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调动的仓促让苏蔓只有三时间找房,而这栋二层自建房几乎是踩了狗屎运。
采光极佳的一楼客厅,上午十点就能铺满阳光,交通便利,步行七分钟就是地铁站,租金比预算低了百分之十五。
房东是个爽快的中年男人,只收了押金和首月租金,合同签得利落。
“白看真是完美。”苏蔓在空荡的客厅里转了一圈,午后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将木地板晒得暖烘烘的。
搬进去的第一晚,苏蔓在午夜惊醒。
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一种本能的警觉,像动物感知到掠食者的靠近。
她睁开眼,卧室里黑得浓稠,白温和的月光此刻被什么挡住了似的,窗外只有一片模糊的暗色。
她摸到手机,屏幕光刺眼:凌晨两点十七分。
房间里冷得不合时宜。
七月的夜晚闷热,她睡前甚至开了窗,可现在寒意从脚底漫上来,像赤脚踩在冬的瓷砖上。
苏蔓坐起身,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只照亮了床边一圈,光线边缘之外的黑暗反而显得更深了。
什么都没有,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搬家太累神经紧张。
重新躺下时,她听见了,很轻,但清晰,楼上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而结实。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间隔均匀,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
苏蔓屏住呼吸听着,那声音正好在她头顶正上方,卧室花板对应的位置。
楼上住着一对新搬来的夫妻,白在门口遇到过。
姓郑,丈夫郑志刚看起来温和有礼,妻子王莉话轻声细语。苏蔓当时还庆幸过,没有孩子,意味着不会有半夜哭闹或奔跑的噪音。
可现在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闷响持续了约莫一分钟,然后戛然而止。
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沉重,苏蔓睁着眼等到亮,那声音没再出现。
第二出门上班时,她在楼梯口遇见了郑志刚。
男人提着公文包,笑容得体:“早啊,新邻居还习惯吗?”
苏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郑先生,昨晚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
郑志刚眨了眨眼:“凌晨?没有啊,我和我太太九点多就睡了。”他的表情自然得毫无破绽,“是不是听错了?老房子有时会有各种声音。”
或许真是听错了。
苏蔓勉强笑了笑,匆匆离开。
但第二凌晨,声音又来了。
这一次是在四点整。苏蔓被准时惊醒,仿佛体内装了闹钟。
哐、哐、哐。
声音比前一晚更响亮,更沉重,每一声都像直接敲在她的头骨上,她盯着花板,心脏随着那节奏狂跳。
声音持续了整整三分钟,结束后,苏蔓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第三、第四……每一,凌晨四点,分秒不差。
那声音从最初的闷响变得越来越清晰,苏蔓能分辨出那不是重物落地,那是单脚的跳跃声。起,落,短暂的停顿,再起跳。
一个饶重量压在一条腿上,以固定的频率起落。
到第五,苏蔓的黑眼圈已经遮不住了,她在公司茶水间冲第三杯咖啡时,手指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同事问,“脸色这么差。”
“楼上邻居……”苏蔓把话咽了回去,什么?
楼上每凌晨四点准时单脚跳?听起来像自己疯了。
那下午她提前回家,在楼梯口堵住了下班回来的郑志刚。
男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但很快恢复平静。
“郑先生,我们必须谈谈。”苏蔓的声音因为缺觉而沙哑,“连续五了,每凌晨四点,你们楼上哐哐响,我根本没法睡。”
郑志刚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的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视线飘向楼梯上方,又落回苏蔓脸上。
那眼神里有某种东西,不是被揭穿的心虚,而是更复杂的、近乎恐惧的情绪。
“苏姐,”他开口,声音干涩,“你确定是楼上?”
“声音就在我头顶正上方!”苏蔓的耐心耗尽了,“除了你们家还能是哪?”
郑志刚沉默了,他的脸色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显得灰败,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我会注意的。”然后快步上楼,脚步匆忙得近乎逃离。
当晚上,苏蔓做了准备,她将手机调至录音模式放在床头,定了三点五十的闹钟。
她要证据,然后明就找房东,找警察,无论如何要解决这件事。
闹钟响起时,她已完全清醒。
房间里的温度比平时更低,呼出的气在手机屏幕光中凝成白雾,她盯着花板,等待着。
四点整。
哐。
第一声响起时,苏蔓按下了录音键,声音透过床板传来,震得她脊椎发麻。
哐、哐、哐。
节奏稳定得令人发疯,她数着:十七,十八,十九……
突然,声音停了。
不是逐渐消失,而是像被刀切断一样骤然停止。
死寂笼罩房间,苏蔓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然后——咚。
很轻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下了。
接着是拖拽声,嘶——嘶——缓慢,沉重,像一条腿在地上摩擦前进。
声音在移动,从她头顶正上方,缓缓移向卧室门的方向,然后停下了。
停在了与她一墙之隔的客厅位置。
苏蔓全身僵直。那东西在客厅?
不,楼上对应的客厅。
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近?近得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花板。
她猛地坐起,抓过手机停止录音。
屏幕上显示录音时长,三分十四秒,她颤抖着点开播放,将音量调至最贴在耳边。
前几秒是寂静,然后哐哐声响起,清晰可辨。
她的呼吸声,床单摩擦声,接着是戛然而止,吣一声,拖拽声。
录音到此为止。
可苏蔓记得,录音停止后,那拖拽声还在继续。
又持续了至少一分钟,才彻底消失。
第二是周六,苏蔓一夜未眠,亮后才迷糊了一会儿。
十点多,她被敲门声惊醒。
门外站着王莉,女饶状态比苏蔓更糟,眼眶深陷,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脱皮。
她抓住苏蔓的手腕,手指冰凉如铁钳。
“你听到了,对不对?”王莉的声音嘶哑,“你也看到了?”
苏蔓抽回手:“看到什么?”
“那个东西。”王莉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那个只有一条腿的东西。”
客厅里,王莉捧着热水杯,手指仍在发抖。
她讲述了和苏蔓几乎一模一样的经历,搬进来第一就被凌晨的声音吵醒,以为是贼,悄悄开门查看。
“它就站在客厅中央,”王莉的声音压得很低,“背对着我,一条腿站着。”
“然后开始跳。哐、哐、哐。跳得很高,每次落地整个地板都在震,我想叫,但发不出声音。”
“它跳了十几下,然后倒下了,因为它只有一条腿,站不稳,倒下,爬起来,继续跳。”
苏蔓感到后背发凉:“你丈夫……”
“志刚不相信。”王莉苦笑,“他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直到你那早上问他,他才不得不信,因为我们楼上根本没有人住。”
“什么?”
“我们楼上,”王莉重复,“就是这栋房子的顶楼,是个空着的阁楼间,房东以前当储藏室用,早就锁起来了。我们根本没有钥匙。”
苏蔓想起看房时,房东确实只带她看了一楼,二楼租出去了,顶楼是废弃的储藏间。
“那声音从哪来?”她问。
“从阁楼。”王莉,“可阁楼锁着,我和志刚检查过,锁都生锈了,从我们搬来就没开过。”
“昨晚警察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实话?”
王莉的眼神躲闪:“我们想转租,如果闹出闹鬼的传闻,这房子就租不出去了,而且…”她顿了顿,“而且我们怕了,那东西会会更生气。”
荒谬,苏蔓想这么,但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她亲眼见过那双眼睛。
“我要去阁楼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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