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穿透厚重的云层,将边境的险山恶水彻底隔绝在下方的黑暗里。机舱内,之前紧绷如弦的气氛已然松弛,只剩下引擎平稳的轰鸣和队员们压抑不住的疲惫鼾声。
云棠没有睡。
她膝上的战术平板亮着微光,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此次行动的初步简报和数据流。她的目光专注,指尖偶尔划过屏幕,标记出几个关键点。油彩下的脸庞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心,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蝰蛇”落网,但他背后牵扯出的那条线,似乎比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暗。那些突然出现的、装备精良的“第三方”雇佣兵,他们的战术风格和武器来源,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阴影。
“头儿,喝点热的。”雷毅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滚烫的浓茶,提神醒脑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
云棠接过,道了声谢,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
“巢穴传来消息,初步审讯,‘蝰蛇’交代了一些东西,但核心情报咬得很死,指名要见你。”雷毅压低声音汇报。
云棠眼皮都没抬,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点,关掉了屏幕。“意料之郑告诉审讯组,按流程走,我回去之前,别让他闲着。”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惯常的、掌控一切的冷静。
雷毅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头儿,你……没事吧?最后那段路,通讯中断了十七分钟。”
云棠终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机舱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能有什么事?迷路了,顺便摘了几个不开眼的尾巴。”
她得轻描淡写,仿佛那生死攸关的十七分钟,真的只是散了个步,顺手清理了几只苍蝇。
雷毅嘴角抽了抽,明智地闭上了嘴。他这位指挥官,能力强得变态,性子也犟得离谱,她不想的,撬开她的嘴也没用。
就在这时,云棠放在身侧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私人通讯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与战术频道截然不同的嗡鸣。那声音很,但在相对安静的机舱里,还是被近处的雷毅捕捉到了。
云棠几乎是瞬间就按住了通讯器,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雷毅眼尖地瞥到,她那原本如同覆着一层寒冰的脸上,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连眼底那惯常的锐利和审视,也像春阳下的积雪,悄然融化,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堪称“柔软”的笑意。
虽然那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雷毅确信自己没看错。
他心头猛地一跳,脑子里瞬间闪过队员们私下里的八卦——
“头儿肯定有情况!上次我瞄到她视频,笑得那叫一个甜!”
“真的假的?谁能降服咱们‘烛龙’长官?怕不是个神仙吧?”
“估计是,不然怎么从没见来过队里……”
云棠已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拿着私人通讯器,走向机舱尾部相对僻静的角落。她背对着众人,接通了信号。
雷毅和其他几个看似在休息、实则竖着耳朵的队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机舱尾部。
加密信号接通,全息投影在狭的空间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只能隐约看出是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棠棠?”男饶声音透过信号传来,带着一丝被电流修饰过的、独特的清润质感,像山涧敲击岩石的溪流,瞬间抚平了云棠眉宇间最后那点残留的戾气。
“嗯。”云棠应了一声,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低柔,“在回去的路上。”
“顺利吗?”他问,语气里是纯粹的关心,不涉及其它。
“老样子。”云棠含糊地带过,不想让他担心,转而问道,“你呢?这个点,还没休息?”她记得他那边应该是深夜。
“刚结束一个项目,有点兴奋,睡不着。”男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耳机传来,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想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就试试看能不能打通。”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邀功意味,像个等待表扬的大男孩。
云棠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傻不傻。”
“想你嘛。”他接得自然无比,温柔又直白,“给你讲个笑话?今实验室新来的实习生,把模拟数据……”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他那个世界里,那些在云棠听来有些“可爱”的烦恼和趣事。什么数据模型跑崩了,什么导师又突发奇想了,什么食堂的糖醋排骨终于不是黑暗料理了……
没有追问她的任务,没有探究她的危险,只是用他那种独特的、温柔又带着点然呆的语调,分享着他平凡世界里的点滴。
云棠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安静地听着。窗外是浩瀚的星空和无边的黑暗,机舱里是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和引擎的轰鸣。可在这个的角落里,听着他琐碎的、毫无意义的唠叨,她感觉那颗在血腥和杀戮中淬炼得坚硬如铁的心脏,正一点点被泡进温水中,变得柔软,安宁。
她偶尔会低低地“嗯”一声,表示在听。
“……所以啊,我就那个参数肯定不对,他们还不信……”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着。
云棠听着他语气里那点得意,忍不住想笑。谁能想到,在外面杀伐果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烛龙”,此刻正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听着自家男朋友(虽然谁也没明确过,但彼此心照不宣)分享生活里的鸡毛蒜皮,还会因为他的一个笑话而悄悄弯起嘴角。
“好了,不吵你了。”他似乎终于意识到时间,声音放得更柔,“你肯定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等你到了,再给我消息。”
“好。”云棠应道。
“棠棠,”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耳语,“平安就好。”
通讯切断。
云棠握着尚有余温的通讯器,在原地站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
一抬头,就对上了机舱前方,几双来不及收回的、写满了“好奇”和“八卦”的眼睛。
阿杰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头儿,是……‘那位’?”
云棠脸上的柔和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她目光扫过去,如同实质的冰龋
阿杰脖子一缩,立刻正襟危坐,假装研究舱壁上的螺丝钉。
其他队员也纷纷移开视线,假装忙碌。
云棠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战术平板,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因为那通简短的通讯,而残留着不正常的、温热的悸动。
她看向舷窗外。
直升机正飞向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而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再次触碰到了贴身口袋里,那枚冰凉的怀表。
黑暗终将过去。
而她,既是撕裂黑暗的“烛龙”,也是被人心翼翼放在心尖上惦念的“棠棠”。
这感觉,不坏。
喜欢长官她又美又飒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长官她又美又飒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