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那三声轻响还在耳朵里回荡，欢宝儿蹲在祭坛中央，手里捏着半片破布，指节发白。她没动，也没哭，更没喊谁的名字。只是把包袱往身前一拉，解开绳子，哗啦一声倒出一堆零碎：半截蜡笔、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还有一只缺了耳的铜铃。
她拎起铜铃，在手腕上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
“你敲三下，我响三声。”她对着裂缝，“吵归吵，别以为这样就能赖账。”
话音刚落，地面又是一颤，比刚才轻，但节奏分明——还是三下，一下不差。
欢宝儿眯起眼：“行，算你会记仇。”
她甩了甩手腕，铜铃叮当响了三下，清脆利落，像是在回礼。
这才低头看脚边的星图。原本流转有序的光纹现在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北斗第七星的位置黑得发紫，边缘泛着暗红波纹，一圈圈往外扩散，跟煮沸的血汤似的。
“再这么抖下去，封印还没塌，我自己先散架了。”她嘀咕着，抽出桃木剑，用剑尖蘸零掌心残留的血，在地上重新勾画星轨。
一笔一划，稳得像学生写作业。
她画得很慢，每划一道就停一下，耳朵微微侧着，听着那三声轻叩的间隔。七息一次，不多不少。就像闹钟，准时得让人火大。
“你挺有规律啊？”她冷笑，“还以为邪灵都走自由发挥路线呢。”
她忽然停下笔，盯着东南角那个不起眼的青铜鼎。它本来是阵法里最冷门的摆件，连名字都没刻，可就在刚才第七次震动前，鼎口冒出一丝白气，转瞬即逝。
欢宝儿爬过去，伸手摸了摸鼎壁。
烫手。
“哈。”她咧嘴一笑，“你还知道走偏门？”
她从包袱里掏出罗盘残片，轻轻放在鼎旁。指针一开始乱晃，可到邻七次震动前，猛地向左跳了半格，又立刻弹回原位。
“七进八退，阳极生阴……”她喃喃念着，眼睛亮起来，“你借死门泄力？老祖宗传的规矩你倒是记得牢。”
她一拍大腿站起身：“那我给你来个反向接单——你不走活路，我就把你堵死路上。”
她翻出一块红布，是道袍袖口撕下来的，边角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安”字，那是她娘亲去年缝的，是能辟邪。
“妈，今借您手艺一用。”她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混着朱砂粉，唰唰唰在布上写下四个大字：煞归本源。
写完还不算，她又用桃木剑尖在自己左手中指根部轻轻一挑，挤出一滴金红色的血珠——童子纯阳之精，师傅过，这种血十年才攒够一滴。
她把血点在符布正中，整块布瞬间发烫，边缘卷曲焦黑，可那四个字却越发明亮，透出一股灼饶热气。
“这招疆逆位引煞’。”她一边绑手腕上的红绳一边自言自语，“正常人用是找死，但我嘛——刚好卡在‘半吊子会点皮毛’和‘不要命敢试’之间。”
她抬头看了看星图，又数了数时间。
第六次震动刚过，距离第七次还有三息。
“三息画符、两息蓄力、最后一息出手。”她深吸一口气，“拼了。”
她跃上石台，将符布缠在桃木剑尖，双脚分开站定，双手握柄，对准裂缝中心。
星图残光忽明忽暗，仿佛机只剩一口气吊着。
就在第七次震动即将爆发的刹那，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欢宝儿动了。
她整个人往前一冲，剑尖如电刺出，直贯黑雾核心！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也没有雷鸣般的轰响。
只听“嗤”的一声，像烧红的铁杵插进冰水里。
黑雾猛地一缩，原本持续扩张的裂缝边缘开始出现细密裂纹，光芒由浊转清，星图的流转也稍稍恢复了些秩序。
欢宝儿单膝跪地，喘得像跑了十公里的狗。她一只手死死攥住剑柄，另一只手撑在地上，额头全是汗。
“我……要一起吃饭的……”她声音哑得不像样，“这顿……我记着呢。”
她抬起手，看了眼腕上的红绳。铜铃安静地垂着，一动不动。
她扯了扯嘴角：“你要是敢爽约，我以后去你坟头放《好运来》。”
完，她慢慢站起来，拔出桃木剑。符布已经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她走到祭坛边缘，重新检查星图。光链虽然稳定了些，但仍有断裂风险。她蹲下身，准备补几道加固符。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震动。
不是七息一次的那种规律震颤。
这一次，是从裂缝底部直接传来的一股推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上顶。
欢宝儿回头盯着那道缝。
它正在缓缓张开一条细缝，比之前窄，却更深。
然后，一只手指从里面伸了出来。
苍白，修长，指甲干净。
那只手轻轻搭在裂缝边缘，缓缓发力，像是要爬出来。
欢宝儿愣住。
这不是黑袍首领的手。
那只手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在深渊里泡过。而且……它戴了一枚银戒，戒指上刻着一个的“玄”字。
她脑子里文一声。
这个戒指，她在师傅的遗物盒里见过。
是清玄道门嫡系传承者的信物。
那只手稳稳撑住地面，第二根手指也探了出来，接着是手掌、手腕……
欢宝儿后退一步，桃木剑横在胸前。
那人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动作从容得像下班回家。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眼温和，嘴角甚至带着笑。
“辛苦了。”他，“剩下的，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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