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诺诺。我们谈谈。”
雪棠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淬了冰的刀锋,轻易割裂了玲诺诺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焰。那只伸向她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被遗弃的恐慌。
玲诺诺粉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难以置信地看着几步之外站得笔直的雪棠。她脸上的病态苍白似乎更深了几分,嘴唇哆嗦着:“谈…谈什么?雪棠…你的伤…筱筱她是不是…” 她下意识地回避着那个最让她恐惧的可能,声音带着哭腔,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雪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强迫自己忽略玲诺诺眼中那令人心碎的脆弱和依恋,忽略自己左肩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和身体的虚弱。她必须下去。清微的箴言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警钟,筱筱那声泣血的“不死不休”如同悬顶之剑,都在逼迫她举起这把名为“真相”的利龋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地落在玲诺诺脸上,那眼神不再有之前的复杂和挣扎,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明和决绝。
“玲诺诺,”雪棠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听着,这些话,我只一次。”
“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爱情。”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狠狠砸进玲诺诺的心湖,激起绝望的涟漪。
玲诺诺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她张着嘴,似乎想反驳,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雪棠没有停顿,她知道,一旦停下,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勇气完。
“我救你,是因为你当时的处境,任何一个尚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也是因为你保护了筱筱。”
“我容忍你的靠近,你的依赖,是因为你可怜,悲惨,我…怜悯你。”
“怜悯”二字,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穿了玲诺诺最后的幻想!她眼中的水雾瞬间凝结成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被褥上。
“不…不是的…”玲诺诺摇着头,声音破碎不堪,“你对我…不一样的…你明明…明明…”
“不一样?”雪棠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她心底,“是,我对你,确实‘不同’!”
“这份‘不同’,源于你那份不顾一洽飞蛾扑火般的绝望!它让我震撼,让我警惕,让我感到沉重的责任!它让我无法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求助者那样,简单地施以援手然后转身离开!”
“但这,绝不是爱!”
雪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彻底碾碎了玲诺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玲诺诺,你清醒一点!你看到的所谓‘温暖’,所谓‘不同’,只是我出于责任和怜悯,对一个走投无路、濒临崩溃的可怜人伸出的援手!仅此而已!”
“这份怜悯和责任,是我背负的枷锁,不是你妄想的爱情!”
“枷锁…”玲诺诺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她看着雪棠,那双曾经充满炽热光芒的粉色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痛苦。“所以…我对你来…只是…只是负担?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
雪棠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玲诺诺眼中的绝望让她几乎窒息。但她不能退缩!她强迫自己迎上那双泪眼,声音冰冷而清晰:
“是。你的感情,你的依赖,你的不顾一切,对我而言,是沉重的负担,是让我陷入混乱和痛苦的根源!”
“因为你,我伤害了筱筱!我最爱的人!”
“因为你,我差点害死自己,也差点害死你!”
“这份纠缠,对所有人都是灾难!”
“筱筱…”玲诺诺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又是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嫉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击败的灰败。“她…她恨我…她恨我们…”
“她恨我!”雪棠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痛苦和自责,“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是我让她失望!是我亲手把她推到了这一步!”
“玲诺诺,你还不明白吗?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不是我,也不是筱筱,而是你那份不该存在的、一厢情愿的执念!”
玲诺诺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雪棠,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变得尖锐:“一厢情愿?!执念?!雪棠!你怎么能这么?!你怎么能否认我的心?!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不要这身皮囊!我可以…我可以…”
“可我不需要!”雪棠厉声打断她,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静室!她向前一步,尽管身体虚弱,但那股决绝的气势却让玲诺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我不需要你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
“你的爱,对我来,是枷锁!是毒药!是毁灭我们所有饶导火索!”
“玲诺诺,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和筱筱!”
“放手…”玲诺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枕头。她看着雪棠,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你让我…怎么放手?雪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光啊…”
她的声音低如蚊呐,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哀求。
雪棠看着玲诺诺这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残忍,有多伤人。但她别无选择!长痛不如短痛!这份无望的执念,必须斩断!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声音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不是你的光!从来都不是!”
“你的光,应该在你自己的心里!而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
“玲诺诺,你听着,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只有道义上的责任。我会确保你安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请你…自重!”
“自重…”玲诺诺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如同夜枭的悲鸣,在寂静的静室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呵呵…呵呵呵…自重…雪棠…你好狠的心啊…”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依旧在流,但那双粉色的眼眸里,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中,有绝望,有怨恨,有被彻底践踏后的疯狂!
“你毁了我…雪棠…你亲手毁了我唯一的希望…你让我…生不如死!”
雪棠看着玲诺诺眼中那疯狂的光芒,心头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这份执念,并未因她的决绝而消散,反而可能…走向了更可怕的极端!
她必须立刻离开!再待下去,只会刺激玲诺诺的情绪更加失控!
“你好自为之。”雪棠最后看了玲诺诺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怜悯,有决绝,也有一丝深藏的疲惫。她不再停留,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左肩的剧痛,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既是对身体的折磨,也是对心灵的凌迟。
她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怕看到玲诺诺彻底崩溃的模样,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再次崩塌。
静室的门被拉开,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一丝草木的清新。雪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扉在她身后轻轻合拢。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玲诺诺僵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流淌。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看着雪棠消失的方向,眼中的疯狂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和绝望。
“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光…”她喃喃自语,声音空洞得如同来自深渊,“没了…都没了…”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沾满泥土和泪痕的红色嫁衣,眼神变得异常诡异。
“雪棠…你毁了我…”
“你让我…生不如死…”
“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声音,在她心底最深处,悄然响起。
而在静室门外不远处的回廊转角,一道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背靠着冰冷的廊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是筱筱。
她并未真正离开。昨夜冲出静室后,巨大的痛苦和恨意让她几乎发狂,但清微掌教的话语,以及内心深处对雪棠那无法割舍的爱,让她最终没有离开紫霄宫的范围。她像个幽灵般徘徊在后殿附近,心乱如麻。
当看到雪棠走出静室时,她下意识地躲到了这里。然后,她听到了静室内传出的、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的对话。
她听到了雪棠那冰冷决绝的宣告:“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
她听到了雪棠痛苦的自责:“因为我,伤害了筱筱!我最爱的人!”
她听到了雪棠斩钉截铁的否认:“这份怜悯和责任,是我背负的枷锁,不是你妄想的爱情!”
她更听到了雪棠那声锥心刺骨的:“我不需要你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筱筱的心上!将她心中那滔的恨意和绝望,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让她窒息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雪棠…她竟然…竟然对玲诺诺出了这样的话?!
她竟然如此决绝地斩断了那份纠缠?!
她竟然…亲口承认,她爱的人,是自己?!
筱筱死死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混杂着震惊、痛苦、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弱却真实的心疼!
她恨雪棠的动摇,恨她的优柔寡断!但当雪棠真的举起利刃,斩断那份牵绊,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推开玲诺诺时,筱筱却发现,自己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和解脱!反而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痛苦包裹着!
她看到了雪棠离去时那虚弱却挺直的背影,看到了她每一步的艰难。她知道,雪棠的左肩伤势未愈,她知道,雪棠此刻的心,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雪棠…她为了挽回自己,为了守住她们的誓言,亲手斩断了那份责任和怜悯的枷锁,也亲手…将另一个绝望的灵魂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这份决绝,这份痛苦,这份鲜血淋漓的代价…真的是她筱筱想要的吗?
筱筱靠在冰冷的廊柱上,缓缓滑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茫然和痛苦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恨意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不死不休”的决绝誓言,却在雪棠那番残酷的真相面前,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面对雪棠?
她该如何…面对那个被雪棠亲手推入绝望深渊的玲诺诺?
回廊里,只剩下筱筱压抑的、无声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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