用。”
叶云湘看墨无言平静却坚决的眼神,没再劝。他点头,从灵石堆中挑出三块品质最好的贴身收好,又将剩下的用碎石和尘土草草掩盖。
“走。”
两人不再犹豫,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状态提升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最佳,然后前一后,朝洞窟另一侧,那条散发莫名吸引与未知危险的幽深缝隙,心走去。
缝隙很窄,需侧身才能挤入。里面更加黑暗,连灵石矿脉的微光也几乎透不进。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那从更深处吹来的、带着一丝奇异韵律的微风。
虎魄佩,在胸口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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