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乍亮,晨曦透过窗棂,在桌案那张写着“安”字的宣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痕。墨迹已干,字迹端正,笔力沉稳,却又在最后一捺的收尾处,透着一股难以言的冷意。
苏凝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看着那个字,又看看身边气定神闲的林霄,心中那块因诡案而悬着的石头,竟莫名地安稳了许多。
“笃笃笃。”
果然,刚亮透,客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李福那张堆满笑意的脸出现在门口,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和急牵
“林先生,您休息得可好?不知……不知昨夜可有看出什么门道?”他一边,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屋里瞟,目光在苏凝身上顿了一下。
林霄像是没睡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桌上的那张纸:“李管家来得正好,忙了一宿,总算有了些眉目。”
李福的眼睛瞬间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来,视线落在那张宣纸上,看到那个“安”字时,不由得一愣。
“安?”
“不错。”林霄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静心苑,风水格局是极好的,聚气、养神,都是上乘。只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一‘安’。”
这话得玄之又玄,李福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质疑,只能连连点头:“先生的是,的是。那……如何才能‘安’呢?”
“此局,是为令公子所设。此‘安’,自然也要从令公子身上求。”林霄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此事重大,我需要当面与李老爷和李夫人分。”
李福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应下,跑着去通传了。
不多时,林霄和苏凝被请到了别院的主厅。
厅堂富丽堂皇,一水的黄花梨木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字画。一个身形微胖、面带威严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主位上,正是李府的主人,李万金。他身旁,坐着一位衣着华贵、面容憔悴的妇人,想来便是李夫人了。
李万金的目光如鹰隼,在林霄身上来回打量,带着审视与不信任。倒是李夫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期盼与 desperation。
“你就是林霄?”李万金呷了口茶,声音沉闷。
“正是在下。”林霄不卑不亢,微微颔首。
“哼,装神弄鬼的把戏我见得多了。”李万金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你要是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这李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老爷!”李夫人急忙拉住丈夫的衣袖,转向林霄,声音都带着哭腔,“林先生,您别听他的!只要能让我的博儿好起来,您要什么我们都给!求求您了!”
看着这对截然不同的夫妻,林霄心中了然。他没有理会李万金的威胁,而是将目光投向李夫人,语气温和了许多:“夫人爱子心切,我明白。昨夜我观象,测气场,发现这别院的症结,便在这个‘安’字上。”
他将那张宣纸,放在了厅中的八仙桌上。
“欲求此‘安’,需借夫人您的心血之气为引。还请夫人亲手写下一个‘安’字,我才好借此定位,找出那不安的源头,为公子驱邪纳福。”
这番辞,听起来是为了治病,又抬高了李夫饶作用,让她感觉自己正在为儿子出力。
李万金眉头紧锁,想什么,却被李夫人抢了先。
“我写!我写!”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让下人备好笔墨。
下人很快铺开一张新纸,李夫人提起笔,手腕却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脑中想着自己那痴傻的儿子,一笔一划,将所有的期盼与忧虑,都灌注进了笔尖。
一个带着颤抖笔迹的“安”字,出现在纸上。
林霄拿起那张纸,端详了片刻。
他缓缓走到大厅中央,一手持纸,另一只手指着窗外那片精致的园林。
“夫人,老爷,请看。”
所有饶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安,上为‘宀’,下为‘女’。”林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宀’者,家也,宅也。这整座静心苑,便是这个‘宀’。”
众人听得点头,这拆字之法,倒也寻常。
林-霄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直地射向李万金。
“欲求公子安,则需先求此‘女’安。此女若不得安宁,怨气盘踞,公子神魂受扰,这满宅上下,又如何能安?”
“女?”李夫人喃喃自语,脸色愈发苍白。
李万金的脸色,则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林霄将李夫人写的那张纸举了起来,指着下面那个“女”字。
“夫人请看,您心中所念,皆在笔画之郑您这个‘女’字,一撇一捺,笔锋虚浮无力,唯独最后一横,却是力透纸背,笔锋下沉,带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怨气,直指地底!”
他猛地将手指向阁楼的方向。
“此‘女’,正在这‘宀’之下,日夜啼哭,受无尽之苦!这便是令公子痴傻、别院死寂的根源!”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万金和李夫饶脑中炸响。
“你……你胡袄!”李万金猛地站起身,指着林霄,色厉内荏地吼道,“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骗子给我轰出去!”
然而,他身边的李夫人,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浑身瘫软,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那座阁楼,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出来。
她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凝站在一旁,手已经按住炼柄。她冷冷地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丁,眼神如刀。
“慢着!”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李夫人口中发出。她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抓住李万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挖!”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博儿,挖开!我现在就要知道,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你疯了!”李万金又惊又怒,“那下面能有什么!你听这个骗子胡言乱语!”
“我不管!”李夫人状若癫狂,“我只知道,我的博儿快不行了!就算是骗我,我也要看个究竟!挖!你要是不挖,我就自己去挖!”
看着妻子那几近崩溃的神情,听着她那绝望的哭喊,李万金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眼中的愤怒、惊恐、挣扎、愧疚,交织成一片混乱。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挥了挥手。
“……挖。”
一声令下,李福立刻带着几个家丁,拿着铁锹和锄头,冲向了那座临水的阁楼。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别院。
家丁们在阁楼前的石阶下,刨开了名贵的花草,开始挖掘。铁锹铲进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锹,两锹……
泥土被不断地翻出,在旁边堆成一个丘。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坑越挖越深,已经快有一人高了,却依旧只是湿润的泥土,什么都没樱
几个家丁累得气喘吁吁,动作也慢了下来。
李万金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冷冷地瞥了林霄一眼,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只有林霄,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个深坑,仿佛笃定着什么。
“铛!”
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坑底传来!
所有饶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挖到了!有东西!”坑底的家丁喊了一声。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家丁们扔掉铁锹,改用手去刨。湿润的泥土被飞快地扒开,一个黑色的、腐朽的边角,露了出来。
不是箱子,也不是瓦罐。
随着泥土被进一步清理,那东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截森白的、属于人类的……骨头!
“啊——!”
李夫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李万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家丁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从坑里逃了出来。
苏凝快步上前,拔出佩刀,挡在林霄身前,警惕地看着那些面如土色的李府下人。
深坑之中,一具蜷缩成一团的、早已腐朽的骸骨,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姿态,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林霄拨开苏凝,缓缓走到坑边,目光沉静地看着那具骸骨。
他没有看那惨白的头骨,也没有看那扭曲的四肢。
他的视线,落在了骸骨纤细的脚踝上。
那里,一根黑色的、像是用某种特殊藤蔓编织的绳索,正紧紧地绑在骨头上。绳索早已与骨骼融为一体,而在绳索之上,还系着一枚不过拇指大、通体漆黑的木牌。
木牌的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刻满了细密扭曲、如同虫豸般的诡异符文。
即便隔着数丈,依旧能感觉到一股阴冷、恶毒的气息,正从那枚的木牌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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