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旧物箱里的星图
训练馆的储藏室积了层薄灰,苏清辞踩着木梯翻找备用电缆时,脚踝撞到了个铁皮箱。箱子“哐当”一声翻倒,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泛黄的星图、掉页的观测日志、还有个缠着红绳的铜制罗盘,指针早锈得转不动了。
“这是什么?”陆时砚的声音从梯下传来,他正帮着整理散落的导线,指尖捏起张边角酥脆的照片,“你看,这不是教授的‘初代训练馆’吗?”
照片上的平房歪歪扭扭,门口挂着块木牌,写着“文观测站”,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正扛着台老式望远镜往里搬,其中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眉眼竟和苏清辞有几分像。“是1987年的照片,”苏清辞从梯子上下来,拍掉星图上的灰,“教授过,最早的训练馆其实是个废弃的气象站。”
陆时砚忽然从箱底抽出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观测记录”已经斑驳,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3月12日,猎户座流星雨,观测到27颗亮流星,其中3颗带绿色尾焰。”字迹右下角画着个的彗星图案,和苏清辞笔记本上的落款如出一辙。
“这字迹……”陆时砚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她的下巴,赶紧后退半步,“跟你写的好像。”苏清辞指尖抚过纸面,纸页间掉出片干枯的蕨类植物,叶脉纹路清晰得像张迷你地图。“我外婆以前也爱收集植物标本,”她忽然笑了,“她植物的纹路里藏着老爷的密码。”
箱子底层压着个锡制茶叶罐,打开时飘出股陈旧的檀香。里面没有茶叶,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最上面的信封写着“致未来的观星人”,邮戳是1992年的。苏清辞刚要拆,陆时砚按住她的手:“等等,教授过储藏室的旧物不能随便拆,万一有重要记录呢?”他指着罐底的刻字,“你看,这是‘初代队长’的标记。”
刻痕歪歪扭扭,却是个标准的猎户座腰带三星图案——和苏清辞挂在包上的钥匙扣一模一样。
这时张萌抱着摞纸箱闯进来,差点被地上的电缆绊倒:“清辞!时砚!教授让搬这些旧仪器去校史馆!”她脚边的箱子晃了晃,滚出个铜制六分仪,镜面反射的光正好照在茶叶罐上,映出里面信纸上的字迹:“……今晚的北斗七星格外亮,棠,等她学会计算轨道参数,就去申请加入航队……”
“棠?”林薇跟在后面进来,手里捧着个断了弦的吉他,“教授昨提过,初代队里有个叫沈棠的学姐,是咱们学校第一个考上航工程系的女生。”她忽然指着六分仪的刻度盘,“你们看!这里刻着个‘棠’字!”
苏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拆开那封1992年的信。信纸薄如蝉翼,字迹却挺秀:“今调试六分仪时,发现经度差总差1.2度,阿哲我太较真,可航器差1度就会偏离轨道几十公里。他不懂,我不是较真,是怕万一——万一有咱们的火箭上,不能因为我的计算失误掉下来。”
信末画着个笨拙的火箭,尾焰画成了蒲公英的样子。陆时砚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本校史,翻到1995年那页,黑白照片上的沈棠穿着学士服,胸前别着的徽章正是猎户座图案,手里捧着的六分仪,和地上这个一模一样。“她后来真的去了航院,”陆时砚指着文字明,“参与了早期探月卫星的轨道计算。”
茶叶罐里还有十几封信,最新的一封写于2003年,信封上贴着张卫星发射场的邮票。苏清辞拆开时,信纸簌簌掉渣:“今看着‘神舟’上,忽然想起当年在训练馆算轨道的日子。阿哲送的那个六分仪,刻度盘磨平了都舍不得换——其实我知道,他每次故意算错参数,是想让我多留会儿。”
“阿哲是谁?”张萌啃着苹果凑过来,苹果核差点掉进茶叶罐。林薇拍掉她的手:“笨!肯定是跟沈棠学姐组队的男生啊!你看这封信里夹着的电影票根,《星际穿越》的,日期是2014年,座位号是连号的。”
票根背面有行铅笔字:“还是没敢,等下次发射成功再吧。”
苏清辞忽然注意到,所有信封的邮票都是倒贴的——她在老邮电手册上见过,这代表“我想念你”。而那个铜制罗盘的红绳,和陆时砚背包上的挂绳同款,都是三股绞成的麻花辫。
“教授校史馆要复原初代训练馆,”林薇忽然拍手,“咱们把这些东西拿去陈列吧!沈棠学姐的六分仪、观测日志,还有这些信……”她的话没完,就被陆时砚打断:“等等,这封信还没寄出去。”
那是最后一封信,没有邮票,信封上写着“致阿哲”。苏清辞拆开时,发现里面夹着半片银杏叶,叶脉间写着:“当年你故意算错的那1.2度,我后来在卫星轨道参数里补回来了。其实我知道,你怕我太累,可有些梦,总得有人熬着夜去追。”
信纸背面画着两个人,一个举着六分仪,一个捧着计算器,头顶的星星连成了条直线——正是今的猎户座位置。陆时砚忽然掏出手机查日历,指尖飞快滑动:“2003年10月15日,‘神舟五号’发射那,也是猎户座腰带三星连成直线的日子。”
储藏室的挂钟敲了五下,夕阳从气窗斜射进来,给茶叶罐镀上层金辉。苏清辞把信放回罐里,忽然发现罐底刻着行字:“误差1.2度,余生请多指教。”陆时砚的手指也抚到那里,两人指尖相触,像触电般缩回,却同时笑了。
“校史馆的人快来了,”张萌把吉他背在身上,“这些信怎么办?展出吗?”苏清辞摇摇头,将未寄出的那封单独收好,其余的放回锡罐:“这些是他们的故事,咱们别拆了。”她把半片银杏叶夹进自己的观测手册,“但这个,可以留着。”
陆时砚看着她在手册上写下“2024年,距沈棠学姐的1.2度误差,已修正”,忽然从包里翻出个东西:“这个给你。”是个用3d打印的六分仪模型,刻度盘上刻着“当前误差:0度”。“我昨晚建模到三点,”他挠挠头,“怕你总惦记那1.2度。”
苏清辞接过时,模型底座的LEd灯亮了,映出里面嵌着的微型星图——正是1992年沈棠信里写的猎户座流星雨轨迹。张萌突然大喊:“快看校史馆的车来了!”林薇已经抱着观测日志往外跑,红绳罗盘从她口袋滑出来,被苏清辞一把接住。
陆时砚帮她把罗盘塞进背包,手指不心碰到她的手腕,像被烫到似的弹开。“走吧,”苏清辞把模型揣进怀里,“别让沈棠学姐的六分仪等急了。”
储藏室的门关上时,挂钟的指针正好指向五点十五分,和1992年那封信里写的“每日此刻,训练馆的钟会准时慢1.2秒”分毫不差。苏清辞忽然想起教授过的话:“有些误差,是为了让后来者走得更直。”她摸了摸怀里的模型,底座的星图还在亮着,像片永远不会熄灭的星空。
校史馆的车开走时,陆时砚忽然指着边:“看!猎户座升起来了!”苏清辞抬头,三星连成的直线清晰可见,仿佛从沈棠的信里延伸到此刻的空。她掏出手机拍下星图,发给陆时砚时,发现他也正在拍,两饶照片几乎重合,连镜头里的流云都分毫不差。
“误差0度。”他发来消息。
“嗯,”苏清辞回,“余生请多指教。”
风吹过训练馆的屋顶,锡罐里的信在展柜里轻轻颤动,像在回应1992年那个观星的夜晚。而储藏室的旧木梯上,不知何时多了片银杏叶,叶脉间的纹路,正好补全了沈棠信里没画完的火箭尾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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