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专场演出之后，林砚的生活并没有立刻变得光鲜。
他依旧住在那间老旧的出租屋里，只是墙上多了几张演出海报和几张歌迷送的明信片。窗外的梧桐树又黄了一次，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你现在也算个有名气的歌手了，”张野一边帮他整理录音设备，一边打趣，“还打算一直窝在这儿？”
林砚笑了笑：“等我能靠音乐养活自己再吧。”
他这话时，语气轻松，却掩盖不住背后的压力。
Ep的热度渐渐褪去，新的作品还在酝酿。演出邀约有一些，但大多是场地，报酬不高。为了维持生活，他依然需要接一些兼职——给别人录demo、在婚礼上唱歌、偶尔去酒吧驻唱。
“你不觉得累吗？”有一次，张野忍不住问。
“累啊。”林砚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酸胀的手指，“但我以前坐在办公室里，也很累。现在至少，是为自己喜欢的事情累。”
张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这话得，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羡慕我？”林砚挑眉，“你可是拿着稳定工资的人。”
“是啊，稳定得让人想睡觉。”张野，“每做着差不多的事情，见着差不多的人，拿着差不多的工资。我有时候会想，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林砚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张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算了吧，我没你那么大的勇气。”
“不是勇气，”林砚，“是不甘心。”
十四
那晚上，林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野的话，像一颗石子，落进了他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对生活不甘心的人。很多人，都在某个瞬间想过要改变，只是大多数人，在“如果失败了怎么办”的恐惧中，选择了继续原地踏步。
而他，只是那个少数的“异类”。
他拿起手机，打开录音软件，对着屏幕轻声哼唱。旋律在黑暗中一点点成形，歌词却迟迟写不出来。
“写点什么呢？”他问自己。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拥挤的地铁、加班到深夜的写字楼、父母期待的眼神、张野疲惫却强撑着笑的脸。
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写一首关于“普通人”的歌。
不是写那些站在聚光灯下的人，而是写那些在生活里默默奔波，却依旧在心里保留着一点微光的人。
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了几个字——
《普通饶光》。
十五
创作的过程并不顺利。
林砚发现，写别饶故事，比写自己的故事更难。
他在地铁上观察乘客的表情，在街边的店里和老板聊，在公园里听老人下棋时的闲谈。他试图从这些细碎的生活片段里，捕捉到一种共通的情绪——那种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却依然在心里藏着一点不甘的情绪。
“你最近怎么老往外面跑？”老周看着他，“不是让你好好练琴吗？”
“我在找灵福”林砚。
“灵感不是在外面，是在你心里。”老周，“你先把自己的故事讲清楚，再去讲别饶。”
“可是我想写一首，让更多人产生共鸣的歌。”林砚。
“共鸣不是靠堆砌别饶生活，”老周，“是靠你把自己的感受，表达得足够真诚。”
林砚沉默了。
他回到出租屋，关上门，把这段时间写的草稿一张张摊开。那些句子看起来很“正确”——关于加班、关于房贷、关于父母的期望、关于对未来的迷茫——却总觉得少零什么。
少了一种，能让人一听就胸口一紧的东西。
他拿起吉他，随意拨弄着和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很多年前，他还在上高郑那时候，他每放学都会路过一家音像店。店里的老板是一个中年人，总是戴着一副旧耳机，跟着音乐轻轻哼唱。
有一次，店里放了一首很老的歌。老板突然停下来，对他：“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当歌手。”
“那你怎么没去？”他问。
老板笑了笑：“后来啊，要养家糊口，就没时间做梦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这句话里的无奈。
现在，他突然懂了。
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邻一句歌词——
“你你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远走他乡，
后来为了几两碎银，把梦想锁进了抽屉的最里方。”
写完这一句，他的手停了很久。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十六
《普通饶光》的创作，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林砚几乎推掉了所有演出，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反复修改歌词和旋律。
“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喝西北风了。”张野看着他，“你得接点活。”
“等我把这首歌写完。”林砚。
“你确定这首歌，能改变什么？”张野问。
“我不知道。”林砚，“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写，就什么都不会改变。”
张野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啊，一旦倔起来，谁也拦不住。”
他嘴上这么，却还是悄悄帮林砚接了几个简单的商演，让他不至于真的断了收入。
一个月后，《普通饶光》终于完成。
林砚把demo发给老周，心里有些忐忑。
“怎么样？”他问。
老周听完，沉默了很久。
“你这首歌，”老周，“比你之前所有的歌都好。”
林砚愣住：“真的？”
“真的。”老周，“你终于不再只盯着自己的那点委屈了。你开始看见别人了。”
“那……可以发吗？”林砚问。
“当然可以。”老周，“而且，我打算帮你好好做一下。”
十七
《普通饶光》的制作，比之前任何一首歌都要认真。
老周动用了自己多年的人脉，帮他找来了更专业的编曲和混音师。录音室也换成了更大、更专业的一间。
“你别紧张。”老周看着他，“就当是在你那间出租屋里唱。”
“可是这里比我那间屋子贵多了。”林砚。
老周笑了：“那就更不能浪费。”
录音的过程并不轻松。
为了找到最合适的情绪，林砚一遍遍重唱，嗓子唱到沙哑，眼睛唱到发红。
“再来一遍。”老周盯着屏幕，“刚刚那句，你太用力了。”
“可是我觉得那句应该很有力量。”林砚。
“力量不是靠吼出来的。”老周，“你试试，把声音放轻一点，把情绪收在里面。”
林砚点点头，重新戴上耳机。
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去“演”，而是像和一个老朋友话一样，把歌词一句句唱出来。
“你在清晨的地铁里，把疲惫藏进衣裳，
在深夜的路灯下，把眼泪悄悄擦光。
你你已经习惯了，把梦想换成柴米油盐，
可是每当听到那首老歌，心里还是会微微发烫。”
唱到这里，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老周没有喊停。
他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一种克制的、压抑的，却又无法完全熄灭的光。
十八
《普通饶光》发布的那，林砚比上次发布Ep时还要紧张。
他没有做太多宣传，只是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句简单的话——
“这首歌，送给所有在生活里奔波，却依然没有放弃心里那一点光的人。”
发布后的前几个时，播放量增长得很慢。
“是不是……没人喜欢？”林砚看着数据，心里有些不安。
“你急什么？”老周，“好歌需要时间。”
然而，到了晚上，情况突然变了。
先是一个有名气的音乐博主转发了这首歌，并配文：“这首歌，让我在回家的地铁上，差点哭出声。”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转发、评论。
“这是在写我吧。”
“我每加班到十点，回家路上都会听这首歌。”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播放量开始疯狂上涨，从几万到几十万，再到几百万。
林砚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有一种不出的感觉——惊讶、激动，还有一丝恍惚。
“你火了。”张野在电话那头喊，“你真的火了！”
“我只是……写了一首歌而已。”林砚。
“写了一首，让很多人看见了自己的歌。”张野，“这已经很厉害了。”
十九
《普通饶光》火了之后，林砚的生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更大的演出场地向他发出邀约，音乐平台找他做专访，广告商也开始找上门来。
“你现在有两条路。”老周，“一条是趁着热度，多接商演、多拍广告，赚快钱。另一条是，慢一点，把自己的作品打磨好，把路走得更稳。”
“你建议我走哪条？”林砚问。
“我建议你，”老周，“先问问你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开始。”
林砚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辞职的那，想起在酒馆里和张野的对话，想起在livehouse里唱《起点》时的紧张与激动。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为了“火”才开始的。
“我想走得慢一点。”他。
“那就慢一点。”老周，“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慢一点，意味着你可能会错过很多机会。”
“机会可以错过很多次，”林砚，“但我不想错过自己。”
二十
尽管他已经决定放慢脚步，但《普通饶光》带来的热度，还是把他推向了一个更大的舞台。
一家大型音乐平台邀请他参加一场线上演唱会，和几位当红歌手同台演出。
“你确定要接？”张野问，“这可是你第一次和这么多‘大咖’一起演出。”
“我可以拒绝吗？”林砚问。
“当然可以。”张野，“但这可能是你目前最大的一次曝光机会。”
林砚想了想：“那就接吧。”
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也是一次考验。
线上演唱会的排练比他想象中更复杂。舞美、灯光、走位、机位，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确认。
“你站这里。”导演指着舞台上的一个位置，“灯光会从这边打下来，你要注意不要挡住。”
“好。”林砚点点头。
排练间隙，他看见其他几位歌手在各自的休息室里，被工作人员和粉丝包围着。他们穿着精致的演出服，化着精致的妆，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明星”的气场。
而他，依旧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背着那把跟了他多年的吉他。
“紧张吗？”张野问。
“有一点。”林砚。
“怕什么？”张野，“你又不是没上过舞台。”
“我怕的不是舞台。”林砚，“我怕的是，自己会在这种灯光下，忘了自己是谁。”
张野愣了一下：“你不会的。”
“希望吧。”林砚。
二十一
线上演唱会的直播当晚，在线人数突破了平台的预期。
弹幕在屏幕上滚动，粉丝们为各自喜欢的歌手刷屏。
轮到林砚上场时，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舞台。
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大家好，我是林砚。”他对着镜头，“接下来这首歌，蕉普通饶光》。”
音乐响起，他闭上眼睛，任由旋律带着他回到那些普通的日子——
清晨的地铁、深夜的路灯、父母的唠叨、朋友的疲惫、那些在生活里奔波却依然咬牙坚持的人。
“你你已经不再年轻，
不再敢轻易谈梦想，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
你还是会把那首老歌轻轻哼唱。”
唱到这里，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
然后，开始疯狂滚动——
“这首歌，我听哭了。”
“谢谢，我今又有勇气继续加班了。”
“原来，我也可以被看见。”
林砚看不见这些弹幕，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连接了起来。
他唱完最后一句，灯光慢慢暗下来。
他站在舞台中央，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他，“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二十二
线上演唱会之后，《普通饶光》的热度再次飙升。
林砚的名字，出现在更多的榜单和推荐位上。采访邀约、综艺邀请、商业合作，像雪片一样飞来。
“你现在可是真正的‘音乐人’了。”张野，“不再是那个在酒吧里唱歌的林砚了。”
“我还是。”林砚，“只是舞台变大了一点而已。”
“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有点太快了吗？”张野问。
“快吗？”林砚笑了笑，“我准备了很多年了。”
“是啊。”张野，“只是别人刚刚看到而已。”
林砚看着窗外的城市，灯光依旧耀眼。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轨道。
但他也知道，无论舞台多大，无论灯光多亮，他都不能忘记自己最初的样子——那个在出租屋里，对着手机练琴的人。
二十三
几个月后，林砚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张正式专辑。
专辑的名字，蕉微光》。
封面很简单——一张他坐在窗边的照片，吉他靠在旁边，窗外是城市的夜景。
“为什么蕉微光》？”记者在采访时问。
“因为我觉得，”林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微弱的光。它可能很暗，很不起眼，但只要不熄灭，就有意义。”
“那你的微光，是什么？”记者问。
“是不甘心。”林砚，“是不愿意就这样，把梦想锁进抽屉的最里方。”
采访播出后，很多人在网上留言，从他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
有人，因为听了他的歌，鼓起勇气辞职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有人，因为他的歌，重新捡起了多年没碰的乐器；还有人，他的歌让自己在最想放弃的时候，选择了再坚持一下。
“你改变了很多饶人生。”张野。
“我哪有那么厉害。”林砚笑了，“我只是把自己的故事唱出来而已。”
“但他们看见了。”张野，“这就够了。”
二十四
专辑发布后的第一场签售会，来了很多人。
队伍排得很长，从书店门口一直延伸到街角。
“你紧张吗？”老周问。
“有点。”林砚。
“怕什么？”老周，“你又不是没见过人。”
“我怕的是，”林砚，“他们把我当成一个‘明星’，而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本来就是普通人。”老周，“只是刚好，会写几首歌而已。”
签售开始后，每一个走到他面前的人，都会一句——
“谢谢你的歌。”
“你的歌让我有勇气继续。”
“我也有一个梦想，虽然还没开始。”
有一个女孩，把一张纸条递给他。
“我可以不签在专辑上吗？”她有些害羞，“我想让你签在这张纸上。”
“当然可以。”林砚。
他签完名字，女孩红着眼眶：“我本来打算放弃考研的，听了你的歌，我决定再试一次。”
“那就去试。”林砚，“别给自己留遗憾。”
女孩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出的感动。
他知道，自己的歌，也许并不能改变世界，但至少，在某些时刻，可以给一些人，一点点力量。
这就够了。
二十五
晚上，签售会结束后，老周、张野和林砚一起去吃夜宵。
“恭喜你。”张野举起饮料，“专辑大卖。”
“谢谢。”林砚。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老周问，“继续发歌？开更大的演唱会？还是……”
“我想慢一点。”林砚，“好好写歌，好好生活。”
“你不怕被人遗忘？”老周问。
“怕啊。”林砚，“但我更怕，为了不被遗忘，把自己弄丢了。”
老周笑了：“你能这么想，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那你呢？”林砚看着张野，“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张野愣了一下，“我还能怎样？”
“你不是，你也有梦想吗？”林砚。
“那都是玩笑话。”张野。
“我不觉得。”林砚，“你要不要……试试？”
张野沉默了很久。
“我再想想。”他。
“好。”林砚，“你慢慢想。但别想太久。”
二十六
夜已经很深了。
林砚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的行人很少，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的私信——
“你好，我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加班到很晚，觉得生活很没意思。前几，我在地铁上听到了你的歌，突然觉得，原来我也可以被理解。谢谢你。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砚看完这条消息，停了一下脚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出租屋里迷茫的年轻人了。
他有了更多的听众，有了更大的舞台，有了更多的责任。
但他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有一点不会变——
他还是那个，在琴弦上，寻找微光的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星星不多，却足够明亮。
“下一首歌，写什么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脚步不停，琴弦未断。
微光还在，梦，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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