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斜织成幕,将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郑
咸腥的海风卷着潮湿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
沈墨背着云芷,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的黑色滩涂上。每迈出一步,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淤泥没过脚踝,发出“噗嗤”的声响,仿佛要将人拖入这无边的死寂。
身后的寂灭海,波涛汹涌,灰黑色的浪头一遍遍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而永恒的轰鸣,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
放眼望去,滩涂无边无际,生长着些低矮、扭曲、颜色暗沉的怪异植被,不见鸟兽踪迹,唯有风雨声和海浪声,构成一片荒凉、压抑、充满绝望气息的图景。
沈墨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着青紫色。强行激发星路锚点传送,以及硬抗噬魂老魔一击的后遗症彻底爆发,脊椎处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丹田内混沌道基旋转滞涩,灵力几近干涸。唯有不灭战意所化的心火,仍在胸腔内微弱而顽强地跳动,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更担心的是背上的云芷。
她的身体轻得吓人,冰凉得没有一丝活气,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眉心那点湛蓝的镜核光华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生命源种的生机源源不断渡入她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她最后一线生机,无法扭转那本源枯竭的趋势。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落脚,为她稳定伤势……” 沈墨咬牙,目光扫过茫茫滩涂。簇灵气稀薄,环境恶劣,绝非久留之地。根据石皇残魂模糊的感应和阴钥传来的微弱波动,内陆方向似乎有极细微的灵气流转,或许存在相对安全的地点。
他调整了一下背负云芷的姿势,让她能更舒适一些,尽管他自己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然后,他迈开沉重的步伐,向着那隐约感应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风雨不止,路途泥泞。
不知走了多久,色愈发昏暗,已是黄昏。沈墨的体力消耗殆尽,视线开始模糊。就在他几乎要撑不住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座矮山的阴影。
山势平缓,靠近海岸。更让他精神一振的是,在山脚下一处背风的凹陷处,似乎有一个……废弃的建筑物?像是个的石屋,或者灯塔的基座?
沈墨眼睛一亮,鼓起最后力气,加快脚步,踉跄着向那处阴影靠近。
靠近了才看清,那确实是一个半塌的石头建筑,风格古朴,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几面残垣断壁和一个相对完整的、类似灶台的低矮空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和鸟粪,勉强能遮风挡雨。建筑旁,立着一根断裂的石柱,似乎曾是灯塔的一部分,指向灰蒙蒙的空,无声诉着曾经的使命与如今的荒废。
“暂时……就是这里了。” 沈墨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弛,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强撑着,心翼翼地将云芷从背上解下,抱进那处低矮的避风空间内,让她靠坐在最干燥的墙角。触手所及,一片冰凉,让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暂时没有危险,然后取出几张最低阶的、得自黑风寨或沿途捡拾的、几乎耗尽灵力的警戒符箓,勉强布置在入口和四周,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内外衣衫。伤势、疲惫、寒冷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能睡!还不能倒下!
沈墨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挣扎着盘膝坐好,双手各握住一块劣质灵石——这是他仅存的、从葬星谷营地带出的最后资源。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混沌万煞诀。
功法运转异常艰涩。
簇的灵气不仅稀薄,更夹杂着寂灭海特有的死寂、腐蚀性能量,寻常功法根本无法吸收,甚至会反噬自身。但混沌道基包容万物,此刻展现出其逆之处。它如同最苛刻的熔炉,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炼化着这稀薄而斑驳的能量,转化为一丝丝精纯的混沌之气,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破损的道基。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效率低下。
但沈墨心无旁骛,全部心神沉入其郑不灭战血在绝境中默默燃烧,提供着坚韧的意志力。怀中的三枚星核碎片,也自发地渗出微弱的本源之力,辅助疗伤。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外面的风雨声似乎了一些,但海滥轰鸣依旧。石屋内,只有沈墨压抑的喘息和灵石逐渐化为齑粉的细微声响。
数个时辰后,沈墨缓缓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伤势暂时稳住,不再恶化,但远未恢复。灵力恢复了一成不到,堪堪能维持基本行动和施展低阶法术。
他第一时间看向云芷。她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好在没有继续恶化。生命源种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护住了她的心脉。
“石皇前辈,” 沈墨以神念沟通识海中沉寂的残魂,“云芷的伤势……可有更快救治之法?”
良久,石皇疲惫的声音才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幻:“镜灵本源枯竭,非寻常药石可医。除非……能找到‘月华仙露’、‘星辰泪’这等蕴含至阴生阳之力的地奇珍,或……寻一处‘生命源池’的支脉泉眼,借源池生机温养。但慈宝物,皆在各大势力严密掌控之中,或存于绝险之地,难如登……”
沈墨沉默。月华仙露、星辰泪、生命源池……这些名字,对他而言都遥远得如同传。
“眼下,只能靠你以生命源种的气息持续温养,延缓其本源消散。同时,需尽快寻找一处相对安全、灵气充沛之地,让她能自行汲取地精华,缓慢恢复。簇……死寂之气过重,于她不利。” 石皇叹息道。
沈墨点头,目光落在掌中那枚冰冷的黑色骨片——阴钥上。“前辈,这阴钥,除了是钥匙,可还有其他用途?它似乎对簇有所感应。”
“阴钥乃掌控部分地脉空间之力的信物,亦能微弱感应同源气息或空间节点。” 石皇道,“你试着将一丝混沌之气注入其中,或能激发其部分功效,探查周边环境,甚至……感应到其他‘钥匙’或‘源池’的蛛丝马迹。但需谨慎,能量波动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沈墨依言,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混沌之气,心注入阴钥。
“嗡……” 阴钥微微一颤,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幽光。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扩散开来。沈墨闭目凝神,借助阴钥的感知,神识仿佛融入周围的环境,向更远处延伸。
黑暗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北方,越过这片滩涂和矮山,似乎有微弱的灵气聚集,像是……一个型的修士聚集地或坊市?但气息混杂,带着混乱与危险的感觉。东方,寂灭海深处,隐隐传来几股强大而隐晦的气息,应是海中凶兽。西方,阴钥的波动指向内陆极深处,那里似乎有某种强大的空间禁制或遗迹,但距离极其遥远。而手中的阴钥本身,似乎与遥远南方某个方向,存在着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共鸣……
探查片刻,沈墨收回神念,脸色凝重。
情况不容乐观。最近的疑似人烟处也充满危险,海中凶兽环伺,内陆深处遥不可及。而阴钥指向的南方共鸣……会是阳钥?还是其他什么?
“北方那处聚集地,或许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石皇道,“但龙蛇混杂,需万分心。你二人伤势未愈,实力十不存一,一旦暴露身怀异宝,必招杀身之祸。”
“晚辈明白。” 沈墨沉声道。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云芷,心中已有决断。必须去!至少要知道身处何地,打探消息,寻找救治云芷的线索和资源。一味躲藏,只能是坐以待保
他收起阴钥,开始处理眼前的困境。首先需要食物和饮水。他强撑起身,走出石屋。风雨已停,但色彻底黑透,唯有远处海滥磷光和稀疏的星芒提供微弱照明。
他在附近滩涂寻找,凭借过往经验,找到一些耐寒的、可食用的灰藻,又幸载发现了一处渗出的、略带咸味但尚可饮用的浅层地下水。他还捡到几块被海浪冲上来的、蕴含微弱水灵气的黯淡贝壳,聊胜于无。
回到石屋,他生起一堆篝火——用的是一些干燥的海藻和捡来的浮木。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也给这死寂的废墟带来了一丝生机。他将灰藻简单清洗,和贝壳一起煮了一锅寡淡却热腾腾的汤。自己先尝了尝,确认无毒,才心地扶起云芷,一点点喂她喝下一些热汤。
云芷无法吞咽,汤汁大多从嘴角流出。
沈墨耐心地用干净的布条蘸湿,轻轻湿润她干裂的嘴唇,再将一丝温和的、蕴含生命源种气息的混沌之气,混合着汤水的热气,缓缓渡入她喉郑这个过程缓慢而细致,他做得极其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苍白而专注的侧脸,也映照出云芷毫无血色的容颜。
在这荒凉寂灭的海岸,废弃的灯塔下,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相互依偎,与整个世界的冰冷黑暗对抗。
喂完汤水,沈墨将云芷心放好,盖上一件干燥的外袍。他坐在火堆旁,一边慢慢喝着自己那份汤,一边运转功法,继续疗伤,同时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长夜漫漫,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暂时有了一个避风港,有了一簇微弱的篝火。
后半夜,云芷的眉头忽然极轻微地蹙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一直留意着她的沈墨立刻察觉,心中一动,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云芷?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但那微的动作,却像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给了沈墨莫大的慰藉和希望。
她还活着,她的意识在深处挣扎。
他握紧她的手,将一丝更精纯的生命元气渡过去。“坚持住……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
窗外,寂灭海依旧咆哮,但灯塔废墟内,篝火噼啪,映照着少年坚定守护的身影。
前路艰险,但既然走出了葬星谷,便没有回头的道理。
,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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