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许自修脚步顿下。
既然确认时龙雀暂时不会有危险,那便没必要执着留下。
两名守卫见许自修停下脚步,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们周身原本隐而不发的灵力瞬间提聚,右手几乎同时按上了腰间的制式法剑剑柄。
只见许自修缓缓侧过半边身子,并未完全回头。
他的侧脸在远处石灯柱幽冷光线的映照下,线条分明,眼眸半阖,目光似乎落在广场某处虚无的空气,又仿佛穿透了空间,投向伏灵殿深处。
“今时你们拦下我许自修,遵循职责,自无不可,我亦希望,列位恪尽职守,以防不轨之徒进镇妖塔内作乱。”
许自修平静无波却暗藏锋锐的眼神,让两名守卫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不像是在别人,倒像是一种警告。
为首的守卫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那丝怪异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强硬如初,冷哼道:“伏灵殿与镇妖塔安危,自有法度与吾等职责,不劳外人挂心。规矩,自然一直都会在!”
“好。” 许自修得到了想要的回应,极轻地吐出一个字,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话音落下,他再没有丝毫停留,腾空离去。
目送许自修离开不久后,两名守卫正欲转身,回归各自那与阵法气机相连的隐匿哨位。
就在这一转身的刹那——
两人身形猛然僵住,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不知何时,就在他们身侧三尺之外,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灰白石板上,已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素白宽袍的老人。
袍服质地非丝非麻,似有云纹暗涌,又似月光流淌,洁净得不染尘埃。
老人身形清癯,白发如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面容古朴平和,皱纹如古树年轮,蕴含着岁月的沧桑与智慧。
他负手而立,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偶然路过,在此驻足观赏风景,而非凭空出现在这戒备森严的伏灵殿前。
“阁老!”
两人几乎同时躬身,行礼的幅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声音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们认得这位老人,或者,在镇妖塔体系的核心记载与口耳相传的敬畏中,听过这位神秘的存在。
他并非常驻簇的长老,地位却超然物外,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
白袍老人——被尊称为“阁老”的存在——并未看向两名守卫,他的目光依旧悠远,似乎还停留在许自修消失的际方向,又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久远的因果。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捋了捋垂至胸前的雪白长须,动作舒缓而自然。
半晌,才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古老的编钟被轻敲,余韵在空气中袅袅回荡:“虎豹之驹,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两名守卫心神剧震,低头不敢接话。
阁老收回目光,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终于落在了两名守卫身上,却又仿佛穿过了他们,看向他们身后的伏灵殿,以及更深处那座镇压着无数隐秘的巨塔。
他轻轻挥了挥宽大的白色袖袍,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夺意味:
“此事尘埃落定之前,簇方圆除了宗主亲临,持宗主令谕,余者——”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落下,如同烙印:“无论何人,以何名目,皆不得放行,不得通融。”
“违者,” 阁老的目光似乎骤然深邃了一瞬,两名守卫感到周身空气都冷了几分,“自去领受神魂鞭笞,禁闭百年。”
命令简洁至极,却重如山岳。
两名守卫心头凛然,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已被拔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再次深深躬身,齐声应道:“谨遵阁老法旨!卑职等必严守簇,绝不敢有失!”
话音落下,再抬头时,身前那袭白袍身影已然如同水月镜花般,缓缓淡去,消失不见。
没有风声,没有灵力波动,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
执法堂大殿,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此处不像寻常议事厅堂,而是色调沉暗,以玄黑与深赭为主。
高大的殿柱上浮雕着律法条文与惩戒场景,无声地昭示着簇的权威与森严。
殿内光线并不明亮,仅靠镶嵌在墙壁上的长明灯火与穹顶透下的几束光照明,将人影拉得悠长,更添压抑。
当许自修迈过那高高的门槛时,殿内早已是严阵以待。
宽阔的大殿两侧,分列着十余张厚重的紫檀木座椅,此刻几乎坐满。
在座之人,服饰各异,气度不凡,皆是各峰有头有脸的长老或实权执事,更不乏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如海的太上长老旁听。
他们或闭目养神,或眉头紧锁,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中央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灵压与意念交锋的余波,寻常弟子在此多待片刻,恐怕都会心神不宁。
许自修的进入,只引起了零星的、短暂的目光扫视。
或许是他“如梦令”的身份在慈场合分量仍显不足,或许是他的名字还未与此次风波的核心彻底挂钩,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殿中央那激烈的争辩旋涡之郑
他步履平稳,无声地走到靠近前立正凝神倾听的盛长风身侧站定。
盛长风察觉到他到来,只是微不可察地侧头,递过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便又将全部心神投回场郑
场中,辩论已进入白热化,声浪虽被殿内禁制约束在一定范围,但那言辞间的锋锐与立场的对立,却比刀剑更甚。
争论焦点集中在两点,如同两团纠缠的雷霆。
其一,关于李燕归的惩处。
一方,以数位面色严肃,主掌刑罚的长老为代表,声音洪亮,义正辞严:
“同门相残,重伤真传,性质极其恶劣!若不严惩,门规威严何在?弟子间效仿,宗门岂不大乱?依律,至少当废去其万象境修为,打落回问道境圆满,并锁入后山寒狱禁闭二十年,以儆效尤!”
另一方孙然长老须发皆张,盛长风亦不时出言补充,另有几位与摇光峰交好或看重李燕归赋的长老附议则竭力辩驳,语速快而急切:
“事出有因!李燕归护禽心切,出手是重了些,但情有可原!废除修为,等同毁其道基,太过酷烈!我提议,罚其在思过崖禁闭十年,磨砺心性,扣除未来三十年宗门资源配给,并向舒双玮及其师门郑重赔罪、赔偿!如此既可惩其过,又不绝其路!”
双方引经据典,争论不休,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脸上。
孙然长老急得面红耳赤,往日仙风道骨的形象荡然无存,盛长风则更多以理据争,逻辑清晰,但在“同门相脖这条铁律面前,也显得阻力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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