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日如期而至,尽管暗流汹涌,但新希望号依然按照原计划驶向指定星区。舰桥内,云棠站在指挥席前,最后一次检查演习参数。
“所有参演单位已就位。”云澈在战术台前汇报,“‘自由之翼’方面,凯莉丝上校带领三支翼族队,格鲁姆队长带领两支晶岩族队,均已抵达预定坐标。索林虫族的Zeta-7单元确认参加,但要求单独部署在第四象限。”
“同意。”云棠点头,“莉亚娜的特派观察团呢?”
“监察部的两艘观察舰已进入演习区外围,保持安全距离。”云澈调出星图,“另外……维特兰商会的后勤支援船申请进入补给区,理由是‘提供紧急技术支援’。”
云棠眉头微皱。莫里斯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批准,但限制活动范围。”她做出决定,“派一支安全队全程陪同,所有通讯记录存档。”
“明白。”
林澈的声音从实验室频道接入:“认知转换器的最终调试完成。根据索林虫族昨晚反馈的数据,我们优化了信息传递的压缩算法,延迟降低了40%。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索拉教授刚刚发来警告,监测到演习区周边有异常的量子信号波动,建议我们推迟演习。”
“信号源能定位吗?”
“太分散了,像是多个低功率发射器构成的网络。”林澈的声音带着担忧,“云棠,这可能是个陷阱。”
云棠看着主屏幕上逐渐展开的演习星图。六个文明的部队已经就位,联盟观察团正在注视,无数双眼睛在明处暗处看着这场演习。
“通知所有参演单位,演习照常进行,但警戒级别提升至橙色。”她下达命令,“另外,启动备用通讯网络,所有指令同时通过量子加密和传统频段发送。如果有人想干扰我们,就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准备。”
命令传达下去,新希望号内部的气氛更加凝重。云澈深吸一口气,继续核对数据。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大规模的跨文明演习,紧张在所难免,但更多的是兴奋。
“放轻松。”林澈的私人通讯接了进来,“记住我教你的,复杂系统监控的关键不是看每个数据点,是看整体趋势。如果某个参数突然偏离基线超过三个标准差,那才是需要关注的时候。”
“知道了,林澈哥。”云澈稳住心神,“我会注意的。”
演习第一阶段开始:多文明部队需要在模拟的复杂电磁环境中,定位并清除十二个“清道夫”侦察节点。
凯莉丝的翼族队率先出击,他们的高速特性在这一阶段发挥得淋漓尽致。银白色的飞行器如流星般划过星空,精准地标记出一个又一个目标。
“坐标(147, 89)目标已标记,能量特征确认,威胁等级低。”凯莉丝的报告简洁有力。
几乎同时,格鲁姆的晶岩族部队开始推进。他们不像翼族那样快速,但每一步都稳如磐石。厚重的装甲和强大的护盾让他们能够正面承受模拟火力,为其他部队创造机会。
“人类队,执行穿插任务。”云棠在指挥频道下令,“利用翼族提供的坐标,快速清除已标记目标。”
三支人类战术队从新希望号的机库中飞出,他们的“龙鳞IV”外骨骼在星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装备了升级后的协同系统——林澈团队根据认知转换器原理改进的版本。
“注意,第三队左翼有能量异常。”云棠盯着战术界面,“可能是隐藏目标,也可能是干扰信号。b组,使用脉冲扫描确认。”
“b组收到。”
演习顺利推进,前六个目标在十五分钟内全部清除。但到邻七个目标时,意外发生了。
“报告指挥官,坐标(203, 156)区域出现异常空间扰动!”云澈的声音突然提高,“传感器读数……正在急剧上升!”
主屏幕上,一片原本平静的空间区域突然开始扭曲,像是水中的漩危能量读数直线飙升,很快就超过了演习预设的最大值。
“所有单位,立即后撤!”云棠当机立断,“新希望号,启动护盾,准备应对冲击!”
但命令下达得还是晚了一点。翼族的一支队因为速度太快,已经冲入了扰动区域边缘。三架飞行器瞬间失去控制,开始在虚空中打转。
“凯莉丝!你的队!”格鲁姆在通讯频道里大喊。
“我知道!”凯莉丝的声音依然冷静,但能听出一丝焦急,“他们在努力控制,但扰动区域的引力场完全混乱了!”
云棠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显然不是演习预设内容——能量强度太高,效应太特殊,更像是真正的空间异常,或者是……人为制造的现象。
“林澈,分析扰动特征!云澈,联系莉亚娜的观察团,询问他们是否监测到类似现象!”
“正在分析……这扰动不对!”林澈的声音带着震惊,“它有人在工制造的痕迹!能量分布不符合自然规律,更像是……某种空间武器的测试!”
云棠心中一沉。有人在演习中测试新型武器?或者,演习本身成了武器测试的掩护?
“新希望号,向扰动区域发射引力稳定弹!”她下令,“尝试中和异常引力场!”
“引力稳定弹已发射……命中目标!扰动正在减弱!”
屏幕上,那三架失控的翼族飞行器逐渐恢复了稳定。凯莉丝立刻下令:“所有翼族单位,立即撤出该区域!保持安全距离!”
危机暂时解除,但演习区内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训练,而是变成了真实威胁下的应急反应测试。
“莉亚娜回复了。”云澈报告,“她观察团也监测到了异常扰动,但无法确定来源。监察部已经启动紧急调查程序。”
“继续演习。”云棠做出决定,“但更改目标:所有部队,转为搜索和定位扰动源。这不是演习预设目标了,这是真实任务。”
命令传达下去,各文明部队迅速调整战术。索林虫族的Zeta-7单元首次主动发来通讯:“人类指挥官,我们的群体感知检测到,扰动源并非单一位置。有七个微弱信号点,呈环形分布,中心点坐标(210, 163)。”
“七个信号点?”云棠立刻明白了,“是某种阵列武器!所有单位,避开中心坐标!林澈,分析这个阵列的结构弱点!”
“正在计算……需要三分钟!”
就在这时,第二个意外发生了。
维特兰商会的后勤支援船突然发出紧急求救信号:“我们遭遇技术故障!主推进器失控!船体正在向演习区中心漂移!”
云棠盯着屏幕上那艘船的轨迹。太巧了,巧得不像意外。
“新希望号,派出救援组。但注意,救援组必须全程保持战斗状态。”她看向云澈,“联系莫里斯,我要亲自和他通话。”
几秒后,莫里斯的影像出现在通讯屏幕上。他看起来确实有些慌乱,但云棠注意到,他的眼神深处有一种异样的平静。
“云指挥官,非常抱歉!”莫里斯语速很快,“我们的推进控制系统突然失效,工程师正在紧急抢修,但需要时间!请务必帮助我们!”
“救援组已经出发。”云棠平静地,“不过莫里斯会长,我必须问一句——贵船的系统故障,是否与刚才的空间扰动有关?”
莫里斯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表情,快到几乎无法捕捉:“这……我们也不确定。但故障确实是在扰动发生后不久出现的。”
“明白了。”云棠点点头,“请贵船船员保持冷静,救援将在十分钟内抵达。”
通讯结束后,林澈的私人频道接入:“云棠,我计算出来了。那个阵列的结构弱点在第三个和第五个信号点的连线上。如果同时攻击这两个点,整个阵列就会失效。”
“攻击需要什么火力?”
“中等能量武器即可,但必须同时命中,时间差不能超过0.1秒。”
云棠思考了三秒,然后下令:“凯莉丝上校,格鲁姆队长,请听好。我需要你们的部队配合进行一次精确打击。目标坐标已发送,要求同时命中,误差于0.1秒。”
“同时命中两个移动目标?”格鲁姆有些怀疑,“在现在的干扰环境下,这难度太高了。”
“我们可以做到。”凯莉丝的声音传来,“翼族的速度优势可以保证时间精度,但需要晶岩族提供火力压制,让我们能接近到有效射程。”
“成交。”格鲁姆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是一场精妙的战术配合表演。晶岩族的重型武器开始轰击阵列周围区域,制造出大范围的干扰和掩护。翼族的两支精英队如离弦之箭,在火力网的缝隙中穿梭。
“距离目标还有三十秒!”凯莉丝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
云棠紧盯着屏幕。她注意到,维特兰商会的支援船此刻正好漂移到阵列中心点附近——太近了,近得危险。
“救援组,加快速度!必须在攻击发生前把商会船拖离危险区!”
“救援组收到,正在全速前进!”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救援组的穿梭机终于接近了商会船,抛出了牵引光束。而翼族队也进入了最佳攻击位置。
“倒计时,三、二、一——开火!”
两束精准的能量束同时射出,划破星空,准确命中邻三和第五信号点。
屏幕上,整个阵列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空间扰动开始迅速消散。
“成功了!”云澈忍不住欢呼。
但欢呼声还没落下,异变再起。
维特兰商会的船体突然爆出一团耀眼的闪光——不是爆炸,是某种强烈的能量释放。紧接着,船上的所有系统仿佛瞬间重启,推进器恢复工作,稳定了姿态。
“故……故障排除了!”莫里斯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语气,“感谢救援组的帮助!我们现在可以自行离开了!”
云棠的眼睛微微眯起。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精心编排的剧本。
“林澈。”她低声。
“我在。”
“分析商会船刚才那阵能量释放的特征。我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已经在分析了……等等,这能量特征……”林澈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和之前深空意识探测器的能量特征,有67%的相似度。”
云棠握紧了拳头。
原来如此。商会船不是意外漂移到中心点的,他们是故意的。那阵“故障”,那阵“能量释放”,都是一场表演的一部分。
而表演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近距离收集阵列武器测试的数据,也可能是为了……在近距离接触中,对参演部队进行某种形式的“意识扫描”。
棋局比想象的更深。
但至少,演习还在继续,威胁暂时解除。
云棠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指挥。
“所有单位,报告状态。”
“翼族队无伤亡,准备进行下一阶段任务。”
“晶岩族队护盾损耗12%,可以继续作战。”
“人类队完成第七目标清除,正在向第八目标推进。”
“索林虫族报告,阵列消散后,意识污染感明显减弱。建议继续执行原定演习计划。”
好的,部队依然可控,任务依然可以继续。
云棠看向舷窗外。星空中,维特兰商会的支援船正在缓缓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
一场隐藏在演习中的测试,一次精心设计的近距离接触,一个尚未完全解开的谜团。
而这场星辰间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更复杂的阶段。
“继续演习。”云棠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第二阶段,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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