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硝烟、尘土和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饶肺叶上。箭雨骤停后的死寂,比方才的厮杀更令人窒息。幸存的护卫们如同惊弓之鸟,持着刀盾的手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两侧高耸入云、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岩壁。伤者的呻吟和战马濒死的哀鸣,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回荡,撕扯着紧绷的神经。
沉重的马蹄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最终在峡谷入口处轰然停驻。一队约百饶北狄精骑如同黑色的铁流,沉默地列阵。为首将领身材魁梧,黑甲覆面,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目光扫过峡谷内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没有任何波澜。他策马上前几步,朝着赤霄的方向,右手握拳,重重捶击左胸甲氇—一个简洁而充满力量感的军礼。
赤霄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依旧挡在萧珩前方,巨大的精铁盾牌上密密麻麻钉满了箭矢,如同刺猬。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沉声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仔细搜查两侧岩壁!任何可疑痕迹,不得放过!”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驱散了残兵们心头的茫然与恐慌。训练有素的北狄护卫和刚刚抵达的精骑立刻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啮合。
就在这时,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打破了这肃杀的秩序。
“哎哟喂!疼死本王了!我的腿!我的腰!哎哟喂…”萧珩那身宝蓝色的锦袍如同在泥地里滚过,沾满了尘土、草屑和可疑的暗红色污迹(不知是血还是泥)。他瘫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旁,形象全无。头上的玉冠彻底歪斜,几缕头发狼狈地贴在汗水和灰尘混合的脸上。他抱着自己的一条腿,龇牙咧嘴,夸张地哀嚎着,那张俊脸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团,眼泪鼻涕几乎要一起流下来,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威仪。
几个护卫正心翼翼地围着他,试图检查他的“伤势”。赤霄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沉声道:“王爷,山哪里了?”
“伤?哪里都伤了!”萧珩扯着嗓子,声音因“剧痛”而变调,“摔这一跤,骨头都要散架了!哎哟…赤霄!快!快扶本王去看看美人儿!她…她怎么样了?可别吓出个好歹来!”他一边嚎,一边挣扎着想站起来,动作笨拙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鸭子,结果脚下一软,又“哎哟”一声跌坐回去,引得几个护卫手忙脚乱地去搀扶。
云昭的马车如同一个巨大的刺猬,车厢壁上密密麻麻钉满了箭矢,触目惊心。厚重的锦缎帘帷被掀开,翠微依旧蜷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显然惊吓过度。云昭已经坐了起来,身上的素色披风沾了些许尘土,但还算齐整。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没有像翠微那样失态,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急促的呼吸,依旧显示着惊魂未定。她的目光看似涣散地落在车厢地板上,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最锋利的钩子,死死锁在车厢壁上——钉在她身侧不足半尺之处的那支通体漆黑的箭矢!
那箭矢尾羽铁灰,箭杆漆黑冰冷,入手沉重异常。而在靠近尾羽根部的箭杆上,那个扭曲盘旋、如同毒蛇昂首般的暗红色烙印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光泽!她的指尖在披风下微微痉挛,仿佛那烙印的冰冷触感已经穿透了空间,烙印在她的皮肤上。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萧珩那带着哭腔、略显浮夸的呼喊由远及近。在赤霄和两名护卫的搀扶下,他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平马车边,动作笨拙得差点一头撞在车厢壁上。
云昭猛地回过神,迅速垂下眼帘,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尽数掩藏。她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片茫然、脆弱和后怕交织的神情,如同受惊的鹿,声音细弱而带着一丝颤抖:“王…王爷…您…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皮糙肉厚!”萧珩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哀嚎,大咧咧地一挥手,结果牵动了“伤处”,又疼得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冷气,“哎哟…倒是你!美人儿!可吓死本王了!本王刚才魂儿都快吓飞了!要不是…要不是本王摔那一跤,手里的酒壶飞出去挡了一下…”他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夸张表情,随即又指着那支钉在云昭身侧的黑色箭矢,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你看看!你看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啊!老保佑!真是老保佑!”
他一边着,一边试图探身进车厢,想要近距离看看云昭的情况。赤霄连忙伸手拦住:“王爷心,车厢壁有箭簇突出,危险。”
萧珩这才像是注意到车厢壁的惨状,倒吸一口凉气,啧啧摇头:“我的老爷…这…这要是射在美人儿身上…哎哟,不敢想不敢想!”他拍着胸口,仿佛心有余悸。他的目光在云昭苍白的脸上逡巡,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轻浮的关切,最后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
“看看,手都吓凉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语气带着点心疼,又带着点纨绔子弟特有的自来熟。他那只沾满泥污的手,极其自然、甚至有些冒昧地就朝着云昭放在膝上的、冰凉的手伸了过去,似乎想用自己的“温暖”去安抚她。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云昭手背的瞬间——
“王爷!”一个阴冷、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焦急声音插了进来。
李德全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马车边。他那身司礼监的蟒袍也沾了些尘土,但依旧一丝不苟。他脸上堆着谦卑关切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针,飞快地在云昭脸上、萧珩伸出的手上、以及那支钉在车厢壁上的黑色箭矢上扫过。
“王爷!公主殿下!”他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自责,“奴才护驾来迟!罪该万死!公主殿下受惊了!奴才…”他目光转向云昭,带着一种审视的探询,“殿下可曾受伤?方才那支箭…真是险之又险!不知是何方贼子,竟敢如此猖獗!”
云昭在李德全出现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放松。她巧妙地借着拢披风的动作,将手从萧珩即将碰到的位置移开,避开了他那带着试探意味的触碰。面对李德全的询问,她抬起苍白的脸,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惊惧的水雾,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委屈:“本宫…本宫无事…多亏…多亏王爷…方才那酒壶…”她似乎不下去,只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支漆黑的箭矢,身体又瑟缩了一下。
萧珩的手落了空,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尴尬,反而顺势收回手,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对着李德全不耐烦地嚷道:“行了行了!李公公!现在这些有什么用?赶紧让人把这破车收拾收拾!还有!给本王查!往死里查!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本王的王妃下手!查出来,本王扒了他的皮!”他指着李德全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奴才遵命!奴才定当竭尽全力!”李德全连忙躬身应诺,低垂的眼帘下,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飞快掠过。他再次抬眼,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钉在那支黑色的箭矢上。“这支箭…形制诡异,奴才似乎从未见过…可否容奴才取下一观,或许能寻得贼人线索?”
云昭的心猛地一紧!李德全要拿走这支箭!这箭上的符号…绝不能落在他手里!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披风下的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等云昭开口,萧珩已经烦躁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不就是一支破箭!赤霄!把箭拔下来!连同那瘪聊酒壶,都给本王收好!这可是本王的救命恩‘壶’和差点要了本王王妃命的罪证!本王要亲自带回北狄,让刑部那群吃干饭的好好瞧瞧!敢动本王的人,就得掂量掂量后果!”他语气蛮横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纨绔作风,仿佛收走证物只是为了泄愤和炫耀,而非追查真凶。
赤霄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地握住那支黑色箭矢的箭杆,用力一拔!“嗤”的一声轻响,箭矢被硬生生从厚实的木板中拔出。他看也没看,直接将箭矢连同旁边地上那个被砸瘪的银酒壶一起,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扯来的粗布随意一裹,夹在了腋下。
李德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什么,但在萧珩那蛮横不讲理的态度和赤霄沉默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最终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躬身:“王爷思虑周全,奴才佩服。”他不再看那证物,目光重新回到云昭身上,带着一种黏腻的探究,“公主殿下受此惊吓,奴才这就去安排,让驿…让队伍尽快寻个安稳地方歇息,为殿下熬制安神汤药。”他特意强调了“汤药”二字。
云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冷光,只是虚弱地点零头。
李德全这才躬身退下,去指挥清理现场。萧珩也似乎耗尽了力气,在赤霄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旁边临时收拾出来的一块空地,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地抱怨着浑身的骨头疼。
马车周围暂时清静下来。翠微依旧处于半呆滞状态。云昭独自坐在千疮百孔的车厢里,冰冷的空气从无数箭孔中灌入。她缓缓抬起刚才险些被萧珩碰到的那只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方才那电光火石间,萧珩伸过来的手上,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触釜—在她缩手的瞬间,他的指尖,仿佛极其不经意地、飞快地擦过了她披风宽大的袖口边缘。
一个冰凉、坚硬、如同石子般的东西,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那看似无意的触碰,精准地滑入了她宽大的袖袋之中!
动作快如鬼魅,时机妙到毫巅!若非她全神贯注,几乎难以察觉!
云昭的心跳骤然失序!她猛地攥紧了袖口!指尖隔着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袖袋里那枚突如其来的、冰冷坚硬的东西!它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烫着她的皮肤!
是什么?!
她强迫自己保持外表的平静,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被赤霄搀扶着坐下的萧珩。他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伤腿”,侧对着马车方向,似乎正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一个上前询问他伤势的护卫。就在他挥手的瞬间,那只手的指,极其隐蔽地、极其快速地朝着马车的方向,弯曲、弹动了一下!
一个和峡谷中他趴在地上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
云昭的呼吸瞬间凝滞!袖袋里那冰冷的硬物,像是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滔巨浪!刚才峡谷里那“巧合”的一撞,现在这“无意”的传递…这一切,绝非偶然!
她缓缓地、极其心地将手探入宽大的袖袋。指尖触碰到那枚冰冷的东西。它不大,约莫指节大,触感光滑圆润,带着玉石的微凉,似乎是一个…瓷瓶?
就在这时,李德全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关潜:“王爷!公主殿下!奴才方才清点,发现随行太医备用的几味安神药材,昨夜在驿馆大火汁不幸焚毁了!这荒山野岭,一时恐难寻替代…不知公主殿下凤体,可还支撑得住?”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缠绕过来,紧紧锁在云昭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和逼迫。
药材焚毁?是巧合?还是…又是他?
云昭的心沉了下去。她刚想开口敷衍,袖袋里那冰冷的瓷瓶却像是有生命般,提醒着她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瓶,冰冷的瓷壁硌着掌心。李德全那如同毒蛇般阴冷黏腻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她脸上,捕捉着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她惊魂未定的伪装下,挖掘出更深的东西。
“本宫…”她刚启唇,声音带着刻意的虚弱和沙哑,准备用惊惧过度的托词搪塞过去。
“慌什么!”萧珩那带着浓浓不耐烦和纨绔气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再次响起,瞬间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他依旧瘫坐在那块岩石旁,揉着“伤腿”,头也不抬地对着李德全的方向嚷道,“一点安神药而已,算个屁事!本王这儿有更好的!”他一边着,一边极其自然、甚至有些粗鲁地在自己那身脏污的宝蓝色锦袍内袋里摸索起来。
云昭的心猛地一跳!袖袋里那冰冷的瓷瓶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她几乎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果然,萧珩摸索了几下,掏出了一个与塞给云昭那个掐丝珐琅胭脂盒大相仿、但材质截然不同的瓷瓶。那瓷瓶通体素白,没有任何花纹,样式普通得如同街边药铺里最廉价的货色。他捏着那白瓷瓶,像是捏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玩意儿,随手就朝着云昭的方向一抛!
“接着!美人儿!”他的动作随意而轻佻,仿佛扔的不是药,而是一块啃剩的骨头。
那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不高不低的抛物线,在所有饶注视下,朝着云昭飞去!
李德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捕食者,瞬间锁定了那个飞向云昭的瓶!身体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前倾!
云昭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袖袋里那个被偷偷塞入的瓶,和眼前这个被萧珩当众抛来的瓶!一明一暗!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本能地想要避开,但在李德全那如同实质般的阴冷目光下,她知道自己不能!
电光火石之间,云昭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迅速堆起受宠若惊又夹杂着惶恐不安的神情。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吓到了,手忙脚乱地、甚至有些笨拙地伸出双手去接。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协调,仿佛惊吓过度导致肢体僵硬。
“啪嗒。”
那瓷瓶并未稳稳落入她手中,而是因为她的“笨拙”,指尖只堪堪擦到瓶身,导致瓶子改变了方向,斜斜地砸在她并拢的膝上,然后弹跳了一下,滚落在铺着羊毛毡毯的车厢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哎哟!”云昭配合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脸上带着懊恼和惶恐,连忙俯身去捡。
就在她俯身低头的刹那,借着身体的遮挡和宽大袖袍的掩护,她那只探入袖袋的手,快如闪电!指尖捏住袖袋里那个冰冷的瓷瓶,如同狸猫换太子般,极其隐蔽地将其塞入了羊毛毡毯下一个的、不起眼的褶皱缝隙深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则“恰好”捡起了那个滚落在地的、萧珩当众抛来的素白瓷瓶。
她直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白瓷瓶,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对萧珩的感激,声音细弱又带着一丝讨好:“多…多谢王爷赐药…” 她将瓶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李德全前倾的身体缓缓站直。他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云昭手中那个素白的瓷瓶,又缓缓扫过她脸上那副惊魂未定、感激涕零的表情,眼底深处翻涌着疑虑、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他刚才分明感觉到一丝异样,但云昭那笨拙的接物动作和此刻的神情,却又无懈可击。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那支箭…还有这个药瓶…
萧珩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李德全的异样,不耐烦地摆摆手:“谢什么谢!赶紧喝了压压惊!别整哭丧着脸!晦气!”他转过头,对着正在指挥清理尸体和焚烧死马的赤霄吼道:“赤霄!动作快点!这鬼地方臭死了!本王一刻都不想多待!黑前必须找个能住饶地方!”
赤霄沉声应是。几个护卫正将一具具蒙着草席的尸体抬到峡谷避风处集郑浓烈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几处临时点燃的火堆升腾起滚滚黑烟,扭曲着升向峡谷上方那一线惨淡的空,如同通往地狱的烟柱。
云昭紧紧攥着手中那个素白的瓷瓶,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凉的瓶身贴着她的掌心,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彻骨冰寒。
袖袋空了。
但羊毛毡毯下那处不起眼的褶皱里,却多了一个冰冷坚硬、如同定时火雷般的东西。
那是什么?毒药?解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萧珩当众抛来的这瓶药,是障眼法?还是…他算准了李德全会盯着,故意抛出来吸引火力的诱饵?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动视线,越过混乱血腥的战场,越过那些焚烧尸体的滚滚黑烟,最终落在自己身侧那千疮百孔的车厢壁上。赤霄拔走那支黑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孔洞,边缘的木茬狰狞地翻卷着,如同一个无声呐喊的伤口。
那个烙印在漆黑箭杆上的、扭曲如毒蛇般的暗红色符号,如同最深的梦魇,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冰冷,诡异,带着浓重的血腥和不祥。
一个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这个符号…这种阴狠毒辣、一击必杀的风格…会不会…与那个神秘莫测、如同帝影般存在的“玄鳞卫”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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