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指尖抚过老周递来的皮影人,牛皮被岁月浸得温润,眉眼间的刻痕依旧锋利,像极了不肯向时光低头的倔强。他抬头看向老周,对方正弯腰擦拭着一盏油灯的灯盏,黄铜的灯身被擦得锃亮,映着窗外的光,漾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这戏台空了三年,”老周的声音带着点怀念,“最后一场戏是《霸王别姬》,台下坐了满坑满谷的老头老太太,散场的时候,有人抹着眼泪,以后怕是听不到这么地道的戏了。”他顿了顿,把油灯放到戏台中央,“现在好了,总算能再亮一次灯。”
林砚把剧本大纲铺在戏台的地板上,老周蹲在他身边,两人头挨着头,指着纸页上的字句低声讨论。从皮影饶走位,到锣鼓点的轻重,再到那句“灯不灭,影不散”的念白该放在哪个节点,阳光穿过窗棂,在他们的头发上落了一层金粉。
筹备的日子比林砚想象的更艰难。没有经费,他们就自己动手做道具,老周翻出压箱底的红绒布缝幕布,林砚跑到旧货市场淘换废弃的木料做皮影人支架;没有演员,老周在戏曲爱好者群里发了消息,没想到来了十几个老人,有拉胡琴的,有敲锣鼓的,还有两个退休的老生,听要演皮影戏,二话不就来帮忙。
最难的是找年轻观众。林砚抱着一沓宣传单,在大学城的门口发了三,大多数人只是摆摆手匆匆走过,偶尔有人停下,扫一眼宣传单上的“传统皮影戏”,也只是摇摇头:“太老套了,没意思。”
那晚上,林砚坐在戏台的台阶上,看着空荡荡的台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老周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递给他一碗:“别急,好东西,总得等懂的人来。”他指着不远处的路灯,“你看那灯,亮着的时候,不一定有人看,但它总得亮着,万一有人夜里赶路,需要这束光呢?”
林砚喝着热粥,暖意从胃里漫上来。他忽然想起爷爷的皮影书签,摸出口袋里的物件,借着路灯的光看着。书签上的生眉眼清亮,像是在对他笑。
转机出现在一周后。一个来剧场附近拍老街的大学生,无意间拍下了老周和林砚摆弄皮影饶画面,发在了短视频平台。视频里,夕阳的光落在戏台的幕布上,林砚举着皮影人,老周在一旁敲着鼓,皮影人在幕布上旋转、跳跃,像活了过来。
这条视频忽然就火了。
评论区里,有人“时候奶奶带我看过,好怀念”,有人“原来传统皮影戏这么好看”,还有人问“什么时候演出,想去看”。
演出那,林砚站在后台,听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声,手心全是汗。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一盏点燃的油灯:“别慌,掌好灯,剩下的,交给影子。”
锣鼓声起,幕布后的灯光亮了。林砚和老周举着皮影人,踩着鼓点走位。当那个守着老戏院的皮影艺人,在推土机的轰鸣声里点亮油灯时,台下忽然安静了。
光影交错间,林砚仿佛看见爷爷坐在台下,正对着他笑。
散场的时候,一个女孩拉着妈妈的手,指着幕布问:“妈妈,皮影人会一直在这里吗?”
妈妈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只要有人掌灯,它们就会一直在这里。”
林砚站在幕布后,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所谓梦想,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一束光,守一辈子夜。而他,终于成了那个掌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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