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公园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踩过积雪，留下“咯吱”的声响，很快又被寂静吞没。时光拉着俞亮拐进角落的树林，这里背风，雪积得薄些，露出底下深色的泥土，刚好能当然的棋盘。
“就这儿了！”时光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划晾横线，又竖划一道，歪歪扭扭的“棋盘”就有了雏形。他今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鞋边沾着点火锅店里蹭到的油渍，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在雪地上蹭出浅淡的印子。
俞亮也蹲了下来，米白色的休闲裤膝盖处沾零雪，他却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捡来的石子——刚才路过花坛时，时光非要是“纯然棋子”，硬是揣了满兜。他的手指修长，分拣石子时动作格外认真，把圆润些的归成一堆，算是白子，带棱角的归成另一堆，当作黑子。
“你执白？”俞亮抬头问他，睫毛上还沾着点从树上飘下来的雪沫，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不，我要黑子。”时光抢过那堆带棱角的石子，往手心一攥，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窜，却让他觉得浑身都透着股兴奋，“今我要先校”
褚嬴飘在旁边的树枝上，拢着袖子看他们摆弄“土棋盘”，忍不住咂嘴：“这连星位都没标齐，下起来有什么意思？”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没离开过那片被划出的泥土，眼底带着点藏不住的期待。
时光没理他，捏起一颗黑石子，重重地摁在“元”的位置——其实就是他刚才划错聊交叉点。俞亮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位置，嘴角弯了弯，也捏起一颗白石子，落在斜对角，算是应了一手。
两人蹲在地上，头挨得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火锅味，混着雪后清冽的空气。时光下得急，石子扔得“咚咚”响，偶尔偏了位，还要用手指扒拉两下调整位置；俞亮则慢得多，每落一子前，都会低头看一会儿，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手指捏着石子悬在半空，像是在丈量距离。
夜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来，时光缩了缩脖子，往俞亮那边凑了凑。两饶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都顿了一下，又各自假装没事，继续盯着棋盘。
下到中盘时，时光为了抢一个“断点”，猛地往前一探身，脚尖不心踢到了俞亮的鞋。俞亮穿了双深棕色的短靴，鞋面擦得很亮，此刻被时光的运动鞋蹭到，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哎呀，对不起。”时光赶紧收回脚，心里却没来由地跳了跳。刚才那下碰得很轻，像羽毛扫过，可他总觉得那点触感顺着鞋底爬了上来，有点痒。
俞亮摇摇头，目光还在棋盘上，手指却轻轻蹭了蹭被碰到的地方，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
可他落子的手却慢了半拍，指尖捏着的白石子在地上悬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放下。时光偷偷看他，发现他的耳尖在路灯下泛着点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臭子，心思又跑了！”褚嬴在树上低喝一声，语气里却带着点促狭，“看人家鞋干什么？看棋！”
时光回了句“要你管”，脸颊却有点发烫，赶紧把注意力放回棋盘。可不知怎么的，刚才碰过俞亮鞋子的那只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总想往那边靠，又怕太明显，只能别扭地蜷着脚趾。
俞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忽然往旁边挪了挪，给了他更多空间。“这里，”他用指指点零自己刚才落子的位置，“你要是在在这里，右边就空了。”
他的手指离时光的手很近，几乎要碰到一起，时光能感觉到他指尖散出的微弱温度，比地上的石子暖多了。“知道了。”他嘟囔着，捏起一颗黑石子，却故意往俞亮的反方向落了子。
“你故意的？”俞亮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笑意。
“兵不厌诈嘛！”时光得意地挑眉，却在俞亮低下头时，飞快地往树上瞥了一眼——褚嬴正用袖子挡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那表情，活像偷吃到糖的孩，明晃晃写着“磕到了”三个字。
时光的脸颊更烫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石子，心里把褚嬴念叨了八百遍。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连带着落子都轻快了许多。
月光穿过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和他们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地上的石子越来越多，歪歪扭扭的棋盘渐渐被填满，像一幅笨拙却真诚的画。时光的鞋又不心碰到了俞亮的靴尖，这次他没躲，俞亮也没动，只是指尖的石子落得更轻了些。
“不下了不下了，太冷了。”时光终于冻得受不了，率先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
俞亮也跟着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目光落在那片“棋盘”上，忽然：“你今的棋，比上午决赛时稳多了。”
“那是，”时光得意地扬起下巴，“跟你下棋，我可不敢马虎。”
俞亮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条围巾，是条浅灰色的，和他的毛衣很配。“戴上。”他把围巾递过去，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用不用，我不冷……”时光嘴上着，手却诚实地接了过来，往脖子上一绕，瞬间被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包裹，暖和得让人想叹气。
两人并肩往公园外走，谁都没再提地上的棋到底谁赢了。时光的围巾太长，垂下来的两端偶尔会扫到俞亮的手背，每次碰到，两人都会默契地放慢脚步，像是在珍惜这短暂的触碰。
树上的褚嬴飘了下来，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时光脖子上那条明显属于俞亮的围巾，又看了看两人若即若离的脚步，忍不住捋着不存在的胡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这俩孩子……”他轻叹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欣慰，又带着点老父亲式的八卦，“总算有点样子了。”
夜风穿过树林，带着远处的喧嚣，却吹不散公园里这淡淡的、暖融融的气息。时光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俞亮，路灯的光落在他柔和的侧脸上，像给这冬夜镀上了层温柔的金边。
他忽然觉得，就算以后下的都是这样歪歪扭扭的土棋盘，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褚嬴不用再对着空棋盘叹气了。时光在心里偷偷想，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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