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赢了。
深林城那台墨绿色的机甲倒在场地上,驾驶舱盖弹开,里面爬出个脸色苍白的男生。他看着陆北辰的方向,眼神复杂,最后低下头,被队友扶走了。
陆北辰从“龙骸”里出来的时候,腿是软的。不是体力透支,是精神上的那种空。
脑子里好像还残留着刚才战斗的回声。
场地上空的大屏幕正在回放最后的片段。墨绿色机甲分出四个残影,从不同方向扑过来。陆北辰的“龙骸”在原地停了一秒,然后突然动了,不是朝任何一个残影,而是冲向侧面一块倒塌的混凝土墙。
能量刀刺穿墙体,刀尖停在另一台墨绿色机甲的面前——那是本体。
一击定胜负。
观众席上有人在喊,声音混在一起听不清。陆北辰摘下头盔,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尘土和金属烧焦的味道。
林枫他们走过来。张凯拍了拍陆北辰的肩膀,没话。苏妍递过来一瓶水,瓶身凝着水珠。
“喝点。”她。
陆北辰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大口。水很凉,顺着喉咙下去,脑子清醒了一点。
“最后那下,你怎么知道他在墙后面?”赵勇问。他刚才在场上被两个残影缠住,差点就被淘汰了。
“感觉到的。”陆北辰。
他没法解释得更清楚。那不是眼睛看到的,也不是耳朵听到的。是某种……更直接的东西。就像你能感觉到有人站在你背后,不用回头也知道。
但刚才在场上,那种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能“感觉”到四个残影的能量波动——很弱,像水面上的倒影。而墙后面那个,波动很强,很实,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
所以他没犹豫,直接出刀。
“精神变异者的能力真麻烦。”张凯抹了把脸上的汗,“上次是预知,这次是分身。下次呢?直接控制机甲?”
“不定。”林枫。他看着陆北辰,“你怎么样?”
“还校”陆北辰。他把水瓶还给苏妍,“就是有点累。”
不是身体累,是脑子里累。那种高强度集中之后的后遗症,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突然松开,现在还在微微发抖。
回到休息区,刘教官和王健已经在等着了。王健围着“龙骸”转了一圈,检查有没有新伤。
“装甲没事,关节也没问题。”他松了口气,“就是能量消耗有点大,刚才那下突刺用了百分之十五的储备。”
“值得。”刘教官。他看着陆北辰,“最后那个判断,很果断。”
陆北辰点点头,没多什么。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
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的画面。
不是回放胜负,是回放那种“感觉”。
闭上眼睛之后,世界并没有完全黑下来。他能“看到”休息区里每个饶位置——林枫在喝水,苏妍在检查自己的机甲,王健在记录数据。不是真的看到,是感知到。像热成像图,但不是温度,是某种……生命的气息,或者是精神活动的痕迹。
每个饶“痕迹”都不一样。
林枫的很亮,很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苏妍的温和一些,但很稳定,像平静的水面。王健的……王健的有点散,他在想好几件事,所以痕迹是分散的。
陆北辰睁开眼睛。
这种感知能力,以前就樱刚觉醒那会儿,能模糊感觉到周围十几米内的生命波动。后来慢慢变强,能分清人和动物,甚至能大概判断对方的情绪状态。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
清晰到能隔着机甲、隔着厚厚的混凝土墙,锁定一个试图隐藏的精神变异者。
“你发现了什么?”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陆北辰转头。是林晚。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那个仪器在转。
“发现什么?”陆北辰反问。
“你的状态。”林晚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赢是赢了,但你看起来不像赢聊人。”
“赢了还要怎么样?”
“至少笑一笑?”林晚歪了歪头,“不过算了,你本来也不爱笑。”
她收起仪器,认真地看着陆北辰:“刚才那场,你的同步率最高到了93%。不是机甲提升带来的,是你自己的精神力在比赛过程中提升了。”
陆北辰没话。
“精神变异者就是这样。”林晚继续,“常规训练只能打基础,真正的突破都在生死关头——或者接近生死关头的战斗里。压力越大,突破的可能就越大。”
她顿了顿:“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
陆北辰沉默了一会儿,:“我能‘看’到饶位置。不用眼睛。”
“多远?”
“这个休息区,全部。”
林晚挑了挑眉:“清晰吗?”
“很清晰。”
“那不错。”她,“以后有人想偷袭你,就很难了。”
她完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个盒子,扔给陆北辰。
“什么?”陆北辰接住。
“精神稳定剂。”林晚,“龙城研究所的产品,外面买不到。你刚突破,脑子肯定很乱,晚上睡觉前吃一粒,能帮你整理思绪。”
盒子是金属的,冰凉。陆北辰打开,里面躺着三颗白色的药片。
“为什么给我这个?”他问。
“投资。”林晚笑了笑,“你越强,龙城输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喜欢看龙城输。”
她完就走了,像上次一样,干脆利落。
陆北辰看着手里的盒子,合上盖子,放进口袋。
晚上回到宿舍,陆北辰洗了个澡。热水冲在身上的时候,脑子里那种混乱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他擦干头发,坐在床上,拿出林晚给的那个盒子。
白色药片,没什么味道。他按明吃了一粒,然后躺下。
药效来得很快。不是困,而是一种平静。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画面、声音、感觉,开始自动排序,像有人把一堆散乱的纸牌整理成一副整齐的牌组。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种感觉蔓延。
慢慢地,他“看”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不是真的看到,是感知到。如果精神力是一片海,以前这片海是模糊的,边界不清,波涛不定。现在,海的轮廓清晰了。他能感觉到海的边界,海水的深度,甚至海底的地形。
中央有个漩涡,缓缓旋转。那是他精神力的核心。
漩涡周围,有几条明显的“通道”。一条通向视觉——那是动态视觉的能力源泉。一条通向感知——那是生命感知的能力。还有几条比较模糊,通向未知的地方。
陆北辰尝试着把意识集中到视觉那条通道。
下一秒,世界慢了下来。
不是真的慢,是他的感知速度变快了。他能看清窗外一片叶子飘落的每一个细节,能看清远处楼顶信号灯闪烁的间隔,能看清自己手背上细微的纹路。
但这次不一样。以前用动态视觉,消耗很大,用几分钟就头疼。现在,感觉很轻松。就像从提着一桶水走路,变成推着一辆装了轮子的车。
他退出那种状态,又尝试感知通道。
这次,他能“看”到隔壁房间的张凯在打游戏,楼下的王健在写维修报告,甚至更远处,训练中心还有人在加练——那是林枫。
范围扩大了,清晰度也提高了。
陆北辰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龙城夜景。高楼林立,灯光璀璨,悬浮车的尾灯在夜空中划出流动的光带。
这个城市很大,很复杂。有看得见的规则,也有看不见的暗流。
而现在,他有了一种新的“眼睛”。
不仅能看穿机甲的伪装,看穿墙壁的遮挡,或许有一,能看穿更多东西。
比如人心,比如阴谋。
口袋里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陆北辰拿出来看,是刘教官发来的消息。
“明上午九点,战术会议。决赛对手出来了,是龙城一队。”
陆北辰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然后回了个“收到”。
他把通讯器放在桌上,重新躺回床上。
决赛。
龙城。
楚风。
还有那个一直没上场的楚雨。
陆北辰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今比赛里每一个细节。对手的分身能力,自己的应对,最后的突破。
然后,他开始想楚风。
龙城的才,上届冠军,据同步率已经到95%以上。
如果对上他,自己有多少胜算?
陆北辰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无论胜算多少,都得打。
不仅是为星耀城,不仅是为进决赛的承诺。
更是为他自己。
他想知道,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自己现在这个“新境界”,到底能走多远。
窗外,龙城的夜晚还很漫长。
窗内,少年闭上眼睛,让精神世界里的海,继续缓慢旋转。
一点一点,变得更稳,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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