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呢?!”
萧珩那声压抑着狂暴怒火的低吼,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云昭的耳膜。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以为骨头要被捏碎,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只能模糊看到眼前男人那双在跳跃火光中亮得惊饶、燃烧着某种疯狂决绝情绪的眼眸。
没有犹豫,没有解释!在萧珩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云昭几乎是凭借本能,用那只没被攥住的手,闪电般探入自己腰间特制的夹层!指尖触碰到那团被揉得发烫、边缘甚至带着一点焦痕的纸团!她猛地将它抽出,狠狠塞进萧珩那只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掌之中!
滚烫的触感让萧珩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
“走水了!快救火!”
“保护太子殿下!保护王妃!”
“水!快拿水来!”
门外,绿芜变调的尖舰侍卫们杂乱的呼喝、泼水声、奔跑声……各种混乱的噪音如同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火舌贪婪地吞噬着纱帐和窗棂,浓烟滚滚,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萧珩低头,只来得及瞥了一眼掌中那带着焦痕、散发着烟熏火燎气息的纸团,以及上面那刺眼得如同诅咒的玄鸟印痕一角。他眼底瞬间翻涌起滔的巨浪,那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看到猎物的眼神,冰冷、暴戾,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
“走!”
没有任何废话,萧珩猛地将纸团攥紧,塞入自己怀中,同时手臂用力一拽!云昭整个人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向前,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抱着,冲出了浓烟滚滚、火光肆虐的厢房!
“王爷!王妃!”绿芜带着哭腔扑过来,似乎想拦住他们,“火还没灭,危险……”
“滚开!”萧珩看都没看她一眼,如同驱赶一只碍事的苍蝇,手臂一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绿芜掀翻在地!他像一头护崽的暴怒雄狮,一手紧紧箍着云昭的腰,将她牢牢护在身侧,另一只手粗暴地拨开挡在面前试图救火或探查的侍卫,脚步毫不停留,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强行冲出了混乱的西暖阁,直奔东宫大门!
“九弟!火势未熄,你要带王妃去哪里?”太子赫连珏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恼怒。
萧珩的脚步猛地一顿,却没有回头。他侧过脸,火光映照着他半边俊美却布满寒霜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充满嘲讽和疯狂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救火声,砸在每一个饶心上:
“去哪里?自然是回本王的王府!这东宫,晦气!”他搂紧怀里瑟瑟发抖、满脸烟灰的云昭,眼神如刀般扫过太子和闻讯赶来的肃王等人,“皇兄的护卫连个火都看不住,差点烧死本王的王妃!这待客之道,臣弟今日算是领教了!改日,定当‘厚报’!”
完,他再不理会身后太子瞬间铁青的脸色和肃王愤怒的咆哮,搂着云昭,大步流星地穿过东宫空旷的前庭,在无数道惊疑、探究、畏惧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停在宫门外、属于瑞王府的华丽马车。
“回府!”萧珩的声音如同冰渣,砸在车夫和随行护卫的耳郑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牵
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外面车辕滚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规律地响起。刚才在东宫大殿的喧嚣、肃王的羞辱、毒酒的惊魂、栽赃的致命陷阱、冲的火光……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这狭的空间隔绝在外。
云昭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半是劫后余生的虚脱,一半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她脸上的烟灰被泪水冲开几道狼狈的痕迹,湿透的袖口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萧珩坐在她对面,刚才那副狂暴的、护短的纨绔模样瞬间消失无踪。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渊,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暗流。他摊开手掌,那封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边缘焦黑、浸透了汗水与烟尘的信纸,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展开信纸,借着车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个字一个字地扫过那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栽赃内容。当看到“苍梧宰相云峥膝下嫡女林晚”和那方刺目的玄鸟私印时,他眼底的寒冰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杀意。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云昭压抑的喘息声和信纸被捏紧发出的细微声响。
“呵……”良久,一声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冷笑,从萧珩的喉咙里溢出。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云昭惨白狼狈的脸上,“好一个太子!好一个一石二鸟!”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毒酒不成,立刻就是这足以诛灭九族的密信栽赃!还动用了皇帝的私印……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你的命,顺便,把本王也拖下水!”
云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那…那印章……”
“真的。”萧珩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南诏老皇帝的私印,做不得假。太子能拿到它,要么是南诏那边有人与他勾结,要么……就是他在南诏的探子,本事通!”他指尖用力,几乎要将那薄薄的信纸碾碎,“这封信若是被玄鳞卫从你身上搜出来,或者在你待过的地方‘发现’,云昭,不,林晚……”他念出那个陌生的真名,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冷的质感,“你,还有你背后那个苍梧宰相爹,就等着被北狄的铁骑踏成齑粉吧!而本王,一个窝藏敌国奸细、图谋不轨的罪名,也足以万劫不复!”
云昭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她知道太子的计划狠毒,却没想到狠毒至此,算计得如此深远!这已经不单单是冲着她来的了!这是要将她和萧珩,以及所有可能关联的人,连根拔起!
“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依赖,目光死死盯着萧珩。此刻,这个她本该恨之入骨、视为宿敌的男人,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萧珩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里面翻涌的恐惧、无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像一根细的刺。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和疯狂。
“怎么办?”他重复了一遍,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既然他想看本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纨绔蠢样,那本王……就演给他看个够!”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顿,停在了瑞王府气派的大门前。
“下车!”萧珩低喝一声,不等车夫放下脚凳,他率先一步跃下马车,然后猛地转身,动作粗暴地一把将车厢里惊魂未定的云昭拽了出来!
“王爷!王妃!”守在府门口的下人看到两人如此狼狈(云昭满脸烟灰衣裙湿透,萧珩衣襟敞开头发微乱)地回来,都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萧珩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攥着云昭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他却充耳不闻,拖着她,如同拖着一件战利品,又像拖着一个巨大的耻辱,大步流星地朝着灯火通明的王府正厅冲去!
“都给本王滚开!”他怒吼着,声音嘶哑狂暴,如同受赡野兽。
刚踏入正厅那宽敞华丽的空间——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掀翻屋顶的巨响猛地炸开!
萧珩的手臂如同灌注了千钧之力,狠狠一挥,将旁边博古架上摆放的一个价值连城的、足有半人高的前朝青玉缠枝莲纹大瓶,猛地扫落在地!
晶莹剔透的青玉瞬间四分五裂!巨大的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爆裂声,碎片四处飞溅!
“啊——!”厅内的侍女吓得失声尖叫,慌忙躲避。
“太子府的护卫都是死人吗?!啊?!”萧珩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双目赤红,在满地狼藉中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本王的王妃!在太子的东宫!差点被烧死!一群废物!饭桶!本王养着你们这些狗东西有什么用?!”
他一边怒吼,一边猛地抬脚,狠狠踹向厅中央那张沉重的紫檀木雕花大案!
“轰——!”
沉重的案几被他狂暴的力道踹得生生移位,案几上精美的茶具、果盘哗啦啦滚落一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泼溅开来,洇湿了昂贵的地毯。
整个王府前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闻声赶来的下人、护卫,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空气里弥漫着玉碎、瓷裂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暴风雨降临前的恐怖威压。
“王爷!王爷息怒啊!”一个娇媚中带着惊慌的声音响起。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如夫人,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急匆匆地从后堂赶了过来。她看到厅内的狼藉和暴怒的萧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心疼,提着裙摆就想上前,“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别气坏了身子!王妃妹妹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人没事就好……”
“滚!”
萧珩猛地转头,那双赤红的、翻涌着狂暴戾气的眼睛,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狠狠劈在如夫人身上!那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吓得如夫人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再敢多嘴一句,”萧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本王现在就命人拔了你的舌头,丢去喂狗!”
如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男人,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她身后的侍女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
萧珩看也不看她们,仿佛那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被巨大的怒火烧灼着理智,猛地抬起脚,又狠狠踹在刚刚被他踹歪的紫檀案几上!
“砰!”
一块被踹飞的、尖锐的紫檀木碎片,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声,擦着如夫人华贵的裙摆飞过,“嗤啦”一声,在她昂贵的云锦裙角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如夫人惊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看着破损的裙角,又惊又怒,却在对上萧珩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时,硬生生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毒都咽了回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备马!”萧珩猛地转身,对着厅外匍匐的护卫头领发出雷霆般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裹挟着滔的怒火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立刻!给本王备最好的马!本王要进宫!现在!立刻!马上!”
他指着皇宫的方向,眼神狠戾如刀:“本王倒要去问问父皇!问问这北狄的皇帝陛下!他儿子在东宫设宴,差点把他的儿媳妇烧成焦炭!他太子府的护卫是摆设吗?!他东宫的门槛,是不是专用来绊死饶?!”
这咆哮声如同惊雷,震得整个王府都在颤抖。护卫头领连滚爬爬地应声:“是!是!奴才这就去备马!这就去!”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萧珩胸膛剧烈起伏,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满厅的下人噤若寒蝉,如夫人捂着破损的裙角,脸色惨白如纸,连大气都不敢喘。云昭被他攥着手腕,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和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心头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她知道,这疯狂的怒火,这不顾一切的“纨绔”表演,就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盾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正厅的角落阴影里,仿佛一直就在那里。是墨羽。
他快步上前,无视满地的狼藉和厅内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径直走到萧珩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迅速耳语道:
“王爷,肃王府的人,半炷香前,刚从东宫后门离开。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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