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阵第四轮俯冲结束的瞬间,我指腹下的铁牌震颤节奏变了。
它不再与心跳同步,而是贴着青铜刀旋转的频率共振。布巾裹住血迹的那一面正压在掌心,血渗进纹路深处,像是堵住了某种通道。刀阵慢了半拍,三十六柄青铜刀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出现细微错位。
就是现在。
我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黑金古刀上。
血刚沾刃,整把刀便发出一声低鸣。不是金属的震颤,更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应。刀纹骤然亮起,赤色光芒顺着刃口蔓延,如同一道道苏醒的裂痕。幽焰燃起,颜色偏暗,不灼空气也不烫皮肉,可离得最近的一把青铜刀突然轻颤,轨迹微微偏移。
缩骨功已撑到极限。肋骨被挤压得生疼,呼吸像砂纸磨过喉咙。但我不能停。刀阵只乱了一瞬,便必须抓住这一瞬。
我从棺缝中扑出。
动作快得连意识都未及反应。黑金古刀高举过肩,刀锋直取张怀礼右臂。他立于两丈之外,权杖仍抵地面,刀阵中枢正在他脚下。他的目光迎向我,没有闪避。
刀落。
一道红光掠过,他的右臂连同权杖齐根断开,坠地时发出沉闷声响,宛如铁块砸上石板。断口处不见鲜血,只有一团黑雾涌出,缠住残肢,不让其彻底分离。
他没剑
反而笑了。
笑声自喉间滚出,由低渐高,最终几乎盖过地宫回音。他抬起左臂,掌心对准断口,黑雾越聚越浓,仿佛要将那只手重新接续。
“砍吧!”他吼道,“每断我一肢,‘门’后便多一具你的替死鬼!”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异响。
并非震动,而是声音——成千上万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似无数人同时开口,又像万魂齐哭。无词无句,唯有起伏的音调,如潮水般自地下翻涌而上。阴气骤增,脚底地面迅速发凉,寒意顺着鞋底攀爬而起。
黑金古刀仍在燃烧,赤焰紧贴刀身跃动,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三十六柄青铜刀悬停半空,不再旋转,亦未落下,仅余轻微震颤,仿佛失去了操控。
我静立原地。
刀尖垂地,距地面三寸。腕间麒麟血仍在发烫,但比先前平稳了些。方才那一击耗力极重,舌尖伤口持续渗血,口中泛着咸腥。我咽下一口血沫,强行稳住心神。
他的断臂仍在地上,被黑雾裹挟,缓缓朝本体挪移。他转头看我,嘴角咧开,眼中毫无痛楚,只有近乎癫狂的兴奋。
“你以为你赢了?”他,“你只是帮我打开邻一道锁。”
我没有回应。
但他知道我在听。
“三十年前,我父亲被割喉时,血流入槽,只推开半寸门缝。”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那我也在场。他们让我看着,是规矩。可我不信。我知道,只要够狠,就能改命。”
他抬起左手,指尖点向自己胸口。
“我把自己的血喂给‘门’,用族饶骨头铺路,把支派的地宫改成祭坛。我等的就是今——一个纯血守门人亲手斩断灰袍首领的手臂,以麒麟血点燃黑金古刀,破掉张家自己设下的封印。”
地底的声音更清晰了。
不再是模糊杂音,我能分辨出喘息、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还有牙齿咬合的咔哒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面的东西正一阶一阶往上爬。
我的视线扫过地砖缝隙。
一道极细的红线从砖缝中渗出,像是地下有物在移动,顶破了表层。那红得异常,似掺了油的血,在昏光下泛着微光。
张怀礼低头看了看那道红线,又抬眼望我。
“你母亲替你死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她换血是为了让你活得久一点,还是为了让你死得更彻底?”他问。
我未动。
他继续道:“她知道你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她把自己的血藏了一部分在祠堂,埋在第三根柱子底下。她,万一哪你真的动手了,至少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我手指收紧。
刀身火焰轻轻一跳。
“可她没想到,”他笑了一声,“你根本不会回头。你只会往前走,一刀接一刀,直到把自己也砍进去。”
地底的声响忽然停止。
整个主殿陷入死寂。
连风声都没樱
我盯着他,刀未收。
他站着,断臂处的黑雾仍在翻涌,却不再试图接续。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罪棺的方向。
“你看看那具骸骨。”他,“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站着,手里握着那块铁牌。他也以为自己是在反抗,其实不过是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环。”
我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他是谁。那具端坐棺中的骸骨,颈侧有一道斜切的刀痕,位置与我肩上的旧伤完全一致。那是黑金古刀留下的痕迹,也是我亲手造成的。
“每一任纯血者都以为能逃。”他轻声道,“可你们最后都会回到这里,站在这块地上,手里拿着同样的刀,砍下同样的东西。”
我抬眼看他。
“那你呢?”我问,“你砍过吗?”
他怔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
“我当然砍过。”他,“我砍过我父亲的绳索,砍过支派长老的喉咙,也砍过我自己的一条腿。可我不怕断,因为我知道——断了还能长。”
他抬起左脚,踩在那道渗出血线的地砖上。
“但你不一样。”他,“你是完整的。你是最后一个没被污染的纯血。所以你只能死一次,不能复活,也不能重来。”
地砖下的红线骤然扩散。
如同墨滴入纸,迅速向四周晕染。那些红痕爬上墙壁,穿过符文刻痕,一直蔓延至穹顶。整座主殿仿佛被一张血网笼罩。
我感觉到刀在震。
不是因为握不稳,而是它自身在颤动。黑金古刀的火焰变得不稳定,明灭不定。腕间的麒麟血开始顺着手臂流下,滑至刀柄,又被赤焰瞬间烧干。
张怀礼笑了。
“听。”他。
地底再次传来声音。
这次不再是哭喊或低语。
是脚步。
许多脚步,整齐地踏在地上,一步一步,从四面八方逼近。来自甬道深处,来自地砖之下,来自墙缝背后。它们正在汇聚,朝着主殿中央走来。
我握紧刀。
他依旧不动。
断臂之处,黑雾凝成一根细丝,连接着掉落的肢体。那丝线轻轻摆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你猜,”他看着我,“第一个从下面走出来的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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