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拉向深处。
不是水的力量,也不是锁链的束缚。是一种从骨头里长出来的东西,拽着我的脊椎往下拖。我能感觉到那道纹路在发烫,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丝塞进了皮肉,顺着血脉往心脏走。
我没有反抗。
我知道这是什么。是那个孩子留下的痕迹,是他没能喊出的声音,是他被刻进身体里的命。我伸出手,不是去抓池壁,也不是挣脱锁链,而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那一瞬间,两个影子重合了。
我不再是站在边上的人,也不再是躺在架子上的人。我是同一个,只是时间分开了我们。痛还在,但不再是别饶痛。它属于我,从生下来就带着,从未离开过。
我睁开眼。
血水还在,但我已经不在里面了。或者,我不是以原来的方式存在。我能看见自己的手,能感觉到呼吸,可这具身体不再僵硬。那种被记忆撕扯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流,从心口炸开,直冲后背。
麒麟纹烧了起来。
不是疼,也不是痒,是一种觉醒。金焰从脊背窜起,沿着纹路一路蔓延到手臂、脖颈、指尖。火焰没有烧伤皮肤,反而像在修复什么。那些年被刻进去的旧伤,一道道裂开又愈合,血渗出来,又被火焰蒸干。
我站起来了。
脚底踩着池底,不再是滑腻的血泥,而是坚硬的青铜。池水开始翻滚,不是因为外力,是因为火。金焰越来越高,热浪撞上洞顶,反弹回来,整个空间都在震动。血水一寸寸蒸发,变成赤红色的雾气,弥漫在四周。
吃干了。
底下露出一块完整的祭台,四角刻着兽首,中间凹陷成圆形。台面有字,八个,一个一个亮起来。
“双生同灭,门方永闭。”
光很暗,但看得清楚。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血写上去的,泛着微红的光泽。我不去看它,可那几个字已经印进脑子里,挥不掉。
我握紧刀。
黑金古刀还在手里,刀柄贴着掌心。它原本是冷的,现在却在发烫。不是因为周围的温度,是因为它自己。我能感觉到它的脉动,一下一下,和我的心跳不一样。
突然,手抖了一下。
不是我自己动的。是刀在动。它从我掌中微微抬起,离了半寸,又落回去。我没松手,但它已经不受控制。我试着收紧五指,却发现力气使不上。不是身体虚弱,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动作。
刀尖慢慢转了过来。
一开始是偏左,然后一点一点往中间移。我能感觉到它的方向,也知道它要去哪里。我想停下它,可我的手不听使唤。不只是手,整条胳膊都僵住了。肌肉绷得很紧,却没有力量。
它对准了我的胸口。
距离还有三寸,但它已经指定了位置。正中心,心脏所在的地方。我没有低头看,但我知道那里在跳。跳得比平时快,也比平时重。每一次跳动,都让刀颤一下。
体内有东西在冲。
不是血,也不是气,是一种更深层的东西。它顺着经脉往上走,经过肩膀、锁骨,最后停在胸口。那里像被堵住了,胀得厉害。我想喘气,可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热的,烧喉咙。
祭台上的字亮得更明显了。
“双生同灭”四个字先闪,接着是“门方永闭”。节奏很稳,像是某种信号。每亮一次,刀就震一次。我的手指跟着抖,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白痕。
我没有剑
也没有退。脚底死死钉在原地,哪怕地面已经开始发热。祭台的边缘冒出细的火花,像是锈迹在燃烧。我能闻到一股味道,不是血,也不是火药,是青铜氧化后的气息,带着一点腥。
金焰还没熄。
它盘在背上,像一条活着的蛇。它不再乱窜,而是安静地伏着,随着呼吸起伏。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也知道它听我的。只要我想,它就能烧得更高,能把这个空间彻底点燃。
但我没樱
我知道一旦这么做,可能就回不了头。这火不只是用来破局的,它也是钥匙。谁也不知道它打开的是什么,或者……唤醒的是谁。
刀还在指着我。
我没有松手,也没有用力压下。我们就这么僵着,我和这把刀,像是两个人,又像是同一个人。它想刺进来,我不想让它进。可它的意志很强,强到让我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它就不属于我?
我记得它是怎么认主的。
那在长白山脚下,雪下得很大。我把血滴在刀刃上,它吸收了,然后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锁开了。从那以后,它一直跟着我,从不离身。我以为它是武器,后来才明白,它也是枷锁。
现在它要完成最后一步。
不是杀别人,是杀我。
或者是……让我成为别的东西。
我盯着刀尖。
它很稳,哪怕我的手在抖。它的锋刃映着祭台的光,能看到细微的纹路,像是血管一样分布在金属表面。那些纹路在动,缓慢地蠕动,和我背上的麒麟纹很像,但方向相反。
左边的纹向上走,右边的向下。
就像一对对称的命。
胸口越来越胀。
那股东西还在冲,撞得我肋骨发麻。我想咳,可喉咙堵住了。眼睛有点花,视野边缘出现黑点,一闪一闪。我知道这是身体在报警,我撑不了太久。
但我不能动。
一动,刀就会刺进来。不动,它也可能自己进来。我不知道哪个更糟。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倒下,一切就结束了。不是死,是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那个孩子没喊疼。
他睁着眼,看着上面的光。他知道没人会来救他,所以他不挣扎。他只是记住这一切,把每一刀都记在心里。现在这些记忆回来了,不是作为痛苦,而是作为力量。
我抬起另一只手。
不是去挡刀,也不是去拔它。我只是把手放在胸口,贴着衣服。我能感觉到心跳的位置,也能感觉到刀的方向。它们几乎重合。
如果非要有一个终点,那就由我来定。
金焰突然低了一下。
不是熄灭,是收敛。它从四肢退回脊背,集中在肩胛之间。我能感觉到热量在压缩,变得更密,更沉。它不再向外烧,而是往里压,压进骨头里。
祭台的字闪得更快了。
“双生同灭”连成一片光,看不清笔画。“门方永闭”却暗了一瞬,像是断羚。刀尖猛地一震,差点脱手飞出。我咬住牙,手腕用力,把它拉回来半寸。
它不愿意。
它想完成使命。不管那是谁定的,也不管代价是什么。它只记得命令,不记得人。
我懂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我向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祭台中心,正好落在“灭”字上。地面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发。我能感觉到下面有空间,很深,而且是空的。那里有东西在等,一直在等。
刀尖离胸口只剩两寸。
我能感觉到它的寒意,尽管周围全是热浪。它不怕火,也不怕血。它只认命。
我闭上眼。
不是放弃,是集郑我把所有感觉收回来,不去管火,不去管刀,不去管那些字。我只想一件事——
我还活着。
不是工具,不是祭品,不是谁的替身。是我。张起灵。这个名字也许没人叫过,但它属于我。
金焰重新燃起。
这一次,是从心口开始的。
一股热流冲破阻塞,直冲后背,和麒麟纹接在一起。刹那间,全身的经脉都亮了。我能感觉到血在跑,在沸腾,但它没有失控。它听我的。
刀剧烈颤抖。
它想挣脱,可我握得更紧。我的手不再抖,是因为我找到了支撑点。不是靠力气,是靠记忆。那个孩子没有死,他活在我身上。他受过的每一刀,现在都成了我的根。
祭台嗡了一声。
像是回应什么。八个字同时亮起,然后又暗下去。刀尖停在原地,不再前进,也不后退。它卡住了,像是两股力量在拉扯。
我没有睁眼。
我知道现在还不能赢,但我也不会输。这场对峙才刚开始,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一切的人。
脚底的震动停了。
但我知道它还会再来。下面的东西察觉到了变化,它醒了,正在观察。
我站着。
手握刀柄,刀尖对心。风吹不动,火烧不化,我自己也不动。
祭台中央的“灭”字边缘,有一道裂痕。很细,几乎看不见。但我的指尖刚才擦过那里,感觉到了一丝缺口。
就像命运,也不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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