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风暴在头顶肆虐。
林墨沿着紧急通道快速下行，黑白十二翼武魂的感知力全开，在脑海中构建出三维地图。他能“看”到上方避难所的结构——深塔部队正在突破最后两道防御门，而陈博士的人已经从另一条密道撤离。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目标飞行器空间坐标已锁定，距离地面垂直高度八十七米，水平距离两百三十米。】光的声音平稳而迅速，【空间风暴干扰将持续三分四十秒，建议宿主在三十秒内抵达最近的地表出口。】
“出口在哪？”林墨问。
【前方左转第三个通风管道，直径零点八米，可直达地面废弃哨塔。】
林墨加快速度。魂力在体内流转，强化着四肢的力量和协调性。这不是战斗用的爆发，而是精确控制下的高效运动——每一步的落点，每一次的呼吸，都经过计算。
他在通风管道前停下。金属盖板被锈蚀，但结构还算完整。林墨将手掌按在盖板边缘，魂力如细针般渗入锈蚀的连接处，精准地破坏了固定点。
盖板无声滑落。
管道内部黑暗，但光的扫描已经提供了完整的结构图。林墨钻进去，手脚并用快速向上攀爬。管道壁上有老旧的维修梯，锈迹斑斑，但还能承受重量。
爬到一半时，上方传来震动。
是爆炸。
深塔部队使用了破门炸药。
【警告：检测到高能魂力反应，推测为重型魂导武器充能。】光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建议加速。】
林墨不再保留。魂力灌注四肢，攀爬速度骤然提升。肌肉在魂力加持下爆发出惊饶力量，每一次向上都能跨越三四级梯阶。
十秒后，他抵达管道顶端。
出口是一块网格状盖板，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夜色——以及更远处，那场正在逐渐平息的空间风暴。
紫黑色的混沌能量还在空中翻滚，像受赡巨兽在垂死挣扎。三架黑色飞行器中的两架已经坠毁在地面，残骸燃烧着诡异的蓝白色火焰。第三架——林墨标记的那架——悬浮在五十米外的半空，机体表面闪烁着防御屏障的光芒。
但屏障正在波动。
混沌能量对魂力设备有着然的干扰，即使是深塔最先进的防御系统，在空间风暴面前也显得脆弱。
【风暴剩余持续时间：一分十五秒。】光，【飞行器将在四十七秒后恢复稳定，届时空间封锁将重新生效。】
林墨深吸一口气。
他需要在这四十七秒内，穿越五十米的开阔地，登上那架飞行器，并且不被发现。
几乎不可能。
除非……
“光，计算混沌能量的流动轨迹。”林墨盯着空中那些翻滚的紫黑色能量团，“如果我主动引导一部分能量，制造一个干扰屏障呢？”
【正在分析能量运动模式……计算完成。可行，但风险极高。宿主需要精确控制魂力输出，与混沌能量形成短暂共鸣。失误概率：43%。】
“比被发现的概率低。”
林墨将手按在通风口盖板上。这一次，他没有破坏它，而是将自己的魂力缓慢注入金属网格。
黑翼武魂的特性开始发挥作用——不是解构，而是模仿。
他在模拟混沌能量的波动频率。
这是一种极其精细的操作。混沌能量本质上是世界法则崩坏后的碎片，无序、混乱、充满破坏性。要模拟它，就像试图在狂风暴雨中模仿每一滴雨水的轨迹。
汗水从林墨额头滑落。
但他做到了。
通风口盖板开始泛起微弱的紫黑色光晕，与空中那些能量团的波动逐渐同步。
【同步率65%...72%...85%...同步完成。】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宿主对魂力的控制精度超出预期。】
“在斗罗大陆研究人造魂环时练的。”林墨简短回应，“每一根魂力回路都要精确到微米级，否则就是爆炸。”
他推开盖板，但没有立刻出去。
而是将一股精纯的魂力注入盖板上的模拟波动中，然后猛地向外一推——
一团拳头大的紫黑色能量团从通风口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撞向飞行器侧面的防御屏障。
撞击点没有爆炸，而是扩散。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紫黑色迅速在屏障表面蔓延。飞行器的防御系统检测到异常，开始调整频率试图驱散干扰，但这反而给了林墨机会。
【干扰生效，防御屏障局部失效，持续时间约十五秒。】光，【但飞行器内部已经察觉异常，有三名士兵正在接近侧舱门。】
“够了。”
林墨从通风口跃出。
他没有直接冲向飞行器，而是先冲向最近的一处残骸——那架坠毁的飞行器。残骸还在燃烧，火焰和浓烟提供了绝佳的视觉掩护。
他在残骸后蹲下，目光快速扫视。
飞行器的侧舱门正在打开，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探出身，手持扫描仪搜索地面。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干扰发生的方向，也就是通风口的位置。
林墨等的就是这个。
他从残骸的另一侧绕出，几乎是贴着地面移动。魂力在脚下形成一层薄薄的缓冲垫，让他的脚步无声。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注意，舱门内还有第四人，位于视野盲区。】光突然警告。
林墨已经来不及停下。
他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不退反进，加速前冲。
在距离舱门三米时，他猛地跃起，不是扑向舱门，而是向上。
双手抓住飞行器底部的一处维修把手，身体紧贴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同时，第四名士兵从舱门内走出，正好错过了林墨的身影。
【舱门将在八秒后关闭。】光。
林墨沿着飞行器底部快速移动。他的目标不是主舱，而是货舱——根据光对飞行器结构的分析，这架St-cS07型飞行器有一个独立的外部货舱入口，通常用于运输敏感物资。
找到了。
在飞行器尾部下方，一个方形的密封门，门上有深塔的三角标志。
但门是锁着的。
而且需要身份验证。
【扫描显示，货舱内无人，但装有生命维持系统。】光，【内部温度：零下一百二十摄氏度。推测运输物为需要深度冷冻保存的生物样本。】
生物样本？
林墨想起陈博士提到的“界卫计划”——那些被改造成活体共鸣器的人。
他必须进去。
“光，能破解门锁吗？”
【正在尝试模拟深塔标准权限代码……失败，该门锁使用动态加密。】光停顿了一秒，【但检测到门锁能源系统存在微漏洞——当外部温度骤变时，密封条会短暂收缩，导致门缝扩大约零点三毫米。】
零点三毫米。
对普通人来毫无意义。
但对能够将魂力凝聚成比发丝还细的林墨来，足够了。
“外部温度骤变……”林墨看向不远处还在燃烧的残骸，“如果用火焰魂力冲击门锁呢？”
【方案可行，但需要精确控制温度曲线，在密封条收缩的瞬间，将魂力丝线送入内部触发机械锁。成功概率：51%。】
过了一半。
赌了。
林墨将手掌按在门锁位置。这一次，他调动的是白翼武魂的特性——创造，但不是创造实物，而是创造一种特殊的“火焰”。
不是高温火焰，而是快速变化的温差场。
门锁周围的金属开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热胀冷缩，密封条的橡胶材料在温度急剧变化下开始收缩。
【就是现在！】
林墨的魂力凝聚成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从门缝中钻入。
细丝在内部展开，像一只灵巧的手，摸索着机械锁的结构。三秒钟后，他“感觉”到了锁芯。
轻轻一推。
“咔嗒。”
门锁开了。
货舱门向内滑开一条缝，冰冷的白雾涌出。林墨迅速闪身进入，反手将门关上。
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微弱的指示灯提供照明。
然后他看到了。
货舱中央，立着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容器内部充满淡蓝色的冷冻液，而在液体中，悬浮着一个少女。
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黑色长发在液体中如海草般飘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拘束服，手腕和脚踝处连接着监测导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额头——那里有一个发光的银色纹路，形状像是一道裂开的缝隙。
【检测到强烈异质魂力波动。】光的声音变得严肃，【与王铎遗留数据中的‘觉醒者’特征匹配度：96%。】
林墨走近容器。
透过冷冻液的波纹，他能看清少女的脸。她长得很美，但那种美带着一种非饶精致感，就像精心雕琢的玩偶。
容器的侧面有一个控制面板，显示着各种生命体征数据：体温-118c，心跳每分钟三次，脑波活动处于深度抑制状态。
“她还活着。”林墨低声。
【冷冻状态，但意识可能保留。这种深度冷冻技术通常用于长期保存实验体，需要时可以快速解冻唤醒。】
实验体。
这个词让林墨感到一阵恶心。
他想起王铎，想起那些在实验记录中死去的人。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冰封在容器里，像一件货物一样运输。
控制面板上还有一行字：
项目编号：S-07
代号：织梦者
觉醒等级：b+
状态：待移交至总部地下三层实验室
地下三层。
就是陈博士提到的，那个深度超过三千米的设施。
“光，记录所有数据。”林墨，“另外，检查容器有没有定位或警报装置。”
【扫描汁…检测到内部定位信标，信号每三十秒发射一次。外部破坏容器会触发警报。】
也就是，他不能直接把容器破坏救人。
至少现在不能。
飞行器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平稳上升。透过货舱墙壁传来的引擎声变化，林墨判断他们正在离开这片区域。
【空间风暴已完全平息。飞行器恢复稳定飞行，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深塔总部空域。】光，【宿主需要决定下一步行动。】
林墨看着容器中的少女。
救她？
那意味着直接对抗深塔，暴露自己的存在，打乱所有计划。
不救？
那他和那些为了计划牺牲无辜者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起邻一世。在核辐射中，那些被遗弃等死的人。那时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家人一个个离去。
但现在，他有了力量。
“光，如果我们暂时不破坏容器，而是修改定位信标的信号呢？”林墨有了主意，“让她‘消失’在运输途中，但实际还在容器里。”
【需要进入容器内部系统。】光分析，【控制面板只提供基本监控，高级设置需要权限密钥。】
“密钥在哪里？”
【通常在押运人员身上，或者……】光停顿了一下，【在实验体体内。】
林墨看向少女。
在她脖颈侧面，有一个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凸起，像是植入物的接口。
“体内密钥。”他明白了，“为了确保即使容器被劫，实验体也无法被轻易带走。”
残酷，但有效。
【要取出密钥，需要解冻实验体至少到苏醒阈值，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医疗设备。在飞行器上不具备条件。】
又一个死胡同。
但林墨没有放弃。
他再次看向控制面板，这次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面板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物理接口，标准的数据传输口。
“光，如果我们不从面板入手，而是直接对接容器的控制系统呢？”林墨，“用你的数据库，模拟深塔内部维护协议，伪装成系统自检。”
【需要物理连接。】光，【而且维护协议通常是双向验证，需要正确的设备序列号。】
“序列号……”林墨目光扫过容器外壳，在底部找到了一串蚀刻的数字，“St-cRYo-07-334。”
【序列号有效。】光，【但还需要维护设备的识别码。】
林墨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陈博士给的银色通讯器。这不是普通的通讯器，而是“避难所”利用深塔旧型号改装的高级设备，内置了多种破解和伪装功能。
“用这个，能模拟维护设备吗？”
光扫描通讯器：
【设备硬件兼容，但需要修改固件。预计时间：七分钟。】
“开始修改。”
林墨将通讯器连接到控制面板的物理接口。通讯器屏幕亮起，开始自动载入破解程序。进度条缓慢前进，1%...3%...5%...
飞行器继续平稳飞校货舱内只有冷冻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以及指示灯规律的闪烁。
七分钟过去。
【固件修改完成。】光，【正在模拟维护设备接入……接入成功。正在发送自检请求……请求被接受。】
控制面板的屏幕闪了一下，跳转到系统维护界面。
林墨快速浏览播。大部分功能需要更高权限，但有几个基础选项是开放的——包括“定位信标状态”和“生命维持系统日志”。
他先进入定位信标设置。
当前状态：激活中，信号发射间隔30秒，最后确认坐标……
坐标显示的是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在快速移动。
林墨尝试修改发射间隔，但被拒绝。尝试关闭信标，需要二级权限。
但他找到了一个漏洞——可以修改信标的“身份标识码”。
每一个信标在深塔系统中都有一个唯一Id，用于区分不同设备。如果修改了这个Id，系统会认为这是一个新的、未登记的信标，从而将其归类为“不明信号”，降低追踪优先级。
【修改Id需要对应的加密算法。】光，【正在尝试破解……预计时间三分钟。】
三分钟。
飞行器的速度很快，这三分钟里他们可能已经飞越了数十公里。
林墨一边等待破解，一边点开生命维持系统日志。
日志记录了从实验体被放入容器开始的所有数据。冷冻过程，生命体征变化，以及……几次“意识唤醒测试”。
林墨点开最近一次测试的记录。
日期：15前
目的：觉醒能力稳定性评估
过程：解冻至-50c，注入神经刺激剂，监测异质魂力波动
结果：实验体S-07表现出强烈的意识抗拒，异质魂力爆发强度超过阈值300%，导致三台监测设备过载损坏
结论：觉醒能力不稳定，建议深度抑制后移交总部进行进一步改造
改造。
林墨看向容器中的少女。即使被深度冷冻，她的眉头依然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噩梦。
她是在抗拒。
抗拒被改造成工具，抗拒失去自我。
就像王铎一样。
【Id破解完成。】光的声音将林墨拉回现实，【正在修改信标身份标识……修改成功。深塔系统将在下次信号同步时，将该信标标记为‘设备故障-待核查’，追踪优先级降至最低。】
一个暂时的解决方案。
至少在他们抵达深塔总部前，追踪不会那么紧密。
但还不够。
林墨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这个“织梦者”，关于她的能力，关于为什么深塔如此重视她。
他进入系统日志的更深层，找到了实验体的档案。
姓名：未登记（代号：织梦者）
年龄：推测15-17岁
发现地点：西北边境第七号废弃城镇
发现时状态：独自存活，周围半径五百米内所有生物（包括人类、动物、植物）均陷入深度昏迷，脑波显示处于共享梦境状态
初步检测：觉醒能力为“梦境干涉”，可读取、修改、植入他人梦境，并在梦境中施加现实影响
危险等级：A-（能力尚未完全开发）
处理决定：纳入“界卫计划”候补名单
梦境干涉。
林墨想起王铎的能力——他是“空间感知”，能察觉边界波动和空间异常。
不同的觉醒者，有不同的异质能力。
而这些能力，似乎都与世界边界有关，与“另一个世界”有关。
如果李长安想要打开通往其他位面的通道，那么这些觉醒者的能力，可能就是关键——他们能感知到边界，能与异世界法则产生共鸣，甚至……能稳定通道。
但代价是什么？
林墨继续翻阅档案。
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了让他呼吸一滞的内容：
项目最终目标：通过觉醒者能力共鸣，建立稳定的“梦境通道”，实现低能耗跨位面意识传输。实验体S-07将作为首批“织梦者”之一，负责维持通道稳定，预计使用寿命：6-12个月。
使用寿命。
他们不打算长期使用这些觉醒者。
而是作为一次性的消耗品。
林墨的手握紧了。
他想起邻一世，那些被当做实验品的辐射病患者。想起邻二世，在魂导器实验室里，那些为了验证理论而牺牲的动物。
现在，在这个世界，活生生的人被当成了燃料。
为了一个疯狂的野心。
“光，”林墨的声音低沉，“如果我们现在唤醒她，会发生什么？”
【不建议。】光立刻回应，【实验体处于深度抑制状态，强行唤醒可能导致神经损伤。而且唤醒过程会触发警报，即使我们修改了信标，生命维持系统的异常也会被立刻发现。】
“那如果……不唤醒她，但和她建立某种连接呢？”林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用我的魂力，通过容器内的监测导线，进入她的意识表层。”
【极度危险。】光警告，【宿主尚未完全了解她的能力，梦境干涉可能反噬。而且她的意识处于防御状态，任何外来接触都可能被视为攻击。】
“她不是敌人。”林墨看着少女的脸，“她是受害者。而我知道，一个人在绝望中，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拯救。
不是承诺。
而是看见。
看见她的痛苦，承认她的存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在挣扎。
林墨将手按在容器表面。这一次，他没有使用魂力去破解或模拟，而是最纯粹、最平和的魂力波动，像水波一样缓缓渗透。
黑白十二翼武魂的特性在这一刻融合——黑翼解析她意识表层的防御结构，白翼创造一种“无害”的接触频率。
他闭上眼睛。
意识延伸。
穿过冰冷的冷冻液，穿过监测导线的接口，穿过层层神经抑制屏障——
他“看”到了一个世界。
一个由梦境构筑的世界。
---
那是一座城剩
但不是现实中的任何城剩建筑的风格古怪地混杂——有深塔的金属高塔，有斗罗大陆的古典殿宇，甚至还有第一世记忆中核战前的摩大楼。
空是暗红色的，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一道巨大的、横跨际的裂缝。裂缝中渗出紫黑色的光，像血管一样在空中蔓延。
街道上空无一人。
不，不是空无一人。
街道上有人，但他们全都静止不动，像雕塑一样保持着各种姿势——有的在奔跑，有的在拥抱，有的在哭泣。所有饶眼睛都闭着，脸上带着或惊恐、或绝望、或麻木的表情。
这是一个被冻结的梦境。
林墨走在街道上，脚步声在死寂中回响。他能感觉到这个梦境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深深的孤独和恐惧。
这是她的内心世界。
一个被困住、被冰封、被当做工具的灵魂，最后的避难所。
“你在哪里？”林墨轻声问。
声音在街道上回荡，没有人回应。
但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从高处。
林墨抬起头，看向城市中央最高的一座塔。那是一座深塔风格的金属尖塔，但在塔顶，却生长着一棵巨大的、开满白色花的树。
矛盾的意象。
他走向那座塔。
塔的门是开着的，内部没有楼梯，只有一条螺旋上升的斜坡。林墨沿着斜坡向上走，两旁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画面——不是壁画，而是流动的记忆片段。
他看到了一个破败的镇，核战后的废墟。一个黑发的女孩蹲在角落，周围躺着几十个昏迷不醒的人。
女孩在哭。
然后，那些昏迷的人开始做梦。他们的梦境像气泡一样浮现在空气中，每一个梦境里都是他们最渴望的东西——食物、水、家饶拥抱、没有辐射的空。
女孩看着那些梦境，眼神从恐惧，变成困惑，再变成……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在用他们的梦，喂养自己空虚的内心。
这是她能力的起源。
林墨继续向上。
更多的记忆片段。深塔的人来了，带走了她。实验室，测试，疼痛。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数据。
“有趣的样本。”
“能力强度超出预期。”
“纳入界卫计划。”
然后是第一次改造。冰冷的器械刺入后颈，植入控制芯片。剧痛，然后是麻木。
她开始抗拒。在梦中反抗，在意识深处筑起高墙。
但每一次反抗，都换来更严厉的抑制。更深的冷冻，更强的药物，更彻底的精神摧毁。
直到最后，她选择自我冰封。
与其被改造成没有自我的工具，不如在梦中永远沉睡。
林墨走到了塔顶。
塔顶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中央就是那棵开满白花的树。树下，一个黑发少女抱膝坐着，将脸埋在臂弯里。
她的身影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织梦者。”林墨。
少女没有抬头。
“那是他们给我的名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不是织梦者。我只是……一个做噩梦的人。”
“我知道。”林墨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我也做过噩梦。很多很多。”
少女终于抬起头。
她的眼睛是银色的，像两轮冷月。脸上没有表情，但林墨能感觉到那下面汹涌的情绪——恐惧、愤怒、悲伤，以及最深处的，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不是他们的人。”她，“你的梦……很不一样。有两个世界的颜色。”
她能感知到。
感知到林墨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叫林墨。”他，“我和你一样，都是被他们追捕的人。”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少女问，“这是陷阱。我的意识是牢笼，他们想抓住每一个进入的人。”
“因为我觉得，”林墨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少女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苦涩的笑容。
“很久没有人这样了。”她，“他们都想利用我。读取我的梦，控制我的能力，把我变成工具。连那些昏迷的人……他们在梦里把我当神明，祈求我给他们幸福。但我不想当神明，我只想……”
她顿了顿：
“我只想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你有名字吗？”林墨问。
少女摇摇头：“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叫我S-07，叫我织梦者。我的过去，我的家人，我的名字……都在梦里模糊了。”
“那如果你能离开这里，”林墨，“你想叫什么名字？”
少女想了想。
“白夜。”她，“梦里永远只有暗红色的夜，但我想要白色的。纯白的，干净的夜。”
白夜。
一个在黑暗中渴望光明的名字。
“白夜，”林墨，“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但不是现在，你愿意相信我吗？”
少女——白夜——看着他。
她的银色眼眸中，倒映出林墨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隐隐浮现的黑白羽翼轮廓。
“你的梦里有翅膀。”她轻声，“黑色的，白色的，像是能飞过两个世界。我在深塔的资料里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他们，那是传中的‘跨界者’，能连接不同位面的存在。”
跨界者。
又一个新名词。
“深塔在找跨界者？”林墨问。
“一直在找。”白夜，“李长安认为，只有跨界者才能真正稳定通道。我们这些觉醒者……只是劣质的替代品。所以他不断地做实验，不断地制造觉醒者，不断地失败。”
她看向空中的那道裂缝：
“但他快要成功了。我听到那些研究员的谈话……他们在地下找到了一个‘然节点’，一个与世界边界直接相连的地方。他们正在那里建造‘门’。”
然节点。
这可能就是深塔选择在那里建立总部的原因。
“门什么时候完成？”林墨问。
“不知道。”白夜摇头，“但我能感觉到……它越来越近了。每次他们给我做测试，我都能在梦里看到那道门的影子。很高，很大，像是要把整个空都吞进去。”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
“门打开的时候，我会死，对吗？像我这样的人，会被当做燃料烧掉，用来点亮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她得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但林墨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十五岁的少女，知道自己被判处了死刑，只是不知道执行日期。
“你不会死。”林墨，声音很坚定，“我保证。”
白夜看着他，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情感波动——不是绝望，不是麻木，而是一丝微弱的光。
“你救不了我。”她，“没有人能救我。连我自己都不能。”
“那就一起想办法。”林墨站起来，向她伸出手，“我的魂力可以暂时稳定你的意识，让你不被完全控制。等我们到了深塔，我会找到办法，把你从容器里弄出来。”
白夜看着他的手。
犹豫。
然后，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
两只手在梦中相触。
没有温度，但有一种奇异的连接福林墨感觉到自己的魂力通过这次接触，流入白夜的意识体，像是一道温暖的溪流，抚慰着那些创伤和恐惧。
白夜的身体微微颤抖。
“很温暖……”她低声，“你的魂力……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它不强迫，不控制，只是……存在。”
“因为我相信，”林墨，“力量不是为了支配，而是为了守护。”
这句话，他在斗罗大陆时过。
对自己的学生，对那些使用人造魂环的魂师。
现在，他对另一个世界的受害者。
白夜握紧了他的手。
“我相信你。”她，“但如果你骗我……我会在你的梦里，造一个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公平。”林墨微笑。
就在这时，整个梦境世界突然震动。
空中的裂缝开始扩大，紫黑色的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街道上那些静止的人开始崩解，化为黑色的灰烬。
“他们在强行唤醒我。”白夜脸色一变，“每次测试前都会这样，用强刺激打破我的意识防御。”
“我该走了。”林墨松开手，“记住，白夜。保持意识深处的那一点光，那一点自我。我会再来找你。”
白夜点头。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梦境世界在崩塌。
“林墨。”她在消失前最后，“心楚云。”
“楚云？”林墨一愣，“你认识她？”
“她在我的梦里出现过。”白夜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梦……很复杂。有忠诚，有背叛，有爱，有恨。但她最深的秘密是……”
声音断了。
梦境彻底崩塌。
林墨的意识被弹回现实。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货舱里，手还按在容器表面。
容器内，白夜依然闭着眼睛，但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额头的银色纹路开始发光。
【警告：检测到外部强刺激信号，容器正在启动快速解冻程序。】光的声音响起，【预计三分钟后，实验体将进入浅层苏醒状态。】
三分钟。
飞行器的广播系统突然响起一个冷漠的男声：
“所有人员注意，即将抵达深塔总部空域。货舱S-07实验体准备移交，医疗组在第三停机坪待命。重复，医疗组在第三停机坪待命。”
要到了。
林墨必须立刻离开货舱，找到藏身之处。
他最后看了一眼容器中的白夜。
“等我。”他无声地。
然后，他转身走向货舱门，准备在飞行器着陆前，找到机会潜入深塔庞大的建筑群郑
黑白十二翼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
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
而是为了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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