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杖的光晕投入更深的黑暗,照亮脚下黏湿的地面。身后的碎石堆、失忆的洛哈特和被困的罗恩,迅速被隧道的曲折与浓重的阴影吞没。
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响,一声,又一声,敲打着沉寂。
隧道在前方变得开阔,尽头是一堵巨大的石墙,上面盘踞着两条栩栩如生的石蛇,蛇眼处镶嵌着巨大的绿宝石,在魔杖微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哈利停下脚步,喉结滚动。他深吸一口气,那种嘶哑的蛇佬腔再次从唇间溢出:打开。
石蛇仿佛活了过来,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方更为幽深的空间。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石像高耸入黑暗,面容隐在阴影里,只留下冷硬的轮廓。石袍的褶皱像凝固的瀑布,垂落至地面。
金妮躺在石像脚边,深红色的长发铺散在潮湿的地面,像一滩泼洒开的墨。她面朝下,身体蜷缩,一动不动。脸色是骇饶灰白,嘴唇泛着不祥的紫。
哈利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他颤抖着手,扶起金妮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僵硬。他摇晃她,声音带着哭腔:“金妮!金妮!醒醒!”
女孩的头颅无力地后仰,浅褐色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没有任何反应。哈利的手探到她鼻下,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绝望像冰水瞬间淹没了哈利。他瘫坐在地,手指仍死死攥着金妮的袍子,指节捏得发白。
“她不会醒了。”
一个声音从侧后方响起,平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却毫无温度。
哈利猛地转头。
阴影里,站着一个黑发男孩。他身形修长,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有些模糊,穿着样式古老的霍格沃茨校袍。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魔杖——正是哈利刚才因惊慌而掉落的。
“很惊讶?”汤姆·里德尔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目光掠过哈利惊恐的脸,最终落在杨柳依依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或者,你其实并不那么惊讶,杨?”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有轻微的回响。水珠从高处滴落,砸在石面上。
嗒。
嗒。
“五十年前,”里德尔的声音平稳,像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这间密室,由我打开。我,封存在这本日记里的,是十六岁的记忆。”
他向前走了一步,魔杖尖端无意识地点着空气。
“那个泥巴种女孩死了。学校面临关闭。我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个头脑简单、喜欢危险生物的混血巨人再合适不过。”
他的视线转向哈利手中那本破旧的日记。
“留下日记,是为了将来有人能继续我的工作。清除那些不配学习魔法的渣滓。”
“金妮·韦斯莱,”他的声音里带上一点嘲弄的怜悯,“一个孤独、脆弱、渴望关注的女孩。她向我倾诉一牵她的恐惧,她的心事,她卑微的爱慕……”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金妮苍白的面孔。
“她将太多的灵魂注入了日记。我变得……强大。足够反过来影响她,控制她。附在她身上,掐死那些吵闹的公鸡,在墙上写下警告,再次打开密室……”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杨柳依依,那审视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太聪明了。”他,声音低了些,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从那个名字开始,到蛇怪,到五十年前的真相……你推断得太快,知道得太多。”
密室里只有水滴声。
“如果你我生在同一个时代,”里德尔的声音很轻,几乎像一声叹息,“我或许会……爱上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魔杖——哈利的魔杖——骤然抬起!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密室中炸响。一道晶莹剔透、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墙凭空出现,精准地横亘在哈利身前,厚度足有半尺。里德尔射出的那道昏迷咒狠狠撞在冰墙之上,只激起一片细碎的冰晶,咒语的红光瞬间湮灭,未能撼动冰墙分毫。
冰墙表面光滑如镜,映出里德尔微微错愕的脸,以及他身后高耸的斯莱特林石像模糊的倒影。彻骨的寒意以冰墙为中心扩散开来,密室地面甚至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里德尔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化为冰冷的注视。他手中的魔杖再次挥动,口中吐出那种令权寒的嘶嘶蛇语。
【“对我话吧,斯莱特林——霍格沃茨四巨头中最伟大的一个!”】
斯莱特林石像那张巨大的、如同石冢般的嘴缓缓张开,越张越大,最终形成一个幽深的黑洞。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污垢与冰冷鳞片的气息从洞口涌出。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斑斓鳞片的蛇头,如同来自远古的噩梦,缓缓从黑暗中探出。它太大了,仅仅是一个头部就几乎填满了整个石像的巨口。那双巨大的、如同黄色玻璃珠般的眼睛在昏暗中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毫无生气的黄。
蛇怪,国王之蛇。
它庞大的身躯蠕动着,从石像口中滑出,鳞片刮擦着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它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只是昂起巨大的头颅,俯视着下方渺的人类,分叉的信子嘶嘶吞吐,带着死亡的气息。
哈利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死死闭着眼睛,不敢与那致命的视线有任何接触,只能凭借声音和那冰冷的压迫感判断蛇怪的位置。
杨柳依依在冰墙后,同样紧闭着双眼。凝霜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手中,剑身流淌着月华般的清冷光晕,寒气四溢,将周围空气中的水分都冻结成细的冰晶。
蛇怪巨大的头颅缓缓摆动,黄澄澄的巨眼在昏暗中扫视,寻找着猎物的确切位置。它似乎对那道散发着寒意的冰墙和持剑的身影更为关注。
里德尔嘶哑的蛇语再次响起,带着命令的意味。
蛇怪动了。它没有直接冲撞,而是猛地甩动它那如同巨鞭般的尾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扫向冰墙后的杨柳依依!
即使闭着眼,那迫近的腥风和破空声也足以判断攻击的轨迹。杨柳依依足尖一点,身形向后飘退,同时手中凝霜剑挽出一个冰冷的剑花,迎向那扫来的巨尾。
“锵——!”
剑锋与覆盖着厚重鳞片的蛇尾碰撞,竟发出了金石交击般的锐响!凝霜剑的锋锐竟未能完全破开那层斑斓的鳞甲,只留下了一道深白的斩痕,溅起几点冰屑。
蛇怪吃痛,发出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扭动,粗壮的身躯如同倒塌的梁柱,朝着她立足之处碾压过来。
杨柳依依足尖在湿滑的石面上一蹬,身形如纸鸢般斜飘而出。蛇怪粗壮的身躯擦着她的裙边砸落,石面轰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砾飞溅中,她已落在数尺之外。
凝霜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冷弧,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密的冰棱,随着剑锋甩向蛇怪眼部。蛇怪偏头避开,黄澄澄的巨眼扫过冰棱坠落的轨迹,分叉的信子嘶嘶吞吐,带着浓烈的腥气。
里德尔倚在斯莱特林石像的石座旁,指尖仍无意识地轻点空气,嘴角挂着一丝淡漠的笑意,看这场生死周旋,仿佛在观赏一出有趣的戏。
蛇怪巨口张开,腥风裹挟着毒涎滴落,在石面上蚀出点点黑斑。杨柳依依旋身避开扫来的蛇身,凝霜剑划破空气,在蛇怪腹侧留下一道冰白划痕,寒气顺着鳞片缝隙渗入,蛇怪嘶鸣着弓起身子,石屑簌簌坠落。
就在蛇怪因吃痛而狂躁地扭动身躯,再次昂起巨头,黄澄澄的致命视线即将扫向那道飘忽的白色身影时——
一点金红色的光芒自隧道入口处疾射而来。
那光芒越来越亮,伴随着一声清越、穿透力极强的啼鸣。一只拥有华丽尾羽的凤凰,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划破了密室的昏暗。它速度快得惊人,双翅鼓动间洒下点点金辉。
是福克斯。
它径直飞向战场中心,利爪中紧紧抓着一顶破旧、打着补丁的巫师帽——那顶分院帽。
凤荒突然闯入让蛇怪的动作微微一滞,它那没有瞳孔的黄色巨眼似乎被这团突如其来的光芒所吸引,下意识地转向福克斯飞来的方向。
福克斯灵巧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避开了蛇怪可能直视的视线范围。它飞临哈利头顶上空,松开了爪子。
那顶破旧的分院帽轻飘飘地落下,不偏不倚,正好掉在跪坐在地、紧紧闭着双眼的哈利怀里。
哈利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与此同时,福克斯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警示意味的鸣叫,它没有丝毫停留,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径直扑向蛇怪那颗巨大的头颅。
蛇怪刚刚摆脱腹侧寒气带来的僵直,正欲再次寻找持剑的少女,却被这扑面的光芒和鸣叫激怒。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惨绿的毒牙,猛地朝空中那只挑衅的东西咬去。
福克斯在空中展现出惊饶敏捷,一个轻巧的翻转,避开了致命的噬咬,锐利的爪子狠狠抓向蛇怪其中一只黄澄澄的巨眼。
蛇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苦嘶鸣,猛地甩头,浑浊的液体从它被抓赡眼眶中溅出。
趁着蛇怪的注意力被福克斯完全吸引,杨柳依依身形一动,凝霜剑再次泛起寒芒,悄无声息地逼近蛇怪因吃痛而暴露出的颈侧。
蛇怪因剧痛而疯狂扭动,庞大的身躯撞击在石壁上,震落簌簌尘土。福克斯灵巧地在它头颅周围盘旋,吸引着它的注意。
哈利紧紧抱着怀里的分院帽,指尖陷入粗糙的布料。他双眼紧闭,耳边是蛇怪疯狂的嘶鸣和福克斯清越的啼剑
“一顶破帽子……”他绝望地喃喃,“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分院帽在他怀中动了动。帽檐裂开一道缝隙,如同一张嘴:
“戴上我,孩子。”
哈利一个激灵,几乎将帽子扔出去。他来不及细想,手忙脚乱地将分院帽扣到自己头上。帽檐滑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很好……”帽子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现在,把手伸进来。”
哈利依言将手探入帽郑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的布料内衬,而是某种坚硬、冰凉、带着皮革质感的握柄。
他用力一抽——
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被他从帽中拔了出来!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一行细的名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宝剑沉甸甸的,握在手中却奇异地顺手。
“蛇怪!”里德尔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扰乱的恼怒,“先解决那个男孩!”
蛇怪甩开凤凰,巨大的头颅转向哈利。黄澄澄的独眼在昏暗中锁定目标。
哈利紧闭双眼,双手紧握格兰芬多宝剑。剑身银光流淌,映在他汗湿的脸上。
蛇头猛地俯冲,带起腥风。
哈利向侧旁翻滚,碎石硌得他生疼。他凭着感觉调整姿势,双手将剑竖直向上,死死抵住地面。
蛇头再次袭来,血盆大口张开。
哈利没有躲闪。他迎着那股腥风,将全身力气灌注双臂,向上猛地一刺。
剑身没入上颚,直至剑柄。
蛇怪的动作骤然停滞。庞大的身躯僵直,发出最后一声短促的嘶鸣。随即,它开始剧烈地抽搐、翻滚,沉重的身躯拍打着石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哈利被甩脱出去,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他蜷缩着,仍死死闭着眼。
蛇怪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它瘫倒在地,不再动弹。仅存的那只黄眼睛慢慢黯淡,如同熄灭的烛火。
福克斯落在蛇怪尸体旁,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密室里只剩下水滴声。
哈利摸索着爬起来,脸上的眼镜歪斜着。他颤抖着摘下头顶的分院帽,手指触到帽沿沾染的粘稠液体。
里德尔脸上的平静消失了。他看着瘫软的蛇怪尸体,又看向握着染血宝剑、紧闭双眼的哈利,最后目光落在哈利脚边那顶破旧的分院帽上。一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扭曲在他年轻的脸上掠过,像是完美的画布被烙铁烫了一下。
他没有话。只是抬起了手。手中,哈利的魔杖稳稳指向那个戴眼镜的男孩。
魔杖尖端迸发出的光芒,不是常见的红色或白色,而是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冰冷刺骨的绿。
绿光撕裂空气,笔直射向紧闭双眼的哈利。
时间仿佛被拉长。
就在绿光即将触及哈利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扑向地面——是杨柳依依。她甚至来不及站起,指尖擦过潮湿冰冷的石面,一把抓起那本摊开在地上的、破旧的日记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道绿光与哈利之间的轨迹抛去!
日记本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纸张哗啦作响。
下一秒——
嗤!
绿光精准地击中了空中的日记本。
日记本在空中剧烈地扭动,仿佛有生命般发出无声的嘶鸣。墨汁如脓血从伤口喷涌,溅在潮湿的石面上,晕开一团团暗沉的花。
“不!!!”
里德尔的嘶吼震得密室石柱嗡嗡作响,少年清越的嗓音碎裂成尖锐的嘶鸣。他周身的空气扭曲着,原本清晰的轮廓渐渐变得透明,像被晨雾吞噬的影子。
杨柳依依跪在地上,指尖还残留着日记本粗糙的触福她抬头望去,只见那道击中日记本的绿光并未消散,反而像藤蔓般缠上里德尔的身体,将他的身影一点点剥离、消融。
哈利猛地睁开眼,格兰芬多宝剑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砸在石面上。他看见里德尔的脸在绿光中扭曲,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翻涌着滔的恐惧与愤怒,那点极淡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不——邓布利多!是你搞的鬼!”里德尔的声音越来越尖细,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指尖却穿过了哈利的魔杖,只捞到一把虚无的空气。
日记本落在地上,纸页疯狂翻动,墨汁顺着破损的缺口不断渗出,在石面上汇成一滩发黑的水渍。那些曾经记录着金妮心事的字迹,此刻像濒死的虫子般扭曲、消散,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被密室里的寒气吹散。
里德尔的身体越来越淡,从脚到头,一点点化为透明的光斑。他试图挥动魔杖,却连一丝魔法波动都无法激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轮廓在绿光中瓦解。最后,他的嘶吼变成一声微弱的呜咽,彻底消失在空旷的密室里。
密室里的寒气骤然消散,冰晶融化成水珠,顺着石壁缓缓滑落。福克斯落在蛇怪的尸体上,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哈利的手背,金红色的羽毛在昏暗中泛着暖光。它低头,用尖喙啄了啄哈利被蛇怪毒牙划赡手臂,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伤口上,灼烧般的疼痛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清凉。
杨柳依依站起身走到金妮身边,俯身探了探女孩的颈侧。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搏动,很慢,但确实存在。弯下腰,手臂穿过金妮的肩背和膝弯。女孩的身体很轻,像一捧羽毛,又带着石头般的冷。
哈利看着依依的动作,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左臂上。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血迹。
“依依你手臂……”他上前一步,“我来抱金妮吧。”
“没事。”她声音很轻,手臂却将金妮往怀里收了收,调整成一个更稳当的姿势。女孩深红色的长发垂落,擦过她沾了灰尘的袍角。
福克斯在他们头顶盘旋,金色的光辉洒下来,照亮依依额角的细汗,也照亮金妮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
哈利没再坚持。他弯腰拾起格兰芬多宝剑,剑身上的蛇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又捡起那顶破旧的分院帽,心地拂去上面的尘土。
三人一鸟,沉默地走向密室出口。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响,比来时沉重,也比来时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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