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市,组织部机关大楼里,暖气却早已烧得滚烫,将窗外的萧瑟隔绝得干干净净。
四局局长办公室内,杜建林正捏着一份红头文件的边角,指尖在“刘富贵”三个字上轻轻摩挲。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映亮了他鬓角那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
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铃声短促而有力,是内线。
“杜局,符建省那边的回函到了,办公厅秘书处刚送过来。”秘书陈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知道了,送进来。”杜建林放下文件,抬手揉了揉眉心。他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眼。
刘澜涛原月亮湖市委副书记,现任东北省政法委综治办主任,正厅级。
极少为私事求人。前阵子却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罕见的恳切,侄子刘富贵在这江省窝了三年,处处受挤兑,实在是难以为继。
“建林啊,富贵这孩子性子直,跟省里的主要领导顶过几句嘴,现在是处处被穿鞋。你要是有办法,就拉他一把,要是为难……”
电话那头的话没完,杜建林却已经应了下来。
他知道这事儿的分量。刘富贵是这江省的干部,正厅级,要跨省份调动,还要一步到位,这绝非常规操作。更棘手的是,刘富贵和这江省那位主要领导的矛盾,在圈子里不算秘密,谁都知道那是个烫手山芋,躲都来不及。
更何况,他现在的职务是中组部四局局长,管的是轻干和科技系统的干部任免,地方党政干部的调动,本不在他的分管范围。这么伸手,是越位,更是冒险。一个不慎,就可能引起个别领导的关注,甚至影响自己的仕途。
可他还是应了。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几个要还的人情。刘澜涛于他,是知遇之恩,这份情,他不能忘。
“杜局,您看。”陈推门进来,将一份盖着符建省委组织部大红印章的函件递到他面前。
杜建林睁开眼,接过函件,目光落在最后几行字上——“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同意刘富贵同志调任我省工作。请上级组织部相关部门协调办理调动手续。”
他微微松了口气,指尖的紧绷感渐渐消散。
符建省的那位主管领导,前段时间,他去出差,帮他办了一件事,至此也算建立了关系。他前几亲自打了个电话过去,没绕弯子,直接了刘富贵的事儿。对方沉吟了片刻,只了一句“建林,你开口,我不能不给面子”,随即又补充道,“这边我安排就是了。”
至于这江省那边的阻力,倒是比预想的。他托了部干部二局的老同事,递了个话,是“上级领导关注过这个干部的调动问题”。
这江省的领导们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背后有人,再加上刘富贵确实是块干事的料,只是性子倔零,便顺坡下驴,没再阻拦。毕竟,为了一个处处跟自己不对付的处级干部,得罪上级组织部的人,实在不划算。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从刘富贵的档案调出这江省,到符建省的任命文件下发,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这在层层叠叠的干部调动流程里,算得上是神速了。
杜建林将函件放在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熨帖的暖意。他拿起手机,翻出刘澜涛的号码,想打个电话过去报喜,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他做事,向来不图回报。
倒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建林啊,富贵的事儿,我听了。”刘澜涛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符建省那边已经公示了,黑石市的副书记、代市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老书记,您客气了。”杜建林的声音很平静,“富贵是个有能力的人,到了黑石市,好好干,肯定能做出成绩。”
“是啊是啊,我已经嘱咐他了,让他到了任上,多向你请教。”刘澜涛顿了顿,又,“建林,这份情,我记下了。”
“老书记,您当年帮我的时候,可没过这话。”杜建林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
电话那头的刘澜涛也笑了,笑声里满是欣慰。
挂羚话,杜建林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夕阳正缓缓落下,将远处的皇城根湖映照得一片金红。楼下的停车场里,车来车往,人声鼎沸,一派繁忙景象。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得险。圈子里已经有人在私下议论,他杜建林为了人情,不惜越权办事。这些话,他不是没听到,只是懒得去理会。
官场沉浮几十年,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人,也见过太多人走茶凉、恩将仇报的事。可他始终记得,做人要讲良心,做官要讲担当。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妻子白雪发来的微信,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女儿今从幼儿园放学早,想吃他做的红烧肉。
杜建林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快速回复了两个字:“回去。”
他收起手机,转身看向办公桌上的那盆君子兰。叶片翠绿,挺拔有力,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右皇城相府大街的华灯次第亮起,将这座城市装点得璀璨夺目。杜建林站在窗前,目光深邃而悠远。
他心里很清楚,刘富贵的这次调动仅仅是个开端而已。要想真正了解符建省这潭深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浅,恐怕还需要依靠他本人亲自去摸索和试探才行啊!毕竟,任何事情都不能仅凭表面现象就轻易下结论,更何况是如此复杂且充满变数的官场呢?
刘富贵还是给杜建林送来了五十万元现金,都是旧币,没有连号。
他是自己来的,他来感谢杜建林。
杜建林最后决定还是不收这笔钱,他让刘富贵将这笔钱给远在上海的老同学张铁。
目的很简单,五十万元现金他不敢收,也不想收。但是刘富贵是真心实意的给,于是,他决定,把这五十万以刘富贵名义投资给张铁,此时,张铁正是创业时期,肯定缺钱,赚了,刘富贵捡着了,赔了,跟他也没关系。
这样,帮了张铁,也让刘富贵心里好受一些,相互关系也增进不少。等张铁真的赚钱了,自己有需要,还是比别人可靠一些。
为了保险起见,他给张铁提前打电话,把事情如实了一下,并且,再三叮嘱,给刘富贵算多少股份都想,人家不是为了收益,你一定要和律师以及财务把手续明明白白交到人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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