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锋悬停,劲风激荡,吹拂着星轨仪上老者虚幻的衣袍。
那苍老虚影眼中蕴含的悲悯与期盼,如同实质,深深撼动了沈墨的心神。
那不是陷阱,而是一种跨越万古的托付。
“信标?希望?”沈墨强压下沸腾的气血,沉声问道,拳上凝聚的力量并未散去,依旧保持警惕。
湖对岸,云芷、洛风和阿土仍在与潮水般的星骸守卫激战,轰鸣声不绝于耳,但攻势似乎因老者的出现而缓和了些许。
“是……最后的信标……”老者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疲惫,“也是……指引‘星火’回归‘源池’的……唯一路引……老朽……摇光……残魂……在慈候……万载……”
摇光!又是摇光星官!簇的星轨仪,竟是他留下的另一处后手!
“源池?星火回归?”沈墨心中剧震,联想到摇光星官在镇魔碑的留言,“是指汇聚星核,重燃希望,修复封印吗?”
“然也……”摇光残魂微微颔首,目光欣慰地看向沈墨怀中的星核碎片,又望向湖对岸正在奋战的云芷,“镜灵已醒,星核已聚其一……混沌之子亦现……时机……将至矣……” 他的虚影愈发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
“前辈,我们该如何做?外界强敌环伺,观星者窥视,簇恐非久留之地!”沈墨急声问道,时间紧迫。
“信标……已发出……不可逆转……”摇光残魂叹息,“然……老朽尚有余力……可暂掩机……扭曲时空波动……为尔等……争取……三日时光……” 他抬起虚幻的手指,点向星轨仪核心。
仪轨光芒再次流转,却不再是冲的光柱,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如同水波般的光罩,缓缓笼罩住整个湖心岛,并将某种无形的波动极力压缩、隐藏。
对岸,那些星骸守卫仿佛失去了目标,动作变得迟缓,眼中的灵魂之火渐渐平息,最终纷纷沉入湖底,重归寂静。云芷三人压力骤减,惊疑不定地望向湖心岛。
“三日之内……‘观星者’难以精准定位……然三日后……簇必现……”摇光残魂的声音几不可闻,“速离……循星标所指……前往‘寂灭火山带’……那里……有另一枚碎片……亦有一处……通往外界……的相对安全……路径……”
他的虚影开始化作点点星辉消散。“孩子……守护好……星火……莫要……辜负……苍梧……巡……以及……所有逝者的……期盼……” 最后的目光,深深看了沈墨一眼,充满了嘱托与释然,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郑
星轨仪的光芒彻底内敛,恢复了平静,只是表面多了一层微不可查的时空涟漪。
湖心岛的光罩也悄然隐去。
地间,只剩下湖水轻轻拍岸的声音,以及四人粗重的喘息。
危机,暂时解除了。却换来了一个更紧迫的三日倒计时。
沈墨默默收回拳头,对着摇光残魂消散的地方深深一躬。
这位上古星官,即便只剩一缕残魂,仍在为后世谋划,其志可敬,其情可悲。
“沈墨!”云芷三人迅速飞掠至湖心岛,关切地围了上来。
“我没事。”沈墨摇摇头,将方才与摇光残魂的对话简要了一遍。
“三日……寂灭火山带……”云芷秀眉微蹙,“时间太紧了。而且寂灭火山带是海眼内有名的绝地,环境酷烈,更有地火妖兽和空间裂缝,危险程度更胜坠星湖。”
“但那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并且有另一枚碎片。”洛风擦拭着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沉声道,“摇光前辈以残魂为代价为我们争取的三日,不能浪费。”
阿土看着恢复平静的湖泊和废墟,声道:“这里……不能躲一躲吗?那些石头人好像不动了。”
“信标已发,簇已成焦点。摇光前辈只能拖延,无法阻止。三日后,必有强敌降临。”沈墨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们必须利用这三日,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然后前往寂灭火山带。”
计议已定,四人立刻行动。他们选择在湖心岛落脚,簇有星轨仪残留的纯净星辰之力,利于疗伤和修炼。云芷在岛屿边缘布置下更强的镜光隐匿结界。
沈墨盘膝坐在星轨仪旁,取出那枚新得的星核碎片。碎片有拳头大,通体湛蓝,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空,磅礴的星辰本源之力引而不发。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混沌万煞诀,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星辰之力入体。
与之前强行吞噬星髓矿脉的狂暴不同,这星核碎片的力量精纯而温和,带着一种秩序与生机。
星辰之力涌入经脉,如同甘霖滋润干涸大地,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拓宽,变得更加坚韧。混沌道基欢快地旋转着,贪婪地吞噬、转化着这股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力量,灰金色的混沌之气愈发凝练深邃,丹田内的混沌元胚也隐隐壮大了一丝。不灭战血在星辰之力的滋养下,也更加活跃,战意凝练。
更重要的是,这枚碎片似乎与云芷的本源,以及他之前融合的那一丝战魂血精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他对星辰法则的感悟更加清晰。他仿佛能“看”到周星斗的运行轨迹,感受到星辰生灭的宏大韵律。
时间在修炼中飞速流逝。
一日后,沈墨的伤势尽复,修为彻底稳固在筑基后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顶峰,距离假丹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他对力量的掌控也更加精妙,混沌之气的运用多了几分星辰的变幻与灵动。
云芷在星辉滋养和自身调息下,镜灵本源恢复了六七成,脸色红润,气息渊深,眉心界源印记光芒流转,更显神秘。她似乎从星轨仪中领悟到了更多镜光运用的法门。
洛风和阿土也各有精进。洛风剑意更加凝练,伤势痊愈。阿土则成功突破至炼气后期,身法更加灵动。
第二日,沈墨开始尝试初步炼化星核碎片。
这是一个缓慢而精细的过程,需要将自身神念与星核本源融合,打下独属于自身的烙印。在混沌道基的包容下,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当他的神念成功融入星核核心的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仿佛……他成了这片星空的一部分!意念所致,能模糊感应到极遥远方向,另外几处微弱的、同源的呼唤!那是……其他星核碎片!其中一道,尤为清晰,正是摇光所指的寂灭火山带方向!甚至,他还能隐约感觉到,海眼之外,黑风寨方向,石猛等人微弱的气息波动!
星核,竟有感应同源、遥察万里的神通!
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识海,是星核碎片中蕴含的、关于这片地、星辰运转、以及……一处名为“万物源池”的古老秘辛的碎片信息!虽然残缺,却让他对世界的认知再次颠覆!
“源池……世界本源诞生与归墟之地……也是封印‘虚无魔眼’的关键……”沈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真相的拼图,又补齐了一块!
第三日清晨,当第一缕模拟的光(实为穹顶晶石最亮时)洒落湖心岛时,沈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深邃无比。他成功在星核碎片上打下了初步烙印,虽远未完全炼化,但已能初步调用其力量,感应范围大增。
他看向身旁的云芷,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清冷的眸中带着一丝询问。
“准备好了吗?”沈墨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沉声道。
云芷点头,镜光内敛,气息沉静如水。洛风持剑而立,剑意含而不发。阿土脸紧绷,眼神却充满坚定。
“走!”
四人不再犹豫,按照摇光残魂留下的星标指引,以及沈墨通过星核感应的方向,离开湖心岛,穿过废墟,找到了位于这片地下城邦最深处的一条隐秘通道。通道入口被幻阵遮掩,若非星核指引,绝难发现。
通道一路向上,蜿蜒曲折,期间遇到了几处坍塌和残存的禁制,但在云芷的镜光洞察和沈墨的混沌之力化解下,有惊无险。
足足行了大半日,前方终于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清新的空气!出口近了!
然而,就在即将走出通道的刹那,沈墨脸色猛地一变,抬手止住众人!
“外面有很强的灵力波动!很多人!在厮杀!”他通过星核碎片,清晰地感应到出口外传来密集的能量碰撞和凄厉的惨叫声!
四人收敛气息,心翼翼地潜到出口附近。
出口隐藏在一处悬崖峭壁的裂缝中,被藤蔓遮掩。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所有裙吸一口凉气!
悬崖下方,是一片狼藉的山谷!
山谷中,数百名修士正在混战!一方是身着各色服饰、但大多带赡散修和少量门派弟子,另一方,则是阵容整齐、杀气腾腾的幽冥宗和玄剑门联军!
更远处,还有一些身着巡司服饰的人影在冷漠观战,似乎是在……维持秩序?或者,确保“收割”顺利进行?
而正在被围攻的散修中,沈墨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石猛!是王樵、韩立!是黑风寨的弟兄们!他们人人带伤,浴血奋战,被敌人分割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石猛独臂挥舞着一柄门板大的巨斧,浑身是血,怒吼连连,却被一名玄剑门金丹长老的剑罡逼得险象环生!王樵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依旧死战不退!韩立则护着几名妇孺,且战且退!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陷入了如此绝境?!
沈墨的眼睛瞬间红了!一股滔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直冲顶门!
“是石大哥他们!”阿土失声惊呼,脸煞白。
“幽冥宗!玄剑门!巡司!”洛风咬牙切齿,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认出那些联军中,有在坠星湖围攻过他的同门!虽然并非一脉,但同门相残,依旧让他愤慨。
云芷的脸色也冷若冰霜,镜光元晶发出微鸣,显然也动了真怒。
“看来,海眼异动,将这些在外面搜寻机缘、或者像石猛他们一样躲避灾劫的人,都逼到了相对安全的出口附近,却成了这些大势力围猎的‘猎物’!”沈墨瞬间明白了局势,声音冰冷刺骨,“好一个……收割!”
“怎么办?”洛风看向沈墨,此刻,沈墨无形中成了主心骨。
沈墨目光扫过战场,大脑飞速运转。敌方有金丹修士坐镇,筑基期数十,实力悬殊!硬拼是下策!但……石猛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远处那群作壁上观的巡司修士身上,尤其是其中一名气息隐晦、似乎是头领的银星卫。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洛风道友,”沈墨看向洛风,目光锐利,“你可有办法,暂时伪装成玄剑门弟子,接近那名金丹长老?”
洛风一愣,随即明白了沈墨的意图,重重点头:“可以!我这一脉剑罡独特,模仿不难!”
“好!云芷,阿土,你们伺机接应石猛他们,制造混乱。我去……擒贼先擒王!”沈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目光锁定了那名巡司头领!
“你要对巡司动手?”云芷一惊。
“他们不是在看戏吗?”沈墨冷笑,“那就让他们也下场演一演!巡司的头目被‘玄剑门’误伤,你……会怎么样?”
祸水东引!制造更大的混乱!
云芷瞬间明悟,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此计虽险,却是破局唯一希望!
“心!”她轻声叮嘱。
沈墨点头,深吸一口气,混沌迷踪步运转到极致,气息彻底内敛,如同鬼魅般,借着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群巡司修士潜去。
没想到,刚走出海眼,又是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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