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执剑行礼,剑尖微抬:“季师叔,请赐教。”
季清辉颔首还礼,“林师侄,得罪了。”
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观礼台角落,在许自修身上停留了一瞬。
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两兄弟光着屁股打滚长大,会不会打架?
当然会。
为了一块糖,为了一本人书,为了师父多给谁夹了一筷子菜。
季清辉从来没输过。
揪耳朵,踢屁股,把师弟按在草堆里挠痒痒直到求饶,有什么招使什么。
师父齐峥嵘处处偏袒徒弟,唯独在打架这事上从不安慰。
老人总是揣着手蹲在门槛上,看着大徒弟把徒弟打得满院子跑,笑得胡子直颤。
打不过,怪谁?
打不过还要打,不长记性,又怪谁。
不服气?那也别哭鼻子。
回忆如果没有载体,就会在空气中稀释消亡。
那些鸡飞狗跳的午后,那些沾着泥土和青草香的时光,那些鲜活的画面扑面而来,历历在目。
季清辉一步踏出。
没有惊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他就这样简单的一步,身影却陡然模糊,仿佛融入了光线里。
林婉儿的剑还举在半空,人已软软倒下。
甚至没看清季清辉是如何出手的,只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林婉儿方才的位置,衣袖都不曾皱一分。
执法长老面无表情地宣布:“季清辉,胜。”
话音落下的刹那,许自修只觉得身前微风轻拂。
再抬眼时,季清辉已站在他面前。
“方才走不开,见你这边颇为热闹。”
话是对许自修,眼神有意无意扫了南宫宇柔一眼。
南宫宇柔矜持许多,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许自修笑了笑,“师兄,你没伤着人家姑娘吧,我看她都没动静了。”
“让她睡了一觉。”季清辉转向崔明珠,声音温和,“这位是?”
崔明珠慌乱站起身,在这位之骄子面前一时手足无措。
许自修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季清辉很吓人吗?
“这位是玉衡峰的崔师妹,崔明珠。”
季清辉轻轻颔首:“明珠璀璨,名副其实。”他转向许自修,眼中带着兄长特有的调侃,“师弟,好好相处。”
罢转身离去,留下崔明珠耳根通红地站在原地。
许自修心里不免一阵嘀咕,师兄你是不知道女子多难相处啊。
接下来的演武台上流光溢彩,各峰弟子轮番登场。
剑气纵横,道法辉映,为了争夺半决赛的名额,所有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台下观战的弟子们看得如痴如醉,每当有精妙招式出现,便会引来阵阵喝彩。
就连一向挑剔的南宫宇柔,也难得地放下了手中的瓜子,专注地观摩着台上的较量。
长老席上,季清辉安静地坐在枢峰主柳兆雪身侧。
这位以严厉着称的峰主,此刻却对身旁的弟子格外宽容,甚至偶尔还会侧身与他低语几句。
不时有目光从各个方向投向许自修所在的位置。
这些宗门长辈自然看得出这个年轻饶真实境界,但也仅此而已。
问道境......
一位摇光峰的长老轻轻摇头,心想,以清辉师侄这些年来为他争取的资源,便是喂一头猪,也该喂出个登楼境了。
季清辉这些年来为许自修争取的修炼资源,足以让任何一个内门弟子眼红。
可偏偏这个许自修,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修为进展缓慢得令人费解。
上个月,清辉又用自己的功绩,为他换了一瓶四转凝元丹。
这类事情本就不是秘密。
这位摇光峰的长老低声叹息,那可是连亲传弟子都难得一见的灵药啊。
他是既心疼那些被浪费的珍稀资源,又不得不感慨季清辉对师弟的执着。
很难想象,若是许自修出事,季清辉会做出何等举动。
孙然眯了眯眸子,下意识捋胡子。
有些念头,想想都是取死之道。
“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啊。”
比试尚未结束,孙然便起身借故离席。
一路回到摇光峰,喧嚣与灵压皆被抛在身后。
与枢峰此刻的万众瞩目剑气凌霄不同,摇光峰格外静谧。
流云如织,轻轻环绕着青翠的山峦,偶尔有几只仙鹤悠然掠过,发出清越的鸣剑
溪边,一位白发老妪正佝偻着腰,慢悠悠地给一片泛着星辉的灵植浇水。
竹林深处,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节奏稳定。
几个年轻女弟子正坐在那株千年古松下嬉笑交谈,石桌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功法典籍和一壶冒着热气的清心茶。
见孙长老突然御剑而归,她们连忙起身行礼,眼中都带着几分诧异——为首的红衣少女声嘀咕:“七峰大比这么快就结束了?”
孙然落地收剑,青色道袍在风中轻扬。他走向女弟子们,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秦师姐呢?”
“秦师姐近来修为滞涩,心中烦闷,一早便去后山云深潭走走,散散心。”红衣少女恭敬回话。
孙然微微颔首,转身欲走,却又折返回来。
他指着石桌上那壶清心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们啊,多学学你们秦师姐。即便遇到瓶颈,也知去云深潭感悟道法。摇光峰虽女子居多,却也是修行之地,而非终日茶会闲聊之所。”
女弟子们低头抿嘴,偷偷交换眼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却也不敢反驳。
孙然无奈摇头,转身朝山顶走去。
他特意赶回来,正是要见一个人。
或者,是来拜托一个人。
穿过一片云雾缭绕的紫竹林,眼前出现一座雅致的别院。
院门敞开,一个身着墨色劲装的少年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专注地摆弄着几块闪烁着幽光的矿石。
孙然在院门外停下脚步,竟轻轻咳嗽了一声,似在提醒。
那少年头也不回,只是随意地招了招手,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老孙!快来快来,你回来的正好,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孙然脸上并无半分被弟子直呼其名的愠怒,反而从善如流地快步走了进去,在那少年身边蹲下,目光落在那几块奇特的矿石上。
这少年名义上是他的徒弟。
可细究下来,却是当年孙然费尽心思、几乎是求着对方才留下的。
少年也从不叫他师尊。
心情好时,便是这般“老孙老孙”地喊着,像是招呼一位熟识的老友。
心情不好时,便是一个冷冰冰的“喂”字。
可偏偏孙然从来也只是受着,即便有其他长老见这子目无尊长,欲要出手惩戒,孙然也总是抚袖一笑,温言劝解:“童言无忌,道友不必介怀,我自行管教便是。”
而所谓的“管教”,往往便是不了了之。
此刻,孙然看着地上那几块隐隐构成一个简易阵法的矿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是......虚刻石?你从何处得来的?”
“赌来的。”少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排列,随口答道,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用那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孙然,“欸,你不是应该在枢峰看大比吗?怎么跑回来了?”
孙然清了清嗓子,“你最近不是总念叨无聊么,我这边......”
“什么差事?”
“......帮我保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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