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哉风”穿越最后一道罡风屏障,舟身猛地向下一沉。
许自修推开舱门走上甲板,第一口吸进的空气便让他胸腔一窒。
拒魔城到了。
它并非想象中的巍峨关隘。
城池整体呈暗沉的玄铁色,城墙并非垂直,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弧度向空扭曲张开,表面布满嶙峋的尖刺与凸起的符塔,如同巨兽嶙峋的脊骨。
城墙高逾百丈,但其上密密麻麻的,不是垛口箭楼,而是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阵法刻痕。
城墙上空的色是一种近乎紫色的暗沉。
无数道细密的深紫色“裂隙”在低空若隐若现,如同空的伤口,偶尔从中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黑气,又在触碰到城墙阵法光晕时,发出“滋滋”的微响,消散成更淡的灰雾。
城池正北方,视野的尽头。
一道接连地的漆黑“墙壁”,横亘在那里。
那不是山,不是云,而是空间的断层——魔渊裂隙。
它静止不动,却仿佛在缓慢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与声音。
风从那个方向吹来。
带来一种低沉的呜咽。
风里裹挟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微粒,落在“快哉风”的防护光罩上,立刻激起细密的金色涟漪。
整片地,色彩单调得可怕:玄铁的黑,阵光的暗金,穹的污紫,魔渊的墨黑,以及大地的暗红。
唯有一点亮色。
在城池最高处,一座孤峭如剑的尖塔顶端,有一盏青白色的灯,正在缓缓旋转。
照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收舟,落地。”
“我们到了。”
飞舟开始下降,下方营盘的人影逐渐清晰。
而那座沉默的巨城,正如同匍匐的洪荒凶兽,向这群初来乍到的年轻人,缓缓睁开了它那由无数阵法与钢铁构成的“眼睛”。
为首之人未着甲胄,只一袭简素的苍青布袍,身形清癯,负手而立。
他身侧,侍立着三人。
左侧是一位身披玄黑重甲的高大武将。甲胄造型狰狞,肩吞兽首,面甲落下,只露出一双漠然如铁的眼睛。
右侧则是一位羽衣星冠的女修,看上去不过三十许岁,面容清雅。
她目光沉静,正打量着飞舟外壳上流转的阵法光芒。
稍后一步,站着个裹在厚重毛裘里的瘦老者,须发皆白,怀里抱着一本几乎与他半身等高的铁灰色厚册,册页边缘磨损得发亮。
他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不时用一枚炭笔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对周遭一切恍若未闻。
飞舟“嗡”地一声轻震,彻底落稳。舷梯垂下。
照箜率先步出,许自修等人跟在身后。
踏上这片北境土地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脚底传来一种迥异于云梦洲的沉实与阴寒,仿佛大地深处埋葬着万载玄冰。
照箜上前三步,整肃衣冠,向着青袍人郑重一礼:“琳琅日月宗,相见欢照箜,奉宗主令,前来北境轮值驻守。有劳城主亲迎。”
青袍人——拒魔城主许送染,微微颔首,温和中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照箜长老与诸位友远来辛苦。在下许送染,暂掌此城。”
他侧身,依次介绍,“这位是北境边军副统领,尉迟骁将军,专司城防战阵。”
黑甲武将尉迟骁面甲下的目光扫过众人,略一点头,未发一言。
“这位是星枢阁派驻北境的监正,晏秋明真人,掌象推演、阵法调度。”
羽衣女修晏秋明向前半步,手中罗盘星光微敛,向照箜及众人行了个简雅的道揖。
“这位是道宫,莫老先生,”
许送染看向那裹着毛裘的老者,“城防日志、物资损耗、魔气波动诸般杂事,皆由他录于《北境铁册》。”
莫老先生恍若未闻,仍低头在厚册上疾书,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许自修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多打量了老者一眼。
那被称呼为莫老的老人反眼看向许自修,“娃子,看什么?”
许自修躬身作揖,“弟子如梦令许自修,敢问前辈名讳。”
“莫仲。”
完,他不再搭理许自修,继续忙活北境铁册。
许自修心中舒服许多。
介绍完毕,许送染的目光缓缓掠过这些年轻面孔,在许自修身上略作停留,又移开。
那目光并无审视之意。
“城内已备下净室,诸位可先安顿,解舟车劳顿。”
他语气平和,“明日辰时,尉迟将军会为诸位简述防务。至于更深的事,我们容后再议。”
话音落下,城墙上正好传来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号角,撕裂凝滞的空气。
那是换防的讯号,也像是对这群新来者的一声沉重叹息。
进城的路上,许自修低声询问李燕归:“北境边军......不该是凡俗王朝的势力么?怎会在此驻守?还有那星枢阁,又是什么地方?”
李燕归瞥了一眼前方尉迟骁如山岳般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沙场万刃,听过没?别看纯粹武夫。这位将军......你仔细看。”
许自修凝神望去,初时只觉那副玄黑重甲沉凝如山,并无灵力流转。
可看得久了,竟发现有一股锐利如实质的“势”,萦绕在他周身三尺,将飘落的灰烬与魔气微粒无声荡开。
“他不仅身负沙场杀伐淬炼出的锐气,更有登峰造极的武道功底。”李燕归难得语气认真,“实话,我不知道全力一招下去,能不能分出结果。”
许自修诧异地看了尉迟骁一眼:“你也没把握完胜他?”
李燕归从鼻子里“哼哼”两声,理所当然道:“我的意思是,他要是认真一拳下来,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场变成一滩分不清部位的肉泥。”
许自修愣了愣,看向李燕归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好像还挺骄傲?
“至于星枢阁,”李燕归岔开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散漫,“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很‘专’的地方。虽然论整体底蕴和势力,远不如咱们琳琅日月宗这等庞然大物,但术业有专攻。他们在象推演和古阵复原上的造诣,可以担得上“无人出其左右”,北境这塌了似的鬼气,还有城墙上那些看一眼就头晕的阵法,离了星枢阁的人,早就崩了。”
他努努嘴,示意看向前方晏秋明:“这女的可是行走的宝贝,身上那件法衣让你轰一两年都轰不破,有她在,魔渊上空那些‘裂’什么时候会爆发,爆发多大规模,能算个七七八八。不然这城......早被魔潮吞了不知多少回了。”
许自修闻言,再次看向那道接连地的漆黑魔渊,心中对“镇守”二字的重量,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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