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冷又硬,像块石头猛地砸进叶元辰耳膜里。
他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几乎是本能地,攥紧了手里那块冰凉的银灰色金属,猛地扭过头。
月光勉强透过稀疏的枝叶,照亮了话的人。不是秦婉那抹捉摸不透的红,也不是苏沐雨那种假惺惺的温柔。站在那的是个男人,身形瘦高,穿着外门弟子的青灰服饰,脸色在阴影里显得有些阴沉,正死死盯着他刚从异界带回来的那块金属,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审视。
叶元辰认得这张脸,是经常跟在执事堂张管事屁股后面的那个跟班,好像姓赵?平时眼高于顶,根本没正眼瞧过他们这些杂役。
“赵…赵师兄?”叶元辰心脏咚咚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偏偏是他?刚才通道消失的波动被他察觉了?
他下意识想把拿着金属的手往身后藏,但这动作反而更加可疑。
赵师兄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像钩子一样钉在那块银灰色金属上,语气更冷了:“我问你话呢!刚才这里的空间波动是怎么回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鬼东西?从哪来的!”
他语气里的质疑和居高临下毫不掩饰,根本不像询问,更像是审问。
叶元辰喉咙发干,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打湿。绝对不能承认界域通道的事!那太惊世骇俗,传出去他死一百次都不够!至于这金属……他急中生智,半真半假地磕巴道:“回…回师兄,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这里突然一阵头晕,好像摔了一跤……醒来就发现手里抓着这块石头,可能是……是从哪个土坑里带出来的?看着是有点奇怪……”
他试图把东西往“捡到的奇怪矿石”上引,希望能糊弄过去。
“摔一跤?捡到的?”赵师兄嗤笑一声,明显不信,眼神里的怀疑更深了,“这玩意儿的质地和能量残留,我可从没见过!交出来,拿回去让执事堂查验!”
他着,竟然直接伸手就要来夺!
叶元辰心里猛地一沉。查验?进了执事堂,这东西还能有他的份?不定他自己都要被扣上个“私藏异宝”或者“修炼邪术”的帽子!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紧紧护住金属块。
“师兄!这…这就是块破烂石头,不值当……”他试图挣扎。
“值不值当,不是你了算!”赵师兄见他敢反抗,脸色一寒,手上加了力道,炼气三层的威压隐隐透出,就要用强。
就在两人拉扯的瞬间,叶元辰怀里那枚秦婉给的、带着淡香的木牌,大概是因为他刚才剧烈的动作,从衣襟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赵师兄的动作猛地一滞,视线落在那刻着“晓”字的木牌上,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伸出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倏地收了回去。
他脸上的凶狠和质疑迅速被一种惊疑不定和忌惮所取代,目光在木牌和叶元辰之间来回扫视,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甚至带上零不易察觉的缓和:“你……你认识百晓楼的秦管事?”
叶元辰一愣,没想到这木牌居然真能唬住人。他赶紧捡起木牌,握在手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含糊地应道:“是…是秦管事给的……”
赵师兄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百晓楼的名头,秦婉那个女人……显然不是他一个普通外门弟子能轻易招惹的。
半晌,他才冷哼一声,语气生硬了不少,却不再提抢夺金属的事:“哼,算你走运。既然是秦管事‘关照’的人,这次就算了。不过我警告你,别搞什么动作,刚才的空间波动绝非寻常,若是惹出什么乱子,谁也保不住你!”
他扔下这几句狠话,又狠狠瞪了叶元辰一眼,像是要把他样子记住,这才转身快步离开,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林子里。
叶元辰僵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猛地松懈下来,差点软倒在地。他大口喘着气,手心里全是汗,那块金属硌得他生疼。
好险……要不是秦婉这块牌子,今恐怕难以善了。
这赵师兄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就在暗中监视这片区域?是因为之前的通道波动,还是……因为那晚的毒针?
叶元辰心里乱糟糟的,敌友难辨,每个人都好像藏着另一张脸。他不敢再多留,紧紧攥着那块来自末日废墟的金属,像丧家之犬一样溜回了废弃柴房。
关死门,用木柴死死顶住。他瘫坐在黑暗中,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
这金属块触手冰凉,比看上去沉重得多,表面异常光滑,甚至能模糊照出他惊魂未定的脸。他尝试着渡入一丝微弱的真元。
嗡……
金属块轻轻震颤了一下,表面流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芒,他渡入的那丝真元竟然被它吸收了进去,然后反馈回来一股更加精纯、带着锐利锋芒气息的能量,瞬间融入他的经脉。
叶元辰眼睛猛地亮了!
这金属……竟然能提纯真元?!虽然反馈回来的量很少,但质却极高!
宝贝!绝对是宝贝!难怪那赵师兄一眼就看出不凡想要抢夺!
狂喜之后,是更深的忧虑。这玩意好是好,但太扎眼了,能量波动似乎也很难完全掩盖。放在身上,简直就是个招灾的灯塔。
他愁眉苦脸地琢磨了半,最后目光落在那枚秦婉给的木牌上。这牌子材质特殊,带着淡淡的异香,似乎有极微弱的屏蔽探查效果?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尝试着将那块银灰色金属紧贴着木牌放好,然后心翼翼地调动神识包裹上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木牌上那淡淡的异香似乎被激发,形成一层极其微薄的屏障,竟然真的将金属块大部分的能量波动给遮掩了下去!虽然仔细感应或许还能发现异常,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明显了。
叶元辰长长松了口气,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他心里的危机感丝毫未减。
赵师兄的出现,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他到底看到了多少?会不会报告给执事堂?或者……他本身就和那晚的刺杀有关?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第二去药田干活时,叶元辰故意磨磨蹭蹭,等到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凑近一个平日里消息还算灵通、但也同样备受排挤的老杂役,装作随口打听。
“王老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就执事堂那位赵师兄,经常跟着张管事那个,他……人怎么样啊?”
那老杂役正佝偻着腰除草,闻言愣了一下,警惕地四下看看,才压低声音:“你赵坤?哼,那可不是什么好鸟!仗着是张管事的远房亲戚,在外门拉帮结派,欺软怕硬,手脚也不干净,尽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你打听他干嘛?离他远点,惹不起!”
叶元辰心里咯噔一下。
手脚不干净?见不得光的勾当?
难道……那晚的毒针……
他正心神不宁地想着,另一个杂役弟子远远跑过来,冲他喊道:“叶元辰!百晓楼那边传来话,秦管事关照,让你得空去一趟,好像……有什么‘乡下抓鸟’的窍门要跟你聊聊!”
传话的弟子表情有些古怪,显然不明白秦管事怎么会对一个杂役的抓鸟技巧感兴趣。
叶元辰的心猛地一沉。
秦婉……她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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