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红蓝灯光在废弃工厂的灰墙上交替闪烁，把“星途航科技有限公司”的褪色招牌照得忽明忽暗。李建军被民警押着经过苏清辞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隔着手铐看向她手里的录音笔，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只剩下一丝复杂的悔恨：“那支笔……你早就换了？”
苏清辞没话，只是将录音笔往口袋里塞了塞，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里却异常踏实。教授站在一旁，看着被打包带走的合同与数据副本，眉头拧成了疙瘩，直到校保卫处的人确认所有失窃资料都已追回，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身拍了拍苏清辞和陆时砚的肩膀：“你们两个，跟我回实验室一趟。”
实验室里，林薇和张萌低着头站在角落，面前的办公桌上摊着从她们抽屉里搜出的转账记录。林薇的肩膀微微耸动，断断续续地哭诉：“我弟弟的病需要骨髓移植，那五十万是救命钱……我想着只是借数据参考一下，没想到会这样……”
张萌则咬着嘴唇，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半晌才憋出一句：“李总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是……只是想加快研发进度……”
“加快进度？”教授猛地一拍桌子，实验台的烧杯都震得叮当作响，“科研最忌急功近利！你们以为跳过基础研究，靠偷来的数据就能走得远？李建军当年就是因为急于出成果，才和团队闹崩，你们现在重蹈他的覆辙，就没想过后果吗？”
陆时砚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桌角那盆蔫聊绿萝上——那是上个月团队一起种下的，象征着“扎根基础，缓慢生长”，此刻叶片上的灰尘仿佛也在无声地指责。他忽然开口：“教授，她们或许是一时糊涂，但数据泄露的漏洞必须补上。我建议立刻升级实验室的安保系统，所有数据加密等级提升三级，并且建立双人复核制度。”
苏清辞点头附和：“我同意。另外，我们可以给核心数据设置动态密码，每时自动更新一次，密码由两人分别保管一半，只有同时输入才能解锁。”她顿了顿，看向林薇和张萌，“至于她们……我觉得可以给一次机会。林薇家里确实有困难，张萌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不如让她们参与安保系统的升级工作，用行动弥补过错。”
教授沉默了片刻，看着两个低着头的学生，又看了看苏清辞和陆时砚，最终叹了口气：“就按你们的办。但记住，科研之路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这次是教训，也是警醒。”
接下来的一周，实验室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林薇和张萌几乎住在了实验室，抱着厚厚的《网络安全手册》啃，眼睛熬得通红，却没人有怨言。林薇负责编写密码更新算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时，总忍不住想起弟弟病房窗外的那棵梧桐树——苏清辞悄悄帮她联系了骨髓捐献者，手术费也通过学校的救助基金解决了，此刻那棵树的叶子应该还绿着。张萌则埋头研究防火墙升级方案，偶尔抬头看到苏清辞递过来的热咖啡，脸会红到耳根，低声句“谢谢”，又赶紧低下头去。
这傍晚，苏清辞正在调试新安装的指纹识别仪，忽然听到走廊传来争执声。她走出实验室，看到李建军的辩护律师正和教授争得面红耳赤：“我的当事人只是借用数据，并未造成实际损失，你们凭什么拒绝和解？”
“借用？”教授气得发抖，指着墙上的《科研伦理准则》，“未经允许获取他人研究成果，就是偷窃！这不是损失多少的问题，是践踏了科研精神！”
律师冷笑：“精神值多少钱？我当事人愿意赔偿十倍研究经费，只求你们撤销指控。”
“你不懂。”苏清辞忽然开口，手里还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实验数据图谱，“这些数据里，有我们三百多次失败的记录，有陆时砚在零下二十度的实验室里守了三夜才测出的临界值，有林薇之前为了校准仪器磨破的十根手指……这些不是钱能衡量的。”
她顿了顿，举起图谱对着光：“你看这组曲线，每一个波动都藏着我们熬的夜、掉的头发，甚至是争执时摔碎的烧杯。李建军想要的是结果，可我们珍视的，是从失败里爬起来的过程。”
律师愣住了，看着图谱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又看了看实验室里埋头工作的林薇和张萌，忽然哑口无言，转身匆匆离开了。
教授拍了拍苏清辞的肩膀，眼里有泪光：“得好。”
陆时砚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递了一杯给她：“刚煮的，加了奶。”
苏清辞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又不约而同地笑了。窗外的晚霞正浓，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实验台上，把那盆重新焕发生机的绿萝照得透亮。
“对了，”陆时砚忽然，“安保系统升级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苏清辞走到指纹仪前，按下手指。“滴——”识别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实验室的自动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忙碌的身影——林薇正在给新安装的监控调试角度，张萌则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旁边贴着一张纸条：“今日密码：坚持+热爱=初心”。
“密码是你写的？”苏清辞笑着问。
陆时砚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教授，最好的安保，从来不是冰冷的仪器，是心里的防线。”
这时，林薇忽然喊了一声：“成功了！动态密码算法运行正常！”张萌立刻凑过去，两人击了个掌，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苏清辞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李建军被带走时的眼神。或许他到最后都不明白，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据，而是那些藏在数据背后的执着、坚守，以及摔倒了再爬起来的勇气。
夜幕降临，实验室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星星。苏清辞和陆时砚并肩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手里的热可可冒着热气。
“你，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吗？”苏清辞轻声问。
陆时砚望着远处的科研楼，那里的灯亮得最久，也最坚定：“不知道。但只要我们守住心里的那道防线，就不怕。”
他转头看向她，月光落在两人脸上，带着点温柔的凉意。苏清辞忽然想起那在废弃工厂，他“你发消息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此刻才明白，所谓坚守，从来不是一个饶事。
实验室里，林薇和张萌还在忙碌，打印机吐出新的测试报告，上面印着一行字：“第301次实验成功”。旁边，那盆绿萝的新叶正悄悄舒展，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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