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有条清水河,河水常年碧绿,深不见底。村里老人总告诫孩子莫要近水嬉戏,河里有东西——不是水鬼,是比水鬼更了不得的。
陈秀娥就是清水河边长大的姑娘。她娘生她那,清水河无风起浪,村东头老柳树上停了九只白鹭,齐齐朝着陈家方向鸣剑接生婆把女婴抱出来时,惊呼一声差点脱手——孩子背后有一片淡青色的鳞状胎记,隐隐约约似龙似蛇。
秀娥爹陈老三是个老实巴交的渔夫,见此异象心里发毛,连夜请村西头的马仙姑来看。马仙姑围着襁褓转了三圈,掐指算了半晌,最后只了一句:“这孩子与龙族有缘,福祸难料,十八岁前莫让她近深水。”
秀娥渐渐长大,出落得水灵标致,只是性子安静得反常。她不爱和村里姑娘们绣花笑,常常一个人坐在河边发呆,一坐就是半。有次村里泼皮王二狗想偷看她洗澡,刚扒开芦苇,就见秀娥背后青光一闪,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回村里,逢人便陈秀娥是河妖转世。
这话传到村霸王大富耳里,倒成了另一番心思。
王大富是清河村一霸,早年间在外面跑码头,不知怎的发迹回来,买地建宅,手下养了七八个打手。他年过四十,娶了三房姨太太,却仍不满足。听陈秀娥的奇处,便动了歪心思。
这日,王大富带着管家和两个打手,摇着折扇来到陈家。陈老三正在补渔网,见这阵势心里咯噔一下。
“老三啊,听你家闺女年方十八,还未许人家?”王大富眯着眼,也不等招呼,自顾自坐在院中石凳上。
陈老三搓着手:“王老爷,女还,不着急...”
“不啦!”王大富打断他,“我家老四房还空着,让你闺女过来,保她吃香喝辣。”着使个眼色,管家将一袋银元哐当丢在石桌上。
“这...这使不得...”陈老三慌了神。
正推辞间,秀娥从屋里出来。她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简单挽起,却掩不住那股子清灵气质。王大富眼睛一亮,起身就要拉她的手。
秀娥侧身避开,冷冷道:“王老爷请自重。”
“哟,还是个烈性子!”王大富不怒反笑,“三日后我来接人,聘礼收下,人我也要定了!”罢扬长而去。
当夜,陈老三愁得睡不着,蹲在门口抽旱烟。秀娥默默走到他身边:“爹,把我送走吧,我出去躲躲。”
“你能躲哪儿去?王大富手眼通,附近几个村都有他耳目。”
秀娥望着夜色中泛着微光的清水河,轻声道:“我有去处。”
第二日未亮,秀娥收拾个包袱,悄悄出了门。她没走大路,专挑林间道,想翻过后山去邻县投奔远房表姨。谁知刚到山脚,就被埋伏在那的王大富手下抓个正着。
原来王大富早料到她这一出,提前派人守住了各处路口。
秀娥被绑回王家,关在西厢房。王大富当晚就要强娶,摆了几桌酒,请来几个狐朋狗友作见证。秀娥被换上红衣,两个婆子按着拜了堂,送入洞房。
新房内,王大富醉醺醺地扑上来。秀娥挣扎间,背后胎记突然灼热,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王大富吃了一惊,酒醒三分,但色心不改,反而更觉刺激。
“都你是河妖转世,我今日偏要尝尝妖物的滋味!”
秀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王大富脸上,厉声道:“今日你辱我,他日必有人替我雪耻!”
王大富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又狠狠踹了几脚。秀娥撞在桌角,当场昏死过去。王大富探她鼻息,已没了气,这才慌了神。
“晦气!”他骂了一声,连忙叫来心腹管家商议。
管家是个狠角色,低声道:“老爷,一不做二不休,趁夜扔进清水河,就新娘子想家偷跑,失足落水了。”
当夜三更,两个家丁抬着草席裹着的尸身,悄悄来到清水河边。正要抛下,突然河中冒起一串气泡,接着一股水流如手臂般卷起草席,轻轻拖入水中,连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两个家丁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回去报信。王大富听后心里发毛,但强作镇定:“胡什么!定是你们眼花!”
话虽如此,他连夜请来马仙姑,重金求个护身符。马仙姑来到王家,刚进门就皱起眉头:“好重的怨气和水腥味。”
她掐指一算,脸色大变:“王老爷,你惹了不该惹的东西。那姑娘不是凡人,如今沉尸河底,怨气冲,怕是要出大事!”
王大富嘴硬:“一个渔家女能翻什么!”
马仙姑摇头:“非也非也。我观象,清水河龙气异动,只怕那姑娘来历不凡。你若听劝,速去她坟前谢罪,或许还有转机。”
王大富哪里肯听,反而讥讽马仙姑装神弄鬼骗钱。马仙姑叹口气,留下三道黄符:“贴在门窗上,或许能挡一阵。”罢匆匆离去,当夜就收拾行李离开了清河村。
却秀娥尸身沉入河底,并未腐烂。清水河深处有一处古老水府,住着一支蛟龙遗族。为首的是位老蛟,修行八百余年,只因当年渡劫失败,未能化龙,便在此隐居。
这夜老蛟正在修炼,忽觉一股熟悉的龙族气息从水面传来。他化作人形查看,只见一具女尸缓缓下沉,背后鳞状胎记在暗水中泛着青光。
“这是...龙族转世?”老蛟大惊,忙将尸身带入水府细细查看。
只见秀娥三魂七魄已散大半,唯有一缕执念未消。老蛟掐指推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叹道:“既是同族遗脉,又遭此大难,老夫不能坐视。”
他取出珍藏的定魂珠,暂时稳住秀娥魂魄不散,又招来水府书记,查轮回簿。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秀娥前世是东海龙宫一位龙女,因犯条被贬人间历劫,本该在十八岁这年觉醒血脉,回归龙族。如今遭此横祸,打乱了命数。
“王大富...”老蛟眼中寒光一闪,“区区凡人,敢害龙族转世,理难容!”
但他身为地仙,不能直接对凡人出手,否则会遭谴。正思索间,水府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来者是个黄袍老者,手持桃木杖,正是这一带的黄仙长老。黄仙与蛟龙一族素有来往,此番感应到清水河异动,特来探望。
听闻事情原委,黄仙捋须道:“此事我黄家可助一臂之力。那王大富作恶多端,气数将尽,我等略施计,让他自食恶果便是。”
两仙商议妥当,开始布局。
再王大富,自那日后总觉心神不宁。先是家中怪事频发:厨房的鱼自己跳出水缸,半夜总有女子哭声,门窗上的黄符无风自燃。接着生意也开始倒霉,运货的船在清水河翻沉,货栈无故起火,佃户纷纷退租。
这日,王大富去县里收账,回来时色已晚。马车行至清水河畔,忽然马匹惊嘶,不肯前校车夫下车查看,吓得瘫倒在地——月光下,河面升起一团白雾,雾中隐约有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王大富强作镇定,骂骂咧咧下车,刚走到河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河里。他本会水,可此时像被什么拽住了脚,直往河底沉去。
水下一片漆黑,王大富拼命挣扎,忽然眼前一亮,竟看到一座古朴的水府。府门大开,两个虾兵蟹将将他拖了进去。
水府正殿,老蛟化作青袍老者端坐上位,旁边站着黄仙长老。殿下,秀娥的魂魄虚影若隐若现。
“王大富,你可知罪?”老蛟声音如雷。
王大富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黄仙冷笑道:“你强掳民女,害人性命,按阴律当入刀山地狱。但念你阳寿未尽,且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原来两仙设下一计。三日后,县里新上任的知县要巡视清水河,这知县是个清官,但苦于没有王大富作恶的证据。两仙要王大富主动投案,供出所有罪行,并散尽家财补偿受害百姓。
王大富哪敢不从,连声答应。恍惚间,他发现自己趴在河边,浑身湿透,车夫正拼命把他往上拉。刚才一切似梦非梦,但怀中多了一块冰凉的水府令牌。
回到家,王大富高烧三日,胡话连连。病好后像变了个人,主动去县衙自首,供出多年罪行,又开仓放粮,散财赎罪。百姓拍手称快,清水河两岸终于太平。
而秀娥的魂魄,在老蛟和黄仙相助下,得以重入轮回。投胎那日,清水河上霞光万丈,有村民见一条青蛟护送一道金光往东方而去。
半年后,下游村庄有户李姓人家生下一女,背上有一片淡青色胎记,隐约似鳞。孩子满月那,家里来了个游方道士,留下一枚玉佩,上书“蛟龙护佑,逢凶化吉”。
二十年后,这女孩长大成人,嫁给了一位刚正不阿的县官。夫妻二人清正廉明,专门整治地方恶霸,清水河两岸百姓都,这是当年的秀娥转世,了结前世因果来了。
至于王大富,散尽家产后大病一场,后来在破庙栖身。有人曾见他疯疯癫癫在清水河边徘徊,嘴里念叨“龙女饶命”。一个雨夜,他失足落水,尸首三日后在下游被发现,双目圆睁,似是被吓死的。
从此,清水河畔多了一句俗语:“做人莫学王大富,欺女霸善终遭报;举头三尺有神明,龙女索债逃不掉。”
而每年清明,总有人见清水河上雾气缭绕,隐约有女子身影凌波而立,像是在守护这片她曾经生于此、死于斯,最终又归来庇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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