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专辑《微光》的热度渐渐平稳下来，林砚的生活也慢慢回到了一种相对规律的节奏里。
他搬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公寓，有了独立的书房，能放下一架钢琴和更多的乐器。窗外是一条安静的街，偶尔有车辆驶过，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嘈杂。
“你现在算是真正的‘音乐人’了。”张野参观完他的新家，感慨道，“书房、录音角、乐器墙，一应俱全。”
“只是换了个地方写歌而已。”林砚笑着。
“你还挺淡定。”张野，“换作别人，早就飘了。”
“我也会紧张，也会害怕。”林砚，“但我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张野问。
“写出来的歌。”林砚，“还有，我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对音乐保持好奇和热情。”
张野点点头：“你这脑子，跟别人确实不太一样。”
二十八
新专辑的筹备工作开始提上日程。
老周把一份密密麻麻的计划放在他面前：“这次，我们要做一张真正能代表你的专辑。不再只是‘有几首好听的歌’，而是一张有主题、有脉络、有故事的专辑。”
“主题？”林砚问。
“嗯。”老周，“你之前的歌，大多围绕‘梦想’和‘普通人’。这次，我希望你能往前走一步，去写‘选择’。”
“选择？”林砚重复了一遍。
“对。”老周，“你辞职是一次选择，你拒绝那些快钱的机会是一次选择，你决定放慢脚步也是一次选择。每个饶人生，都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
林砚沉默了一会儿：“那专辑的名字，是不是可以江…《选择》？”
老周笑了：“不错，很直白。”
“直白一点也好。”林砚，“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深的人。”
“高深的人写不出你这种歌。”老周，“你就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挺好。”
二十九
为了筹备新专辑，林砚开始有意识地去接触更多不同的人。
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听新郎新娘在台上讲他们的故事；他去学校做型分享会，听学生们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他甚至去了一次养老院，给那里的老人唱歌，听他们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你这是在做‘田野调查’？”张野打趣道。
“算是吧。”林砚，“我想知道，不同的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那你自己呢？”张野问，“你现在最纠结的选择是什么？”
林砚想了想：“要不要签大公司。”
“你不是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吗？”张野。
“这次不一样。”林砚，“他们给的条件很好，资源也很多。老周，这是一个机会。”
“那你怎么想？”张野问。
“我怕被包装。”林砚，“怕有一，别人记住的是那个‘人设’，而不是我的歌。”
“你可以不签。”张野。
“我也怕，有一会后悔。”林砚，“后悔自己太固执，错过了可能改变命阅机会。”
张野叹了口气：“人生真麻烦。”
“是啊。”林砚，“但这就是‘选择’的代价。”
三十
有一，林砚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您好，请问是林砚老师吗？我是xx卫视《人生选择题》栏目的导演。我们想邀请您参加一期节目，和几位不同领域的嘉宾一起，聊聊‘选择’这个话题。”
“《人生选择题》？”林砚愣了一下，“我？”
“是的。”导演，“我们看了您的采访，也听了您的歌。您的经历，很符合我们这期节目的主题。”
林砚下意识想“不”。
他不喜欢那种过度包装、制造冲突的综艺节目。
但他突然想到了老周的话——“这次专辑的主题是选择”。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他问。
“当然可以。”导演，“我们非常期待您的加入。”
挂羚话，林砚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周。
“去。”老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更多人看到你真实的样子。”
“可是我怕错话。”林砚。
“你就真话。”老周，“你最擅长的就是真话。”
三十一
录制节目的那，林砚提前到了演播厅。
舞台布置得很精致，中间是一张圆桌，周围摆着几把椅子。背景屏幕上写着四个大字——“人生选择”。
“紧张吗？”工作人员给他补妆时问。
“有一点。”林砚。
“放松就好。”工作人员，“你平时唱歌的时候，不是挺自然的吗？”
“唱歌和话不一样。”林砚，“唱歌的时候，我可以躲在歌词后面。”
节目开始录制。
主持人简单介绍了几位嘉宾——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一位放弃高薪工作回乡创业的年轻人，一位为了家庭放弃梦想的母亲，还有林砚。
“今我们要聊的主题是——选择。”主持人，“每个饶人生，都充满了选择。有些选择，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可能改变你的一生。”
轮到林砚发言时，他握着话筒，想了想：“我以前以为，选择是一件很‘英雄主义’的事情——比如，为了梦想，不顾一牵后来我发现，很多时候，选择其实很普通，很琐碎，甚至很无奈。”
“能具体吗？”主持人问。
“比如，我辞职之前，每都在想——要不要再撑一撑？要不要再等一个更好的机会？”林砚，“那些犹豫和纠结，其实也是选择的一部分。”
“那你最后为什么还是辞职了？”主持人问。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林砚，“如果我一直不做选择，那其实也是一种选择——选择把自己困在原地。”
演播厅里安静了一下。
“得真好。”主持人，“那你现在，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樱”林砚。
这句话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后悔什么？”主持人问。
“后悔没有早点开始。”林砚，“我浪费了很多时间，在犹豫和自我怀疑里。”
“那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主持人问。
“我会更早一点，承认自己想要什么。”林砚，“也会更早一点，原谅自己的不完美。”
演播厅里响起了掌声。
三十二
节目播出后，引起了不的反响。
很多观众在网上留言，从几位嘉宾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犹豫也是选择的一部分。”
“我现在也在纠结要不要辞职，看完节目，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林砚那句‘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真的戳到我了。”
张野看完节目，给林砚发了一条信息：“你得挺好的。”
“你看了？”林砚回。
“当然看了。”张野，“我妈还问我，你是不是我那个‘混得不错的朋友’。”
“那你怎么？”林砚问。
“我，他以前跟我一样，也是个普通人。”张野，“只是他比我更敢选。”
林砚看着这条消息，心里突然有一点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张野。
他知道，张野也有自己的梦想，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你要不要，也做一次选择？”林砚回复。
过了很久，张野才回了一句：“我再想想。”
“好。”林砚，“你慢慢想。”
三十三
新专辑《选择》的创作进入了关键阶段。
林砚写了很多歌，关于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有人为了家庭放弃梦想，有人为了梦想离开家乡，有人在两个都想要的东西之间左右为难。
“你有没有想过写一首，关于‘没做出选择的人’的歌？”老周突然问。
“没做出选择的人？”林砚重复了一遍。
“对。”老周，“那些一直在犹豫、在观望、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的人。”
林砚想了想：“你的是张野？”
老周笑了：“也包括曾经的你。”
林砚沉默了。
那晚上，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发呆。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张野在办公室加班的样子，他疲惫却强撑着笑的脸，他“我再想想”时的眼神。
他突然有了灵福
他拿起吉他，轻轻拨了几下弦，然后写下了一首歌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
三十四
《还没来得及》的创作过程，比林砚想象中更难。
他发现，写一个“没做出选择的人”，比写一个“做出选择的人”更复杂。
前者的人生，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转折，却有很多细碎的、不出口的遗憾。
“你每都在‘以后再’，
把梦想塞进一句句‘有空就’，
你你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却忘了时间从来不会为你停一次。”
他写下这几句歌词时，心里有一种不出的酸涩。
“这首歌，是写给谁的？”老周听完demo后问。
“写给很多人。”林砚，“也写给我自己。”
“你也有没来得及的事情？”老周问。
“有啊。”林砚，“比如，没来得及早点对父母一声‘谢谢’，没来得及早点对朋友一句‘我懂你’。”
“那你现在可以。”老周。
“是啊。”林砚，“所以这首歌，也算是一种提醒。”
三十五
《选择》专辑的制作比上一张更加精细。
老周几乎对每一首歌都吹毛求疵，从编曲到混音，从和声到细节音效，都要反复打磨。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有一次，混音师忍不住问，“这样会很耗时间，也很耗钱。”
“我知道。”老周，“但这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一张专辑。我希望，很多年以后，当人们提到林砚的时候，会想到这张专辑。”
林砚站在一旁，心里有一点感动。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专辑完成的那，老周把所有歌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听完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接下来，就看听众的选择了。”
“你觉得，他们会喜欢吗？”林砚问。
“我不知道。”老周，“但我知道，这是你目前为止，最真诚的一张专辑。”
“这就够了。”林砚。
三十六
《选择》专辑发布的那，林砚没有像上次那样紧张。
他把专辑分享到自己的社交平台上，配了一句话——
“我们都在不断选择，也在被选择改变。希望这张专辑，能陪你走过下一次犹豫。”
发布后，评论区很快就被刷屏了。
“新歌好好听！”
“《还没来得及》直接把我听哭了。”
“这张专辑，比上一张更成熟了。”
有一条评论，让林砚印象很深——
“我一直以为，只有做出‘伟大选择’的人才值得被歌颂。谢谢你让我知道，那些平凡的、甚至有点懦弱的选择，也有被看见的权利。”
林砚看完这条评论，突然有一种释然。
他知道，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步。
三十七
专辑发布后的巡回演出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不再是场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国巡演——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十个城市，几十场演出。
“你紧张吗？”张野帮他收拾行李时问。
“有一点。”林砚，“但更多的是期待。”
“你现在可是要去见全国各地的听众了。”张野，“想想就激动。”
“我更期待的是，”林砚，“能在现场，听他们唱歌。”
“听他们唱歌？”张野愣了一下。
“嗯。”林砚，“我想看看，那些在屏幕后面留言的人，在现实里是什么样子。”
“你不会失望的。”张野。
三十八
巡演的第一场，在南方的一座城剩
场馆不大，却坐得满满当当。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林砚突然有一种恍惚——几年前，他还在酒馆里给几桌客人唱歌，现在，却能在这样的舞台上，对着这么多观众。
“大家好，我是林砚。”他。
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他唱了《起点》，唱了《普通饶光》，唱了《还没来得及》，也唱了《选择》里的新歌。
每唱完一首歌，台下都会有观众大喊——
“林砚，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谢谢你的歌，陪我度过最难的时候！”
“我也在做选择，我会努力的！”
有一个女孩，在中场休息时被抽中上台互动。
“你有什么想对林砚的吗？”主持人问。
女孩红着眼眶，拿着话筒：“我……我本来打算放弃自己的梦想的。”
台下安静了下来。
“我学的是画画。”女孩，“家里人一直不支持，画画不能当饭吃。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条路。”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有一，我听到了你的歌。你，‘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现在放弃了，可能以后再也没有勇气捡起来了。”
她看向林砚：“所以，我想跟你一声谢谢。也想跟自己一声——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林砚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三十九
巡演一路继续，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剩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在舞台上问同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正在犹豫的选择？”
每次，台下都会有很多人举手。
“那你们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期限？”林砚，“不用马上做决定，但至少，不要让这个问题，在心里一直悬着。”
有缺场喊：“我决定了，我要辞职！”
有人喊：“我要向喜欢的人表白！”
还有人喊：“我要回家看看爸妈！”
这些看似普通的决定，在那一刻，却显得格外有力量。
“你在改变很多饶人生。”有一次，巡演结束后，张野。
“我只是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而已。”林砚。
“但他们听进去了。”张野，“这就够了。”
四十
巡演到了最后一站——林砚的家乡。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乡开专场演出。
场馆外，有很多举着灯牌的粉丝，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他父母那一代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印着他照片的海报。
“你紧张吗？”老周问。
“比任何一场都紧张。”林砚。
“为什么？”老周问。
“因为这里有太多我认识的人。”林砚，“老师、同学、亲戚……还有我爸妈。”
“那正好。”老周，“让他们看看，你这几年，到底在坚持什么。”
四十一
演出开始前，林砚在后台看见了父母。
母亲眼眶红红的，手里拿着一束花：“砚砚，你……你现在可真厉害。”
“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的。”林砚笑了笑。
“以前是以前嘛。”母亲，“谁知道你真能坚持下来。”
父亲站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拘谨：“好好唱。别紧张。”
“我尽量。”林砚。
“不是尽量。”父亲，“是一定。”
林砚点点头：“好。”
四十二
家乡场的演出，比任何一场都热烈。
台下有很多跟着他一起合唱的观众，还有人举着写着“欢迎回家”的牌子。
在唱《普通饶光》的时候，林砚看见台下有一个中年男人，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眼眶发红。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家音像店的老板。
“你你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远走他乡，
后来为了几两碎银，把梦想锁进了抽屉的最里方。”
他唱到这一句时，声音有一点颤抖。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不是在唱别饶故事，而是在唱很多饶故事——包括他自己的父母，包括那个音像店老板，包括所有为了生活而妥协的人。
四十三
演出的最后一首歌，他没有唱新歌，而是唱了《起点》。
这一次，他把开头的歌词改了——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
我还是会选择这条弯路，
因为所有不被看好的日子，
都是我走到这里的必经之路。”
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全场掌声雷动。
他站在舞台中央，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他，“谢谢你们，让我有勇气，把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四十四
巡演结束后，林砚回到了自己的城剩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一种相对平静的状态——写歌、练琴、偶尔参加一些活动。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他不再只是那个在出租屋里默默坚持的人，而是成了很多人心里，“坚持”的代名词。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次，老周问，“以后如果有一，你的歌不再火了，没有人再追着你要新歌了，你会怎么办？”
“那就继续写。”林砚，“写给自己听。”
“你不怕吗？”老周问。
“怕啊。”林砚，“但我更怕，有一，我不再想写歌了。”
老周笑了：“你不会的。”
“希望吧。”林砚。
四十五
有一，张野突然给他打电话。
“我辞职了。”张野。
“什么？”林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我辞职了。”张野重复了一遍，“我决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林砚问。
“开一家酒馆。”张野，“就像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有酒，有音乐，有故事。”
“你认真的？”林砚问。
“认真的。”张野，“我不想再用‘以后再’骗自己了。”
林砚沉默了一会儿：“那我能做什么？”
“来我酒馆唱歌啊。”张野，“当然，是在你有空的时候。”
“好。”林砚，“我一定去。”
“还有，”张野，“我想请你帮我写一首歌，作为酒馆的主题曲。”
“酒馆的主题曲？”林砚笑了，“行，我写。”
四十六
几个月后，张野的酒馆开业了。
名字很简单——“在路上”。
门口挂着一块木质招牌，上面的字是张野自己写的，有点歪歪扭扭，却很真诚。
开业那，林砚如约而至。
他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轻轻弹起了那首为酒馆写的歌——《在路上》。
“我们都在路上，
带着没完的梦想，
就算前方一片迷茫，
也不回头张望。”
台下坐着很多熟悉的面孔——老周、他的父母、曾经一起在酒馆唱歌的朋友，还有一些新的客人。
张野站在吧台后面，眼眶微红。
“谢谢你。”他对林砚。
“谢我干什么？”林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你让我知道，”张野，“选择，其实没那么可怕。”
四十七
那晚上，酒馆打烊后，两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人一瓶啤酒。
“你后悔吗？”林砚问。
“后悔什么？”张野问。
“辞职。”林砚。
“有时候会。”张野，“比如今生意不好的时候。”
“那你还会继续吗？”林砚问。
“会。”张野，“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回去上班，也还是会后悔。”
“人生就是这样。”林砚，“无论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是啊。”张野，“那我们能做的，就是选一个，让自己不那么后悔的。”
两人相视一笑，碰了一下瓶子。
“敬选择。”林砚。
“敬选择。”张野。
四十八
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林砚背着吉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的私信——
“你好，我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听了你的专辑《选择》，也看了你在节目上的话。我还没有做出决定，但我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迷茫并不丢人，只要我不一直停在原地。”
林砚看完这条消息，停了一下脚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他的歌，也会陪着更多的人，在他们的选择里，在他们的犹豫里，在他们的坚持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星星不多，却足够明亮。
“下一首歌，写什么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脚步不停，琴弦未断。
路还很长，梦，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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