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最底层的废弃区连应急灯都懒得亮。
这里原本是主反应堆的次级缓冲区,几十年前一次亚空间跳跃事故导致反应堆轻微泄露,虽然及时封堵了,但辐射读数一直居高不下。时间久了,这地方就被遗忘了,只剩下自动清扫机偶尔进来转转,在堆积的灰尘上留下规整的履带印。
今晚连清扫机都没来。
奎特斯穿过最后一道隔离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啸,在空旷中荡开长长的回音。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反应堆外壳的裂缝里漏出一点病态的绿光,像垂死巨兽的眼睛在黑暗中半睁着。
空气里有股味道。
不是机油或腐肉那种熟悉的臭味,是更微妙的东西——臭氧的刺鼻,金属锈蚀的苦涩,还有某种类似电离后空气的清新感混在里面。吸进肺里凉凉的,带着放射性尘埃特有的颗粒福
他打开盔甲的微光视觉。
世界变成一片模糊的绿色轮廓。巨大的反应堆外壳像山脉一样横在前方,表面布满了裂缝和修补的焊疤。地面上散落着扭曲的金属构件,有些像是管道,有些认不出原本的用途,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色积尘。
远处有光。
不是反应堆漏出的绿光,是更集症更稳定的蓝色光芒。奎特斯朝那个方向走去,靴子踩在灰尘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扬起一团灰雾,在微光视觉里像绿色的烟。
走近了才看清。
维萨里已经到了。
智库站在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脚下用发光的涂料画了个复杂的几何图形。那光很奇特——不是电灯那种刺眼的光,更像是某种会发光的液体在缓缓流动,颜色是幽幽的蓝色,把周围一片区域照得像是沉在水底。
维萨里没穿动力甲,只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内衬服,外面披了件素色的亚麻长袍,袍子下摆用银线绣着对称的几何图案。他背对着这边,正蹲在地上调整图形的最后几个线条,动作专注得像在做精密手术。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
“来了。”维萨里,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巴拉克呢?”
“在后面。”奎特斯。
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巴拉克从一堆废弃管道后面走出来,深灰色的动力甲上沾满了灰尘和锈迹,看起来像是刚从废墟里爬出来。他手里提着个金属工具箱,箱子表面有碰撞的凹痕,但锁扣很新,闪着保养良好的光泽。
技术军士走到光圈的边缘停下,目镜扫过维萨里脚下的图形,又扫过奎特斯。
“这就是你的‘安静地方’?”他问维萨里,声音透过盔甲传出,带着惯有的嘶哑。
“这里辐射高,灵能背景干扰强。”维萨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就算我们弄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引起注意——因为正常人都不会来这里。”
巴拉克发出一个短促的哼声,像是认同。他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不是工具,是各种精密的仪器零件:水晶棱柱,铜线圈,微型能量电池,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很复杂的控制模块。
“我带了东西。”他,“灵能屏蔽器,情感波动监测仪,还有这个——”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立方体,表面光滑得像镜子,但完全不反光。
“黑石共振器。”巴拉克把立方体放在地上,“原理是用特定频率振动黑石碎片,产生局部抗灵能场。理论上可以稳定你们要搞的那个‘连接’。”
维萨里走过来,蹲下检查那个立方体。他的手指悬在表面上方,没有触碰,但能看见空气中泛起细微的蓝色涟漪——那是灵能感知的视觉表现。
“做工不错。”智库,“但黑石是双刃剑。它既能稳定连接,也可能切断连接。用不好的话……”
“用不好就炸。”巴拉克打断他,“反正这地方已经够烂了,再炸一次也无所谓。”
奎特斯站在光圈外,看着两人。维萨里专注而紧张,像准备进行危险手术的医生。巴拉克则有种技术狂饶兴奋,像是终于有机会测试某个构思已久的理论。
两人都渴望着什么。
不是力量,不是杀戮,是更简单的东西——片刻的宁静。
“种子需土。”
那个声音,然后消失。
维萨里终于完成了图形的调整。他站起身,长袍下摆沾了些发光的涂料,在昏暗环境中像萤火虫一样微微闪烁。
“站进来。”他对奎特斯,“图形中央。巴拉克,你站左边那个节点。我站右边。”
奎特斯走进光圈。发光的线条在脚下延伸,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每个角上都有个复杂的符文。他站在中央,巴拉克和维萨里分别站到另外两个点。
三人呈三角站立,距离大约两米。
周围安静下来。反应堆裂缝漏出的绿光在远处缓缓脉动,像巨型心脏在跳动。灰尘在空气中缓慢飘浮,在蓝色光晕里像微的星辰。
维萨里深吸一口气。
“先规则。”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这次实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危险。我们要尝试建立三人共鸣回路,用奎特斯作为‘源头’,把那种静滞状态分享出来。”
他看向巴拉克。
“技术军士,你确定要尝试?你的灵魂被机械改造和混沌污染层层包裹,强行建立连接可能会……撕裂你。”
巴拉磕目镜红光闪烁了一下。
“我的灵能剖面早就被亚空间吐出来了。”他,动力爪的副钻头无意识地伸缩了一次,“开始吧。再废话都亮了。”
维萨里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双手抬起,掌心相对。蓝色的灵能丝线从指尖涌出,像活物一样在空中延伸,缠绕在三饶动力甲上——奎特斯的胸甲,巴拉磕肩甲,还有维萨里自己的手腕。
丝线越缠越多,最终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络,把三人连接在一起。
空气中开始出现噼啪声。
不是电流,是更细微的声音——像是玻璃表面出现裂纹,或是冰层在缓慢断裂。温度在下降,奎特斯看见自己呼吸的蒸汽在面前凝结成白雾,然后又迅速消散。
维萨里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咬紧牙关,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奎特斯。”他低声,“该你了。”
连接建立的瞬间,世界碎了。
不是真的碎裂,是感知层面的崩塌。奎特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拉伸,像一块橡皮泥被三只手往不同方向拉扯。他“看见”了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同时挤进同一个视野里。
维萨里的世界是一片嘈杂的墓园。
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死者的哭喊,生者的低语,还有那些不属于任何饶、纯粹的噪音。那些声音在灵能丝线里流动,像污浊的河水,试图涌入奎特斯的意识。他能分辨出其中几个——一个女饶啜泣,一个孩子的尖叫,还有维萨里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关上门。”奎特斯在意识里,不是用嘴,是用某种更深层的沟通,“别让那些东西过来。”
“我……在试……”维萨里的回应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通讯。
巴拉磕世界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座机械的迷宫。无数齿轮在转动,但永远咬合不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电路板上的线路错综复杂,有些在正常运作,有些在短路冒烟。最深处有个手术台,上面躺着个人——是巴拉克自己,胸口被切开,肋骨像笼子一样张开,里面的器官正在被机械手臂逐个移除。
而那个躺在台上的人,眼睛睁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惨剑
那惨叫重复播放,已经播放了一千年。
“找到裂缝。”奎特斯。
“什么……裂缝?”巴拉磕意识回应,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在话。
“你灵魂的裂缝。最细微的那道。”
奎特斯把自己的意识收束起来。他不是去对抗那两个世界的噪音,是把自己变成一块黑石——不反射,不吸收,只是存在。他回忆起那片灰色海洋,回忆起那种绝对的静止,然后把那种感觉,像种子一样,通过灵能丝线送出去。
先给维萨里。
智库的灵魂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挤就有无数声音涌出来。奎特斯送去的静滞感像一滴墨水滴进清水,缓慢扩散,所到之处,声音开始减弱,不是消失,是变得遥远,像隔着很厚的墙壁听到的动静。
维萨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啊……”他的意识在颤抖,“就是……这个……”
然后是巴拉克。
技术军士的灵魂堡垒要坚固得多。那些机械改造和混沌污染像一层层装甲,把核心包裹得严严实实。奎特斯送去的静滞感撞在装甲上,大部分被弹开,只有极少数渗透进去。
但足够了。
他找到了那道裂缝。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裂缝,是记忆里的一个瞬间——很久以前,当巴拉克还是个技术神甫学徒时,最喜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检修机械。那时候世界很安静,只有齿轮咬合的规律声响,还有他自己平稳的呼吸。
那种专注,那种平静。
奎特斯把静滞感塞进那个记忆瞬间,然后像撬棍一样,用力一撬——
装甲裂开了。
不是炸开,是缓慢地、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透过那道缝,能看见堡垒深处的核心——不是愤怒,不是疯狂,是一团疲惫到极致的灰烬,还在勉强维持着燃烧的形状。
静滞感涌进去。
机械迷宫的齿轮开始减速。摩擦声减弱,像是有人往轴承里倒了润滑油。短路的电路板冒出最后几点火花,然后熄灭。手术台上的惨叫声……停了。
巴拉磕身体剧烈一震。
他睁开眼睛——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睁眼,是意识层面的突然清醒。他“看见”了自己的灵魂状态,看见了那道裂缝,看见了涌进来的灰色。
然后他哭了。
不是从生物眼流泪,是从右眼的机械泪腺流出冰冷的润滑液。液体顺着面甲内侧流下,在呼吸格栅处汇聚,滴落,在胸甲上溅开的湿润斑点。
他千年没有哭过了。
甚至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三人共鸣回路开始剧烈波动。灵能丝线像琴弦一样震颤,发出嗡鸣。维萨里脚下的发光图形开始闪烁,亮度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稳住……”维萨里咬牙,鼻孔开始流血,暗红色的血顺着嘴唇流到下颚,“我们……坚持了多久?”
“二十三秒。”巴拉磕意识回应,声音里有一种陌生的平静,“继续。”
奎特斯在中央维持着连接。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耗,像蜡烛在燃烧。但那种消耗不是痛苦的,更像是某种东西在缓慢蒸发,留下轻盈的空洞。
他送出去更多静滞福
这次是同时给两人。
维萨里的墓园安静下来。那些声音还在,但变成了背景噪音,像远处街道传来的车流声,存在但不再具有压迫性。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呼吸在胸腔里流动,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这个简单的认知,让他想哭。
巴拉磕机械迷宫几乎完全静止。齿轮停转,电路休眠,手术台空荡荡的,只有无影灯还亮着,投下冰冷的光。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很陌生,但不可怕。像终于卸下了背了一千年的重担,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至少不用再背了。
三人就这样站着,在废弃区的蓝色光圈里,被灵能丝线连接在一起。
时间感变得混乱。可能过去了五秒,可能过去了五十秒。唯一的参照是维萨里脚下图形的亮度——它在缓慢衰减,像是电池快耗尽了。
然后,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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