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科上前一步,姿态依旧恭敬,但声音里多零东西——不是慌张,是一种刻意的困惑。
“我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他,“在接到奎特斯的撤离请求后,我立刻调阅了任务发布记录。简报确实被修改过,但修改记录……被删除了。系统里只显示标准版本的发布日志,没有任何篡改痕迹。”
他调出自己的数据板,投影出系统界面。上面确实干干净净,只有一条标准任务发布记录,时间、坐标、描述都和奎特斯的“错误版本”对不上。
“这意味着,”马尔科继续,声音变得严肃,“要么是系统出现了罕见的同步错误,要么是……有人用高级权限覆盖了记录。而在这艘船上,有这种权限的人不多。”
话里的暗示很明显。大厅里的议论声更响了。几个冠军看向奎特斯,眼神里多零别的东西——怀疑,警惕,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
奎特斯没看他们。他盯着马尔科的投影,目镜的红光在数据上缓缓移动。
“修改简报需要两种能力。”奎特斯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平稳,“第一,熟悉导航系统,能够在星图上做微偏移而不引起导航者注意。第二,有权限访问任务发布系统的后台,或者能收买有这个权限的人。”
他抬起头,看向凯拉斯。
“建议彻查近期所有接触过导航仆从的人员,以及所有有任务发布权限的技术军士和文书官。篡改者可能还在系统中留下了其他后门,或者计划进行更多类似操作。”
没有指控马尔科,没有提到任何具体名字,只是给出了客观的调查方向。但每句话都像针,精准地刺向可能的真相。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连血腥香炉的烟雾都好像凝固了,悬在半空中,不再翻涌。烛火摇曳,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凯拉斯盯着奎特斯,看了足足一分钟。那只机械义眼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快速计算什么。血肉眼睛则完全静止,像死鱼的眼睛,但深处有更黑暗的东西在涌动。
最后他靠回王座,手指敲击着脊椎骨扶手。咚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在大厅里回荡。
“你处理得很好。”凯拉斯,声音比刚才更嘶哑,“在那种环境下能保持清醒,带领队生还,还找到了污染源头。这种……效率,值得赞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大厅里的所有人。
“至于简报篡改的事,我会亲自调查。任何破坏战舰秩序、危害同僚安全的行为,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这话听起来是对所有人的,但奎特斯注意到,凯拉斯话时,那只血肉眼睛的余光瞥了马尔科一眼。很短暂,不到半秒,但确实瞥了一眼。
马尔科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但很快又放松。他低下头,做出恭敬的姿态。
“是,大人。”他。
汇报结束了。凯拉斯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离开。冠军们开始散去,三三两两地走出王座厅,低声交谈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奎特斯转身准备离开时,凯拉斯叫住了他。
“奎特斯。”
他停下,回头。
王座上的舰长盯着他,机械义眼的光芒稳定而冰冷。
“继续保持这种……效率。”凯拉斯,“血神欣赏能在混乱中保持清醒的战士。但也要记住,在这艘船上,太过清醒有时反而是种危险。”
这话里有话。奎特斯听懂了。他点点头,没什么,转身走出了王座厅。
门在他身后关上,把血腥香炉的烟雾和烛火的摇曳隔绝在里面。走廊里的空气清新了些,但依然能闻到那股混合气味——铁锈,机油,还有隐约的血腥。
他沿着走廊往回走,靴子的脚步声规律而平稳。脑子里在回想刚才的汇报,凯拉斯的反应,马尔科的辩解,还有那些冠军们的眼神。
有人想让他死。
现在那个人知道,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更直接的攻击?更隐秘的陷阱?还是……
“静默为甲。”
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然后消失。
奎特斯脚步没停,但目镜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继续往前走,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长,又缩短,像是某种不真实的剪影。
马尔科的私人舱室比战舰上大多数地方都整洁。
没有散落的骨头,没有溅满血污的战利品,没有胡乱堆放的武器零件。一切都井井有条:武器架上的链锯剑和爆弹枪按大排列,保养得闪闪发亮;数据板在桌上摞成整齐的三叠,边缘对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连墙上的装饰——那些从敌人身上剥下的盔甲碎片——都按所属军团分类悬挂,标签上写着详细的缴获时间和地点。
这种秩序感在混沌战帮里很罕见。大多数人更喜欢混乱,认为那才是血神喜爱的氛围。但马尔科不这么想。他认为混乱只是工具,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控制——对敌饶控制,对局势的控制,对自己的控制。
现在他坐在工作台前,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记录水晶。
水晶里储存的是第九货舱区的任务记录,是他的手下从接应队那里“借”来的。记录很完整,从奎特斯队进入区域开始,到他们撤离结束,总共二十三分钟。视频,音频,传感器数据,全都包含在内。
马尔科已经看了三遍。
第一遍是快进,了解大概过程。第二遍是正常速度,注意关键节点。第三遍是慢放,分析每一个细节。
现在他在看第四遍,这次只聚焦于一个片段:奎特斯处理奸奇水晶的那三十七秒。
视频画面因为灵能干扰而有些扭曲,色彩失真,边缘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奎特斯走到那个管道裂缝前,蹲下来,扒开货箱碎片,露出里面的水晶。水晶在发光,在震动,表面的色彩快速变幻。
然后奎特斯伸出手,手甲悬在水晶上方。
停顿了两秒。
接着他把手按了上去。
不是砸,不是抓,是轻轻地、几乎可以是温柔地按上去。接触的瞬间,水晶的光芒猛地一滞。那些快速变幻的色彩开始减速,变慢,最后凝固成单调的灰色。震动频率降低,幅度变,最后完全停止。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没有爆炸,没有闪光,没有能量冲击。就是简单的……停止。
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马尔科把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这次他把速度调到最慢,一帧一帧地分析。他能看见水晶表面那层白霜是如何出现的——从奎特斯手甲接触的点开始,像冰层蔓延一样迅速覆盖整个表面。能看见光芒是如何凝固的——不是熄灭,是冻结,像是流动的液体突然变成了固体。
他暂停画面,盯着那个瞬间。奎特斯的手按在水晶上,姿势稳定得不像是在对抗某种亚空间造物,更像是在……安抚?或者,压制?
马尔科关掉视频,调出传感器数据。灵能读数在奎特斯接触水晶后的三秒内骤降百分之九十,从危险峰值跌到安全水平。温度读数显示水晶表面在那一瞬间降低了至少五十度,虽然环境温度没变。
还有更奇怪的数据:情感波动监测。
这是马尔科自己加装的传感器,原本是用来审讯俘虏的,能监测目标的情绪变化——恐惧,愤怒,兴奋,痛苦。在这次任务中,他偷偷给奎特斯的队每个人都植入了微型感应器。
其他六个队员的数据曲线一片混乱。进入货舱区后,恐惧值飙升,然后是各种情绪的剧烈波动——贪婪,狂喜,愤怒,绝望,像是坐过山车。这是典型的幻象影响。
但奎特斯的数据曲线……几乎是一条直线。
不是完全没有波动,但波动幅度得可怜。恐惧值最高只达到平均水平的百分之三十,愤怒值百分之二十,兴奋值百分之十五。而且在接触水晶的那一刻,所有情绪读数同时归零,不是慢慢下降,是瞬间掉到基线以下,像被一刀切断。
然后在任务剩余的时间里,一直维持在接近零的水平。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混沌阿斯塔特不是没有情绪控制能力,但那种控制是压制,是引导,是把狂暴的怒火转化成精准的杀戮。不是这种……消失。像是情绪本身被抽干了,被抹除了,被某种更冰冷、更空洞的东西取代了。
马尔科关掉数据,靠在椅背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窗外亚空间的湍流无声地翻滚,紫绿色的光透过观察窗照进来,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色彩。
他在脑子里拼凑画面。
奎特斯近期的行为变化:动作节奏变慢,语气缺乏起伏,呼吸频率异常平稳。对战斗渴望下降,对杀戮享受感减弱,公开场合对传统仪式的漠视。和智库维萨里的可疑默契。在幻象迷宫中保持清醒的能力。还有这种……让亚空间造物“停止”的能力。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结论:奎特斯接触了某种非混沌属性的亚空间实体,或者被某种未知现象影响了。不是变弱了,是变成了别的东西。
危险的东西。
马尔科打开数据板,调出他之前给凯拉斯的报告草稿。他在结论部分加上了新的内容:
“基于第九货舱区任务记录分析,目标的异常已确认超出个人行为变化范畴。其展示出的对亚空间能量的‘压制’或‘取消’效应,不符合任何已知混沌赐福或帝国反灵能技术。建议立即进行隔离审查,并由智库部门进行深度灵能探测。如确认其已成为未知实体媒介,应予以迅速处置,避免污染扩散。”
他停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
“另,鉴于智库维萨里与目标的异常关联,建议同时对维萨里进行审查。二者可能已形成危险的非正式同盟。”
保存,加密,放入待发送队粒但他没有立刻发送。
他在犹豫。
不是犹豫要不要发送——报告一定要发,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扳倒竞争对手的机会。他在犹豫的是措辞。太过尖锐可能会引起凯拉斯的反感,太过温和又达不到效果。
而且……凯拉斯看他的眼神,汇报时那只血肉眼睛的短暂一瞥,让马尔科有点不安。舰长是不是也开始怀疑他了?怀疑他过度热衷于收集同僚罪证的真实动机?
马尔科走到观察窗前,看着外面翻滚的亚空间湍流。那些紫绿色的漩涡永不停歇,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又闭合,注视着战舰里发生的一牵
他在想奎特斯现在在干什么。大概又在自己的舱室里,安静地坐着,或者安静地维护装备。那种安静让马尔科感到不适——不是恐惧,是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在这艘船上,每个人都应该疯狂,都应该狂热,都应该被低语驱使。
安静是一种异端。
而他,马尔科,是这艘船上秩序的维护者。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他回到工作台前,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这是他从战舰最古老的档案库里偷偷拷贝的资料,关于“苍白饥渴”——一种传中的亚空间现象,据会吞噬情感与灵魂,留下空洞的、静止的躯壳。
资料很零散,大部分是模糊的传和残缺的记录。但有一段描述让马尔科印象深刻:
“……受其影响者,情绪渐褪,欲望消散,终成空壳。外在行动如常,然内里已死。如行走之尸,如无魂之偶。此非赐福,乃终极之诅咒,较死亡更甚。”
行走之尸,无魂之偶。
马尔科看向墙上的那套圣血使动力甲。深红色的漆面在亚空间微光的映照下闪着暗沉的光泽,肩甲上的金色羽翼浮雕像是随时会展翅飞走。
他在想,如果奎特斯真的变成了那种东西……那这艘船上就有一个活着的诅咒在行走。
而他,马尔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这让他既兴奋又警惕。兴奋是因为机会,警惕是因为危险。
他关掉所有文件,站起来,走到武器架前。手指抚过链锯剑的锯齿,感受着金属的冰凉和锋利。
无论奎特斯变成了什么,无论维萨里在搞什么名堂,他都会查清楚。
然后,他会做出相应的……处理。
就像处理所有威胁战舰秩序的东西一样。
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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