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城隍庙。
断壁残垣,月光惨白。残缺神像埋在蛛网尘土中,霉味混着夜风在空荡庙堂流转。
叶云湘提前一刻钟到,隐在庙外老槐阴影里。气息敛如顽石,魔神之眼感知铺开百丈。虫鸣风咽,别无动静。
钱多多的人,还没来。
他分神运转《神魔吞诀》基础周,温养破损经脉,心避开气海深处那团被封印的狂暴能量。服下的固元丹药力温和,修补着细微损伤,杯水车薪。真恢复需时间,更需资源。
子时正点。
庙堂中央月光地面,空气泛起一丝肉眼难辨的涟漪。一道淡灰身影,如同从阴影职析出”,毫无征兆出现。
来人瘦削,灰布衣,面容苍白普通。唯有一双眼,在月光下死寂如古井。气息收敛极好,若非亲眼所见,叶云湘几乎感应不到。
筑基初期。精于隐匿潜校
灰衣人静立片刻,目光扫过庙堂角落,最后定格叶云湘藏身处。“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声干涩平淡,清晰传来。
被发现了。叶云湘不意外。对方能在他全神感知下如此出现,隐匿反侦察能力不凡。他不再隐藏,身形一动,如落叶飘入庙堂,距灰衣人数丈外站定。
两人对视。月光从破洞洒下,切割明暗光斑。
“墨无言?”叶云湘先开口。
“是。”灰衣茹头,目光在叶云湘苍白脸上停留,死寂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叶云湘?”
“是。”
互报姓名,沉默。彼此审视,衡量价值。
“钱胖子,你想灭刘家,需阵法助。”墨无言打破沉默,直入主题,“我与刘震岳有死仇。他杀我挚友,夺家传阵图。潜伏调查三年,刘府阵法布局、人员轮值、灵力节点,摸清七成。”
“我需要你做两件事。”叶云湘不绕弯,“第一,制造混乱,最大程度牵制杀伤刘家普通护卫低修,短暂隔绝刘府内外联系,防惊动镇守府或其他势力。第二,困住或至少严重干扰除刘震山、刘震岳外其他筑基修士,尤那三名客卿长老。给我创造与刘震山兄弟单独对战,或分割击破机会。”
墨无言静静听着,脸无表情:“可。但需提前至少一夜潜入布置。刘府核心赢金土连环阵’守护,与祠堂地脉连,强行破解动静大。我需在其外围关键节点叠加‘须弥禁灵阵’与‘五行颠倒阵’。前者扰乱灵力,制造幻觉,迟滞低修;后者干扰五行,短暂削弱阵法威力,为困杀筑基创环境。”
“启动阵法核心阵眼在何处?需多久布置完?”
“最佳阵眼在刘府中庭‘聚灵池’下,那里是内部灵力流转次级枢纽,近内宅,不算核心禁区,守卫相对薄弱。”墨无言从怀中取出一张略显陈旧皮革,上以极细线条勾勒复杂宅院布局,是刘府详图。他指中庭某处:“此处。布置完整阵法,需三个时辰。但需绝对安静,不能惊动任何人。”
“三个时辰……”叶云湘沉吟。这意味着墨无言需独自在刘府核心区域潜伏至少三时辰,风险极高。“你有多大把握不惊动守卫?”
“七成。”墨无言语气平淡,仿佛与己无关事,“刘府夜间巡逻有固定路线间隙,我已摸清。中庭聚灵池附近,亥时到丑时,只两队护卫交叉巡视,每半个时辰一次,每次间隔约百息。只要避开这两队人,并提前解决可能存在暗哨,三时辰足够。”
“暗哨位置确定?”
“大体确定。但刘震山生性多疑,暗哨可能有临时调整。”墨无言抬眼看向叶云湘,“所以,我需要你在外围制造些‘合理’动静,吸引守卫注意,尤前院和近外墙区域守卫。动静不必太大,但要持续,让他们以为有外敌试图潜入,从而将更多守卫力量调往那方向,放松对内庭警惕。同时,也能测试刘震山反应。”
“调虎离山?”叶云湘明白对方意图,“可。时间?”
“明晚子时,我潜入布阵。你可于子时三刻,在刘府西北角,即我之前布监测阵法的那片竹林附近,制造动静。那里近外墙,离核心远,又是阵法薄弱点,刘家发现异常,第一反应会是加强外墙警戒和搜外围,反可能忽略内庭。”墨无言指地图西北角。
“制造什么样动静?”
“触发外围警戒阵法,但不要完全破坏。留些侵入痕迹,然后迅速远遁,做出潜入失败仓皇逃离假象。”墨无言道,“我会在你制造动静时,趁乱从另一侧潜入。子时三刻到寅时三刻,是我布阵时间。寅时三刻,无论阵法是否完全布置妥,我都会撤离,回簇。若一切顺利,我们卯时初动手,那时色将明未明,正是人最困乏、警惕稍松时。”
计划听来可校叶云湘快速思考细节:“阵法能维持多久?威力如何?”
“全力发动,最多维持半个时辰。”墨无言如实道,“‘须弥禁灵阵’可让炼气修士灵力运转迟滞,陷幻象,互相攻击。对筑基修士影响较,但足以干扰其神识和判断。‘五行颠倒阵’可短暂削弱刘府核心阵法三成威力,并能困住筑基初期修士约一盏茶时间,对筑基中期,只能拖延数十息。对刘震山,效果微乎其微。”
“够了。”叶云湘眼中寒光一闪。只要能将那三名筑基初期客卿长老暂时困住或分割开,让他能集中精力先对付刘震岳,再与刘震山决战,计划就成功大半。“刘震岳交给我。刘震山……我需要你在我与他交手时,尽可能干扰,并确保没有其他人打扰。”
墨无言深深看他一眼:“你伤势不轻,有把握对付刘震山?他是筑基后期,且……可能已触摸到金丹门槛。”
“有没有把握,都要做。”叶云湘语气平淡,却透不容置疑决绝,“刘家必须灭,且必须在柳家反应过来前灭。这是我们唯一机会。”
听“柳家”二字,墨无言那死寂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明显波澜:“柳家……他们也插手了?”
“柳家分支使者已在灰岩城。刘家很可能已与他们接触。”叶云湘将钱多多情报简要告知,“灭刘,不仅是报仇和夺资源,更是斩断柳家伸向黑风镇触手,为我们争取时间。”
墨无言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既如此,计划需更周密。我会在阵法中额外添加几处‘爆炎符’节点,关键时刻可引发混乱,阻敌追击。另外……”他犹豫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非金非木的黑色罗盘,递给叶云湘。
“这是‘子母定向盘’的子盘。母盘在我这里。十里之内,可模糊感应彼此方位。你制造动静后,可凭此盘寻到我位置汇合。若事不可为……也可借此脱身。”
叶云湘接过罗盘,入手微沉,冰凉。这是个珍贵保命联络法器,墨无言能拿出,明他已真正将这次合作看作生死与共。
“多谢。”叶云湘郑重收起罗盘,“事成之后,刘家资源,按约定分配。刘震岳的命,留给你。另外,刘家可能藏有与你朋友相关的阵图或其他物品,你可自行取回。”
“好。”墨无言点头,将那张刘府详图也递给叶云湘,“此图你收好,熟记于心。明晚子时三刻,西北角竹林,务必准时。”
“明白。”
两人又就些细节商讨片刻,包括可能意外情况应对,撤退路线等。墨无言对刘府了解确实深入,许多叶云湘未注意细节,他一一点出。
“最后一问,”商讨完,墨无言忽然问,“你与柳家,究竟有何仇怨?”
叶云湘沉默一下,月光照他半边脸,明暗不定。“血海深仇。柳家,是毁我家族、杀我亲饶元凶之一。”
墨无言没再问,只点头。“既如此,我们的敌人,倒是一致。柳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话语中,似乎对柳家也并无好感,甚至隐一丝忌惮与厌恶。
“你似乎对柳家也有所了解?”叶云湘察觉他话中深意。
墨无言没直接答,只淡淡道:“早年游历时,接触过柳家分支的人。行事诡谲,不择手段,且背后似乎有更庞大的阴影。与之作对,需万分心。灭了刘家后,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黑风镇,柳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叶云湘望向庙外沉沉夜色,“黑风镇,本就不是久留之地。”
约定已毕,再无多言。墨无言身形一晃,再次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消失在破庙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叶云湘握紧手中刘府详图和子母定向盘,冰凉触感让他精神微振。有墨无言这精通阵法、潜伏和情报的盟友,灭刘之计成功率大增。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城隍庙,身影很快没入山林黑暗之郑
明晚,子时三刻,西北竹林。
灭刘之战,将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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