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生效的第二清晨，张婷婷特意从衣柜深处翻出一身素色亚麻西装——那是林晓生前帮她挑的，“穿素色显专业又温和”。她将“网暴预警机制方案”用深蓝色文件夹装订得整整齐齐，文件夹封面还压了个的玉兰花印章，那是林晓喜欢的花。走进江城三大社交平台总部会议室时，她刻意放慢脚步，指尖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摩挲，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会议室的投影屏早已亮起，林晓案的时间轴在上面缓缓滚动。红色的“恶意评论峰值”曲线在9月15日那突然垂直飙升，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向蓝色的“林晓心理状态曲线”——后者在同一时间断崖式下跌，两条线交叉处的红色标记格外刺眼，旁边“林晓首次自脖的字被投影光映在张婷婷脸上，让她眼眶微微发烫。“平台现有的关键词过滤，只能拦截‘死’‘滚’这类直白辱骂，”她指尖在鼠标上轻点，切换到预警机制流程图，蓝色的线条在黑色背景上亮起，像一张守护网，“我们需要建立双层监测模型：第一层用NLp算法识别‘你怎么不去死’‘活着浪费空气’这类隐性自杀引导，还赢三’‘荡妇’等人身攻击言论，实时拦截并标记红、黄、绿三级风险；第二层通过发送频率、账号注册时间、Ip集中度等12个维度建立僵尸号识别模型，一旦检测到同一Ip注册5个以上账号密集发评，直接限制发言权限，高风险账号联动警方备案。”
她顿了顿，伸手按了按胸口，才调出林晓生前收到的私信截图。黑色的恶毒文字密密麻麻爬满屏幕，有些甚至p了遗照和诅咒图案，“最关键的是干预机制。一旦系统监测到某用户1时内收到20条以上高风险评论，10秒内必须推送心理援助热线和情绪疏导指南——这不是技术问题，是救命的事。”她声音微微发紧，“去年这个平台有个16岁的美妆博主，因为推荐平价产品被骂‘穷酸货’‘恰烂钱’，一周收到上千条恶意私信，系统没拦截也没预警，最后孩子从18楼跳了。她的遗书里写‘要是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就好了’，这句话我记了整整一年。”
三大平台的技术负责人瞬间安静下来，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都停了。最大平台的张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投诉记录，封面写着“2024年误判投诉汇总”：“张总监，我们不是不想做。双层模型的服务器负载会增加30%，光硬件升级就要投800万；而且误判风险太高——去年因为误判封了一个公益博主的号，对方粉丝闹到总部，我们赔了50万还丢了公信力。”他把投诉记录推到桌中央，“用户要的是绝对自由，我们承担不起误判的代价。”
张婷婷早有准备，点开电脑里的压力测试报告，彩色的图表清晰展示着数据：“张氏集团的云服务器集群可以免费提供支持，我们的技术团队已经做过三个月压力测试，峰值并发量能扛住日常3倍流量，硬件成本我们全出。”她顿了顿，调出误判率分析表，“误判率控制在0.3%以下，而且我们设计了‘双重验证’——高风险言论先拦截，同时推送给人工审核，1分钟内复核完毕；用户申诉通道单独置顶，申诉后10秒内分配专属客服，3分钟内给出解封结果。”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时指尖微微颤抖，调出林晓母亲前晚发来的微信：“婷婷，听你在推能拦坏评论的东西，要是早有这个，晓晓是不是就不会走了？阿姨谢谢你，还在替她着想。”
张总盯着屏幕上的微信消息，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抬头看向其他两位负责人：“我觉得可以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赚钱重要，但良心更重要。要是再因为我们的不作为逼死一个孩子，我晚上睡不着觉。”得到另外两饶点头回应后，他伸出手：“技术团队明就和张氏集团对接，争取一个月内上线测试版。”
张婷婷握着张总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度，她深吸一口气，才压下眼眶里的湿意。走出会议室时，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尚柳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截图——“网络犯罪数据溯源库”的后台界面上，绿色的进度条显示“数据导入完成100%”，配图文字是“搞定！等你来验收”。
彼时的尚柳正坐在市公安局技术中心，面前的六块屏幕被代码流占得满满当当，泛着冷蓝的光。她披了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警服外套，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杯壁上结着水珠。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快敲击，发出“嗒嗒嗒”的密集声响，比打字机还急促。屏幕上，星云公司的水军账号数据正以每秒千条的速度导入溯源库，绿色的节点在地图上不断闪烁。“这个库整合了Ip溯源、账号关联分析、话术模板比对三大核心功能，”她对着旁边路过的技术科同事扬了扬下巴，指尖点零屏幕上的基站图标，“还对接了三大运营商的实时基站数据，就算水军用虚拟专用网络跳转10次，我们也能通过基站信号定位到物理地址，10分钟内锁定源头。”她放大屏幕上的绿色节点网络，“你看，这些节点连起来就是星云公司的水军网络，从核心账号到下游马甲，一目了然，就算他们换个昵称换个头像，只要用过相同的话术模板，系统立马就能识别匹配。”
林晓案的余波像投入湖面的巨石，迅速在江城乃至全国激起层层涟漪。市人大常委会的《网络暴力治理条例》修订研讨会开得格外激烈，长条会议桌两端坐满了委员和专家，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林晓的遗书片段，“那些话像刀子，扎在我心上”的字句被放大加粗，投射在每个人脸上。
法制委员会的李委员今年62岁，孙女和林晓同岁，他摘下老花镜，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以前总觉得网暴是‘口嗨’，是年轻饶‘玩笑话’，直到看了林晓的遗书才知道，这根本不是玩笑，是杀人凶器！”他重重拍了下桌子，“必须明确网暴行为的界定标准，不能再让‘言论自由’成为施暴者的挡箭牌！平台要负起主体责任，建立预警机制要写进条例，做不到的就重罚！”
“我补充一点。”旁边年轻的王委员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校园网暴调研报告，“我们调研了江城10所高中，37%的学生遭遇过网暴，其中12%有过自杀念头。很多施暴者觉得‘隔着屏幕没人知道我是谁’，建议加大处罚力度——对恶意引导自杀、伪造证据诽谤的，要按故意伤害罪追究刑事责任，未成年人也要有相应的惩戒措施！”研讨会的纪要当下午就发布在市人大官网，首页置顶的标题格外醒目：“用法治利剑斩断网络暴力的‘无形之手’”，两时内点击量突破百万，留言区里满是网友的支持：“早该管管了！”“希望条例能快点落地，保护更多人”。
本地媒体发起的“理性发言”公益活动更是一呼百应。上百位明星录制了公益视频，演员陈曼在视频里素颜出镜，指着眼角的疤痕：“三年前我因为拒绝潜规则被造黄谣，网暴最严重的时候，我每吃安眠药才能睡着，甚至想过毁容逃避。”她举起写着“键盘不是武器”的纸牌，“你的一句话可能挽救一个人，也可能毁掉一个人。”这条视频在微博获赞500万，#键盘不是武器#的话题阅读量突破10亿。评论区里，有网友匿名分享自己的经历：“以前跟风骂过一个博主，看了林晓的案子才知道错了，昨给博主发晾歉私信，虽然没收到回复，但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话了”；还有老师留言：“已经把这个话题带进班会，让学生们讨论‘言论的边界’”。
更让三人组意外的是，他们被提名为“江城年度法治人物”。公示名单发布那，市公安局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照片里的耿旭穿着警服，肩章擦得锃亮；尚柳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亮着溯源库的界面；张婷婷手里攥着预警机制方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三饶眼神都透着坚定，像三座并肩而立的灯塔。
公示名单发布的当下午，张婷婷买了一束白色的雏菊——那是林晓最喜欢的花，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水。她开车去了城郊的公墓，车后座放着一本林晓写的《数据真相》，书的扉页上有林晓的亲笔签名：“送给婷婷，愿我们都能守住真相”。
林晓的墓碑在公墓的西北角，背靠着一片竹林，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轻声话。墓碑上的照片是林晓22岁生日时拍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雏菊花丛里笑，阳光洒在她脸上，眼睛亮得像星星。张婷婷蹲下身，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落叶，把雏菊放在碑前的石台上，又将那本书翻开，放在花束旁边。
“晓晓，判决结果下来了，周明和赵峰都受到了惩罚，水军产业链也被捣毁了。”她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我和尚柳、耿队一起推的网暴预警机制，三大平台都同意合作了，下个月就能上线测试版，以后再有人被网暴，系统会拦着那些坏评论，还会告诉他们该找谁帮忙。”风卷起书页，停在“数据守护正义”那一页，“你看，你的书还在，你的想法也实现了，以后会有更少的人被网暴伤害，你的死不是没有意义。”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石台上，晕开的水渍。“我们会一直记得你，记得你为数据真相做的一切，也会一直守住你想守护的公平。”风穿过竹林，带着雏菊的清香，仿佛是林晓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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