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每一根神经,驱使着三只幼虎的四肢疯狂地迈动。它们撞开低垂的枝条,踏碎腐朽的枯木,溅起冰冷的泥点。肺部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热。身后那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隐约可闻的、属于人类的兴奋叫嚷,如同无形的鞭子,不断抽打着它们的灵魂。
虎哥完全被本能驱使,只是盲目地跟着前方那道橘黑色的身影狂奔,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恐惧和悲恸的呜咽。虎妹更是凄惨,它体力本就不支,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和山君不时用头顶撞、推搡的力量,才没有立刻倒下,但脚步已经踉跄得如同醉汉,细嫩的爪子早已被粗糙的地面磨破,每一步都在落叶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山君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母亲用生命换来的逃生机会,绝不能浪费在无用的悲伤和停滞上!它那拥有人类智慧的大脑在此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摒弃了所有杂念,只剩下最纯粹的分析与判断。
直线狂奔是最愚蠢的选择!那些拿着致命武器的人类,速度可能不如它们,但它们有代步工具,有追踪的技巧!
需要变向!需要利用环境!
它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左边是相对平坦的灌木丛,视野开阔,但容易暴露。右边则是一片地势陡峭、布满巨大砾石和盘根错节古木的区域,地形复杂,难以行走,但……易于隐藏!
“这边!”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嘶吼,猛地一个折转,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右侧的复杂地形。
“呜?!”虎哥猝不及防,差点因为惯性冲过头,它惊疑不定地看向突然改变方向的山君,又回头望了望来路,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直线逃离危险源,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吼!(快!)”山君回头,眼神凶狠地瞪了虎哥一眼,那目光中蕴含的决绝和命令意味,让虎哥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虎妹更是没有选择,被山君半推半顶地带入了崎岖的石区。
一进入这片区域,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巨大的岩石投下深邃的阴影,扭曲的古木枝干如同怪物的臂膀。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行走起来异常困难,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嗷……”虎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它的一只前爪踩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子上,钻心的疼痛让它几乎跪倒在地。
山君立刻停下,凑过去用鼻子快速碰了碰它的伤处。没有时间安抚!它低下头,用头顶住虎妹的腹部,近乎粗暴地帮它重新站稳,同时用尾巴狠狠抽打了一下焦躁徘徊的虎哥,示意它注意后方警戒。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人类的声音,似乎还在争论着什么,伴随着枝叶被拨动的哗啦声。它们追过来了!而且距离比想象的更近!
山君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它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速搜寻。前面不远处,几块巨大的岩石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仅容一只幼虎勉强挤入,上方被茂密的藤蔓覆盖。
“那里!”它低吼着,指挥着虎哥和虎妹向缝隙移动。虎哥虽然不解,但身后越来越近的人声让它选择了服从,率先钻了进去。山君则再次用身体顶着几乎虚脱的虎妹,将它艰难地塞进岩石缝隙的最深处,自己则守在入口内侧,屏住呼吸,透过藤蔓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清晰。
“……肯定往这边跑了!血迹到这边淡了!” “妈的,跑得真快!那只母虎够肥,皮相也好,值大钱!可惜让这几个崽子溜了……” “的更值钱!活的!国际买家抢着要!仔细找!它们跑不远!”
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透过缝隙钻进山君的耳朵。它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利爪不由自主地从肉垫中弹出,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仇恨的火焰在胸腔内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它最后的理智焚毁。就是这些人!杀死了母亲!现在还要对它们赶尽杀绝!
但它不能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它感受到身后的虎哥在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和愤怒。虎妹则紧紧贴着它的后腿,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细微的、压抑的抽气声。
搜索的声音在附近徘徊。手电筒的光柱偶尔会扫过岩石缝隙口的藤蔓,带来一瞬间令人心悸的光影晃动。山君甚至能闻到那几个人类身上传来的、混合着烟草、汗臭和母亲鲜血的恶心气味。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也许是这片区域过于复杂难行,也许是它们认为幼虎不会选择如此不利于奔跑的路线,那几个声音在附近徘徊了一阵后,渐渐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去那边看看!平坦地方好追!” “妈的,别让它们跑了!”
声音和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林莽深处。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恢复了森林原有的、只有风声和虫鸣的寂静,山君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抠进泥土的爪子,整个身体如同虚脱般微微晃动了一下。高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带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无力福
它回过头,看向缝隙深处。
虎哥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眼神看着它。那眼神里,依旧有未散的恐惧和悲伤,但更多了一种……依赖,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信服。刚才如果不是山君果断改变路线并找到这个藏身之处,它们现在恐怕已经……
虎妹蜷缩在最里面,的身体依旧冰冷,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它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山君,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将它视为唯一支柱的、全然的信赖。
山君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眼眶的灼热。它走到虎妹身边,伸出舌头,开始轻轻舔舐它受伤流血的爪子。动作不再粗暴,而是带着一种笨拙的、却异常坚定的温柔。就像母亲曾经做过的那样。
虎哥也默默凑了过来,用自己相对温暖的身体,紧紧挨着山君和虎妹,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热量。
在这个阴暗冰冷的岩石缝隙里,三只失去了庇护的幼虎,紧紧依偎在一起。母亲不在了,但血脉的纽带和共同经历的生死危机,将它们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山君抬起头,透过藤蔓的缝隙,望向外面那一片被切割的空。星辰开始在幕上显现,冰冷而遥远。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饥饿、寒冷、追踪者……无数的困难摆在面前。
但它知道,从它出“跟我走”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是那个沉浸于幻梦的幼崽了。
它是领导者。是幸存者。是复仇者。
它舔了舔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母亲鲜血的腥甜气息。它将这份味道,连同那刻骨的仇恨与沉甸甸的责任,一起咽下,融入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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