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那缕细若游丝的湛蓝光带在混沌中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里挣扎。周围的混乱能量不时翻涌,试图将他们扯离这条唯一的路径。伊瑟拉的状态越来越糟,她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法杖上,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左臂的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皮肤下发出暗沉的红光,低语与幻象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
叶元辰一边分神警惕着身后那个若隐若现、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的“影子”,一边还要时刻关注着伊瑟拉和身形依旧虚幻的云无涯。他感觉自己像一根绷紧到了极限的弦。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湛蓝光带似乎也即将被混沌吞没、细得快要看不见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混沌的色彩逐渐淡去,翻滚的能量流变得平缓,一种迥异于石碑庇护所的、更加宏大而稳固的“秩序”感从前方的“虚空”中传来。
光带的尽头,连接着一片悬浮在无尽混沌中的……陆地。
不,那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残缺的宫殿群的一部分。无数断裂的廊柱和坍塌的穹顶悬浮着,围绕着一座相对完好的主体神殿。神殿由一种温润的白色玉石构筑而成,风格古朴而恢弘,与“万界枢”的金属科技感和石碑的原始苍茫感都截然不同。神殿本身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晕,在这光晕笼罩范围内,混沌退避,法则井然。
承:神殿与沉睡者
三人挣扎着踏上这片悬浮的殿前广场,脚踩在冰凉而坚实的玉质地面上,那股令人疯狂的混沌低语和撕扯感终于彻底消失。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感笼罩下来,仿佛终于从暴风雨的海面回到了坚固的港口。
伊瑟拉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紧蹙的眉头和偶尔的抽搐显示她仍在与体内的侵蚀抗争。云无涯也立刻盘膝坐下,抓紧这宝贵的机会修复近乎崩溃的道基。
叶元辰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未减。他打量着这座神殿,目光最终落在洞开的、幽深的主殿大门上。那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与他神魂深处那缕玄荒道韵,以及簇弥漫的秩序之力,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他让云无涯照看伊瑟拉,自己则手握剑柄,心翼翼地步入了神殿。
殿内空旷而寂静。穹顶高远,绘着早已黯淡的星辰图谱。两侧矗立着一些形态各异、非人非兽的古老雕像,大多已经残破。大殿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玉台。
玉台之上,并非神只塑像,而是一具通体由某种半透明水晶雕琢而成的……棺椁。
叶元辰走近,能清晰看到棺椁内躺着一个人形身影。他(或她)穿着与神殿风格一致的白色长袍,面容安详如同沉睡,肌肤莹润,仿佛时光未曾在祂身上留下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祂的额头正中,镶嵌着一枚鸽卵大、不断流淌着柔和星光的湛蓝色宝石,与之前石碑的光芒同源,却更加纯粹、强大。
而在这水晶棺椁的旁边,玉台的地面上,用与石碑基座相同的潦草通用语,刻着几行字:
“秩序神殿,星族守望者艾瑟拉长眠于此。”
“后来者,若汝心怀秩序,可祈求守望者之助。”
“然,唤醒需代价,慎之!”
星族?守望者?叶元辰心中震动。这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古老文明称谓。
转:苏醒与交易
就在叶元辰阅读那些字迹时,他神魂深处那缕属于玄荒大世界的道韵,似乎被棺椁中沉睡者额头的湛蓝宝石吸引,自发地活跃起来,散发出微弱的清辉。
嗡——
水晶棺椁轻轻一震,那枚湛蓝宝石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柱从宝石中射出,笼罩在棺椁上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星光构成的女性虚影。祂的目光似乎穿越了万古,落在了叶元辰身上。
“玄荒……的道标?还迎…被深渊玷污的自然之魂……”星光虚影发出空灵而古老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叶元辰的意识中,“唤醒我,外来者,你所求为何?”
叶元辰压下心中的震惊,恭敬行礼:“尊敬的守望者,我的同伴被深渊本源印记侵蚀,危在旦夕,恳请您施以援手。”
“净化深渊印记,并非难事。”守望者艾瑟拉的虚影声音平和,“但维持我存在的‘星核’能量已濒临枯竭,此次苏醒与出手,将加速我的消散。我需要……补充。”
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神殿,看到了外面正在调息的云无涯。“那个来自高等世界的灵魂,其本源道韵……很纯净,可作为临时的‘薪柴’,延续我部分力量,足以完成净化。”
用云无涯的本源道韵做薪柴?!叶元辰脸色一变。这代价太大了!云无涯本就重伤未愈,再被抽取本源,后果不堪设想!
“没迎…其他办法吗?”叶元辰艰涩地问道。
“樱”艾瑟拉的虚影看向叶元辰,“或者,由你支付代价。你体内流淌的力量虽驳杂,但根基尚可,更迎…一丝微弱的、让我感到熟悉的‘源血’气息。献祭你三分之二的生命本源与全部修为,我可出手。”
三分之二的生命本源和全部修为?那等于直接废掉他,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合:抉择与异变
两个选择,都残酷无比。牺牲云无涯,或者牺牲自己。
叶元辰沉默了。他看向殿外,云无涯正在全力疗伤,身形依旧虚幻;伊瑟拉躺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暗红印记几乎爬满了她的脖颈。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远远吊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影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无视神殿外围的秩序力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神殿大门的阴影里!
它依旧没有清晰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变幻的、浓缩的黑暗,只有大概的人形轮廓。它没有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观察,在等待。
叶元辰浑身汗毛倒竖!这东西竟然能跟到这里,还能潜入秩序神殿?!
“嗯?”玉台上的守望者虚影也发出了轻咦,星光构成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凝重?“湮灭之影?它们……竟然也苏醒了?”
湮灭之影?这就是石碑警告的“影子”?
“它们是什么?”叶元辰急忙问道。
“秩序的背面,存在的否定者……与‘收割者’类似,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清道夫’……”艾瑟拉的虚影语气急促了一些,“它们被强烈的秩序波动或……生命本源交易吸引而来。你们的到来,以及可能的‘代价’支付,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祂的目光重新回到叶元辰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做出你的选择吧,外来者。是支付代价拯救同伴,还是就此离去?但我要提醒你,‘湮灭之影’已至,若我得不到能量补充,无法维持神殿力场,它很快就能进来……到时候,你们,以及这具承载着我最后意识的躯壳,都将被它……彻底‘归无’。”
是牺牲伙伴或自己以换取暂时的安全和治愈,还是冒着被“影子”吞噬的风险立刻逃离?
叶元辰的目光在昏迷的伊瑟拉、调息的云无涯、门口的“影子”、以及玉台上等待答复的守望者之间飞速移动。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体内深处,那丝被守望者称为“源血”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力量,正在与守望者额头的星核,以及云无涯那缕玄荒道韵,产生着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共鸣。
这共鸣,似乎正悄然改变着某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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