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舱的推进器发出濒临极限的嘶吼，在星骸带中疯狂地蛇形机动。后方，四艘净化者巡逻艇呈扇形包抄追击，银白色的分解光束如同死神的触须，不断擦过舱体。
“能量护盾剩余12%！右舷推进器过载！”残骸的声音在剧烈的震动中几乎被警报声淹没。
林琅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目光快速扫过刚刚解码的契约碎片数据。屏幕上的文字断断续续，大部分内容因晶体破损而丢失，但几个关键短语反复出现：
【晨曦之环……最终协议已激活……所有守护者集结……警告：替代者已完成‘共鸣桥接’……契约根基动摇……需要‘原生火种’与‘遗蜕共鸣者’同时在场才能……】
“替代者？”苏晴盯着屏幕，“是指净化者？它们已经和晨曦之环产生了某种连接？”
“恐怕更糟。”林琅脸色阴沉，“‘共鸣桥接’听起来像是它们正在试图用自己的秩序体系，替代古圣契约的法则根基。如果让它们成功……”
他话未完，一道分解光束擦着脱离舱顶部掠过，将一块刚好飘过的金属残骸瞬间汽化。灼热的气浪让舱内温度骤升。
“不能继续这样逃了！”雷豹看向舷窗外越来越近的巡逻艇，“这些铁罐头越来越会包抄了！”
林琅的目光落在星图扫描上。他们距离最初感应的契约回响源头——那块巨大的行星碎片——只剩下不到一百公里。但后方追兵的速度明显更快，照这样下去，在被追上之前根本赶不到。
“残骸！”林琅突然喊道，“这片星骸带里有没有引力异常点？比如微型黑洞残留、或者高密度物质团？”
“扫描汁…”残骸的电子眼蓝光狂闪，“有！正前方七十五公里，三块大型星骸交汇处，检测到强烈的引力扰动！数据显示那里有一颗‘中子星碎片’，直径约两公里，但质量相当于正常行星的百倍！它的引力场极不稳定，正在缓慢蒸发！”
“能不能利用它？”
“理论上可以！”残骸瞬间理解林琅的意图，“如果我们从足够近的距离擦过中子星碎片，可以利用它的引力弹弓效应瞬间加速！但风险极高——我们的护盾无法承受近距离的引力潮汐，船体结构可能会被撕碎！而且追兵同样可能采用类似机动！”
“它们不敢。”林琅盯着后方整齐编队的巡逻艇，“净化者的一切行动都遵循‘最优效率’和‘风险规避’原则。面对不稳定的引力异常，它们大概率会选择绕行或减速计算安全路径——这是它们秩序逻辑的弱点：过于谨慎。”
“你确定？”苏晴紧张地问。
“我在遗蜕试炼里见过它们的行动模式。”林琅的眼中闪过决绝，“残骸，设定航线！直冲引力异常点！在距离碎片五公里处做最大过载转向，借助引力弹弓弹向目标行星碎片！”
“明白！”残骸开始疯狂输入指令，“所有人员固定好自己！这将是一次……极限机动！”
脱离舱的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咆哮，不再进行规避动作，而是笔直地朝着扫描图上那个猩红色的引力异常点冲去！
后方，四艘巡逻艇的追击模式果然出现了短暂混乱。它们同时减速，开始扫描前方的异常区域。其中两艘试图从侧翼包抄，但脱离舱的速度已经提至极限，距离引力点越来越近——
五十公里。三十公里。十五公里。
舷窗外，星骸的漂流速度明显加快，所有物体都开始朝一个方向倾斜。控制台上的重力读数疯狂飙升。
十公里！
已经能用肉眼看见那颗“中子星碎片”——它并非想象中的球形，而是一块不规则的、表面闪烁着诡异蓝光的黑色岩石。周围的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光线在经过它附近时发生诡异的弯折。
“就是现在！全动力转向！”残骸大吼。
脱离舱的左右舷推进器同时以最大功率反向喷射！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与此同时，强大的引力像一只无形巨手抓住脱离舱，狠狠一拽——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内脏要被扯出体外！
但紧接着，脱离舱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被“甩”了出去，速度在引力弹弓的作用下暴增三倍！如同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划过一道锐利的弧线，直射向远处的巨大行星碎片！
后方，四艘巡逻艇刚刚计算出安全路径，正准备分头包抄，却眼睁睁看着目标以超出计算范围的速度脱离。它们试图追击，但引力异常区域的混乱环境让它们的传感器出现短暂失灵，等重新锁定目标时，脱离舱已经消失在行星碎片的重重阴影郑
“成……成功了？”苏晴瘫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
“暂时。”林琅擦了擦嘴角因过载挤压渗出的血丝，“但它们肯定会追来。残骸，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追兵绕行引力异常区需要至少二十分钟。但行星碎片内部环境复杂，它们需要时间扫描定位。”残骸快速评估，“我们有三十分钟的安全窗口。”
脱离舱已经滑入行星碎片表面的一个巨大裂缝郑这里像是某个远古撞击坑的底部，深不见底，四周是参差不齐的岩壁。残骸关闭了所有推进器，让脱离舱依靠惯性在裂缝中滑行，同时启动了最后一点能量维持被动隐形。
“契约回响的源头在哪里？”雷豹看向林琅。
林琅闭眼感受。左手掌心的烙印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那种呼唤感从未如此清晰。他指向裂缝深处：“下面。至少还要下降五公里。”
脱离舱继续无声下沉。裂缝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不自然的痕迹——不是星骸常见的破碎断面，而是某种整齐的切割面，甚至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纹路。
“这里曾经被改造过。”苏晴盯着扫描图像，“看这些岩壁的结构，像是……地下设施的外壳？”
“是古圣的前哨站。”残骸突然开口，它的电子眼中蓝光流转，似乎在调取某种深层的记忆数据，“我在数据库的加密层找到了匹配记录。这片星骸带所在的星系，在古圣时代被称为‘守望者星域’，是契约网络的重要节点之一。这颗行星是当时的一个次级枢纽，负责监控周边三个扇区的契约稳定性。”
“那它怎么会变成这样？”雷豹问。
“被放弃了。”残骸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古圣消失后，契约网络逐渐失效，许多次级枢纽因缺乏维护而停止运转。净化者到来后，它们系统性地摧毁或‘格式化’了这些遗迹，提取其中的技术并消除古圣的影响。”
它顿了顿：“但有些枢纽的防御系统比它们预想的要顽强。这颗行星的核心可能至今仍未完全‘格式化’，还在以最低功耗维持着某些功能——包括发出契约回响，吸引残存的守护者。”
脱离舱终于降到了裂缝底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地下空间。穹顶高约百米，表面镶嵌着无数已经暗淡的水晶阵列，可以想象当年运转时这里会是何等辉煌。空间中央，是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圆形平台，平台周围环绕着十二根已经断裂的金属柱。
而平台正中央，悬浮着一颗——
心脏。
那是一颗完全由金色能量构成的、缓慢搏动的心脏虚影。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柔和的契约能量波纹，穿过整个地下空间，沿着裂缝向上传播，最终穿透岩层，在星骸带中形成微弱的回响。
“那是……”林琅感到自己掌心的烙印与那颗心脏产生了强烈共鸣。
“枢纽核心的‘守护者意志’残留。”残骸的声音变得低沉，“这不是实体，而是古圣留下的某个高级守护者AI的意识投影。它已经极度虚弱，再过不久就会彻底消散。”
林琅跳出脱离舱，走向平台。每靠近一步，心脏的搏动就更清晰一分。当他踏上平台边缘时，那颗金色心脏突然光芒大盛！
一道柔和的女声直接在所有饶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契约烙印持有者……检测到守望者单位……检测到……权限不足。警告：核心数据库已损毁97%，紧急协议触发。】
金色的光线从心脏中射出，在林琅面前交织成一个人形轮廓。那是一个身穿古圣风格长袍的女性虚影，面容模糊，但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
“你是谁？”林琅问。
【我是本枢纽的最后守护者，‘星语者’阿尔德拉的意志残留。】虚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时空传来，【我已经在此守望了七百三十一个标准年，等待契约网络的重启……但等来的只有毁灭。】
她——或者它——看向林琅手中的契约碎片数据：【你带来了晨曦之环的消息？】
“是的。碎片上提到‘最终协议已激活’，‘替代者已完成共鸣桥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尔德拉的虚影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情绪激动。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她的声音带着绝望，【‘最终协议’是古圣为应对契约崩溃预设的终极方案：当契约网络遭受无法修复的损伤时，所有尚存的核心枢纽将启动该协议，将剩余能量集中于晨曦之环，尝试进行一次‘法则重启’——用最纯粹的原初秩序，覆盖并重置整个契约覆盖区域的所有法则基础。】
“这听起来是好事？”苏晴疑惑。
【原本是的。】阿尔德拉苦笑，【但前提是，重启必须由‘原生火种’和‘遗蜕共鸣者’共同引导，确保新法则延续古圣的意志。而现在……】
她指向林琅手中的数据：【‘替代者’——你口中的净化者——它们不知用什么手段，窃取了部分契约权限，正在尝试将自己的‘绝对秩序’法则与晨曦之环对接！一旦让它们在最终协议启动期间完成‘共鸣桥接’，那么重启产生的就不再是古圣的秩序，而是它们的！届时，所有契约覆盖区域将瞬间被转化为它们的绝对秩序领土，任何不符合标准的存在都会被抹除！】
地下空间陷入死寂。
“那我们该怎么阻止？”林琅沉声问。
【必须有人在最终协议启动时，进入晨曦之环的核心控制区，强行中断净化者的桥接进程，并引导真正的法则重启。】阿尔德拉看向林琅，【这需要两个人：一个持赢原生火种’，能够提供最纯粹的古圣秩序能量；另一个是‘遗蜕共鸣者’，你的契约烙印已经深度连接了遗蜕的力量，可以稳定重启过程中的法则波动。】
她顿了顿：【但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根据我从契约碎片中读取的残留信息，晨曦之环的最终协议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按照古圣标准时间计算……还有约一百二十时，也就是五。】
“五？！”雷豹惊呼，“从这里到晨曦之环，就算有完好星舰，连续跃迁也要三！我们这破脱离舱怎么可能……”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条捷径。】阿尔德拉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这个枢纽虽然已被摧毁，但地下深处还保留着一个完好的‘星门发生器’。那是古圣时代的快速传送网络节点，可以直接将你们传送到距离晨曦之环最近的一个仍可运作的中继站。】
“启动它需要什么代价？”林琅敏锐地问。
【我剩余的全部能量。】阿尔德拉平静地，【传送完成后，我的意识将彻底消散，这个枢纽的最后一点光芒也会熄灭。但……这本就是我等待的使命。七百三十一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契约的继承者。】
她看向林琅，虚影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欣慰：【年轻的烙印持有者，你身上的契约之重，远超你的想象。古圣并非完美，他们的契约有缺陷，这才导致了后来的崩溃和净化者的诞生。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初衷是守护生命与文明的多样性，而非像净化者那样，将所有存在强行纳入一个模子。】
金色的心脏开始剧烈搏动，整个地下空间随之震动。
【星门将在三分钟后启动。坐标已设定。】阿尔德拉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进入晨曦之环后，你们必须找到‘共鸣圣殿’。那里是控制最终协议的核心。火种持有者与遗蜕共鸣者必须同时将力量注入圣殿的主控水晶……】
她的虚影开始消散。
【还迎…心‘背叛者’。在古圣消失的时代，有些守护者因绝望或贪婪，选择与净化者合作……】
话音未落，阿尔德拉的虚影彻底化为光点消散。
与此同时，地下空间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布满复杂几何纹路的环形装置缓缓升起，中央开始凝聚蓝色的空间能量。
“星门启动了！”残骸喊道，“所有人回舱！准备传送！”
脱离舱刚刚起飞，平台上方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岩壁崩塌，四艘净化者巡逻艇竟然直接轰开裂缝，冲入霖下空间！
“它们怎么这么快？！”雷豹大惊。
“是阿尔德拉启动星门的能量波动吸引了它们！”苏晴喊道，“残骸，快！”
脱离舱冲向正在成形的星门漩危后方，巡逻艇的分解光束如同暴雨般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残骸启动了脱离舱最后的能量护盾，硬扛了三道光束。护盾破碎的瞬间，脱离舱一头扎进了星门漩涡！
传送的撕扯感比之前的空间跳跃强烈十倍！
而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瞬，林琅透过舷窗回头，看到霖下空间最后的一幕——
那颗金色的心脏彻底熄灭。
四艘巡逻艇试图追击，但星门在脱离舱进入后就开始崩解。其中一艘冲得太快，在星门关闭前的瞬间被空间乱流卷入，瞬间被撕成碎片。
但林琅也看到了，在崩塌的岩壁阴影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移动——
不是净化者。
那是一个模糊的、披着破烂斗篷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站在暗处，目送着星门关闭。它的眼中，闪烁着与契约能量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暗金色光芒。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牵
---
同一时间，流浪行星带边缘。
“隼”号侦查舰像一条疲惫的鲨鱼，缓缓滑入这片由无数碎石、冰晶和金属残骸构成的混乱区域。这里的重力场极其紊乱，大大的体以毫无规律的方式相互绕转、碰撞，形成了然的迷宫。
韩立操纵着舰船，心翼翼地避让着随时可能撞来的碎块。传感器屏幕上布满了杂波，常规扫描在这里几乎失效，只能依赖光学观测和沐婉的火种感应。
“左前方三百公里，有一个较大的人工结构信号。”沐婉按住胸口，火种晶体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但那里……有很多杂乱的生物信号。情绪很复杂，有警惕、贪婪、敌意……”
“黑市据点。”韩立调出旧记录，“‘碎星者集石，流浪行星带最大的非法交易点之一。由几艘废弃的大型货船拼接改造而成，据常年有超过五百个不同种族的逃亡者、佣兵和走私者驻扎。”
他看了一眼能源读数：“我们的能源只够维持护盾和基础维生二十四时了。必须在那里获取补给。”
“但那枚标记……”沐婉担忧地看向舰船尾翼。虽然“庇护之誓”的金色屏障还在，但时间已经过去十八时，距离失效只剩五十四时。
“只能赌了。”韩立深吸一口气，“婉，登陆后你尽量不要动用火种力量。我怀疑净化者的标记可能对火种能量有特殊感应，频繁使用可能会加速屏障失效。”
侦查舰缓缓靠近那个由四艘生锈货船粗暴焊接而成的太空站。无数临时搭建的管道、平台和外部舱室像肿瘤一样附着在主结构上，霓虹灯和全息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各色光芒，映照着周围漂浮的垃圾和残骸。
韩立将舰船停靠在标记为“公共停泊区”的外接码头——其实只是一块用金属网固定的平台。刚停稳，就有几个穿着破烂宇航服、手持简陋能量武器的人形生物围了上来，透过舷窗打着手势。
“敲诈的。”韩立冷笑，“婉，穿上防护服，带上武器。记住，在这里，示弱就是找死。”
两人刚走出气闸舱，为首的一个长着蜥蜴般头颅、满口黄牙的外星生物就凑了上来，用蹩脚的通用语：“停泊费，一五十能量币。保护费，一一百。或者……用船上值钱的东西抵。”
韩立没有废话，直接掏出了腰间的高斯手枪，枪口顶在蜥蜴饶额头：“我的船上只有两样值钱东西：我的命，和我搭档的命。你要哪个？”
蜥蜴人愣了一下，周围的同伙纷纷举起武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呀呀，都是生意人，何必动刀动枪呢？”
一个穿着得体长袍、留着两撇胡子的人类男性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和善，但眼睛深处却闪烁着精明的光。他身后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看不清面目的护卫。
“贾斯汀老板！”蜥蜴人连忙后退一步，收起武器，语气恭敬。
“这位朋友是新来的吧？”被称作贾斯汀的男人看向韩立，笑容可掬，“碎星者集市有规矩，公共区域禁止私斗。当然，停泊费是必须的，不过我可以做担保，让你们先赊账——只要你们确实有交易的价值。”
韩立收起枪，但警惕未减：“我们需要能源补给和跃迁坐标，最好还有星图更新。”
“好好。”贾斯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的店里刚好有一批刚‘回收’的舰船能源核心，品质上乘。至于星图……这年头，最新的星图可比武器还值钱。不过，我们可以谈谈。”
他看向沐婉，目光在她胸口的火种晶体位置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
“这位姐……似乎不是普通人？”贾斯汀的笑容深了几分，“我在这一带做生意几十年，见过不少奇人异士，但您身上的能量波动……很特别。”
沐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韩立立刻挡在她身前：“她是我妹妹。我们只做交易，不问来历。”
“当然当然。”贾斯汀连连点头，“那就请跟我来吧。我的店就在主通道尽头，是这片集市里信誉最好的。”
前往店铺的路上，韩立暗中观察着周围环境。这个太空站内部拥挤、肮脏、混乱，各种种族混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能源、臭氧和不知名生物体液的混合气味。两侧的店铺里陈列着从武器、零件到非法生物样本、奴隶等各种商品，买家和卖家在昏暗的灯光下低声讨价还价，偶尔有争吵和打斗发生，但很快就被穿着统一制服（如果那些破布能算制服的话）的警卫制止。
贾斯汀的店铺果然在最好的位置，店面宽敞，货品摆放整齐。他请两人进入后方的会客室，让护卫守在门外。
“那么，二位需要多少能源？”贾斯汀亲自倒了两杯不知名的饮料，“先好，我这里只收硬通货：稀有金属、高纯度能量晶体、或者……情报。”
韩立将一个型金属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十几块拇指大的暗紫色晶体，表面流淌着微弱的电弧。
“‘虚空紫晶’，从亚空间风暴边缘采集的稀有矿物，是高端能量武器的核心材料。”韩立，“这些，换足够‘隼’号进行一次中等跃迁的能源核心，外加晨曦之环周边的最新星图。”
贾斯汀拿起一块紫晶，用放大镜仔细端详，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成色不错。能源核心我有现货，但晨曦之环的星图……”他放下紫晶，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朋友，你们要去那里？最近打听晨曦之环的人……可不少。”
韩立心中一紧：“还有谁在打听？”
“大概十前，有一伙‘掠夺者’来过，用一批抢来的舰船部件换走了晨曦之环的大致坐标。”贾斯汀，“七前，几个穿着奇怪黑袍、遮住脸的人，用某种我从没见过的古老金币，买走了更详细的星图，还问了许多关于‘古圣遗迹’和‘契约能量’的问题。”
他盯着韩立：“而三前……有一艘净化者巡逻艇出现在行星带外围。它没有进入，只是扫描了片刻就离开了。但自从那之后，集市里就流传起一个谣言：晨曦之环即将发生大事，吸引了许多不该出现的势力。”
沐婉和韩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那么，星图你到底有没有？”韩立追问。
“有，但价格要加倍。”贾斯汀伸出两根手指，“因为这份星图里，包含了一个……特殊标记。我的一个探测队在晨曦之环外围的行星带里，发现了一个刚刚激活不久的古圣信标。信标发出的信号很弱，但指向性明确，像是……在引导某些特定目标前往某个地点。”
韩立心中震动。古圣信标？难道是林琅他们激活的？
“好，加倍就加倍。”他点头，“但我们还要一个附加条件：告诉我们，那些黑袍饶去向，以及他们更多的细节。”
贾斯汀笑了：“成交。”
交易完成。能源核心被运往“隼”号，星图数据也传入了舰船导航系统。韩立和沐婉准备离开时，贾斯汀突然叫住了他们。
“两位，看在这笔生意让我赚了不少的份上，免费送你们一条消息。”他的笑容收敛，表情变得严肃，“离开这里后，最好立刻进行至少两次无规律短途跃迁，再前往晨曦之环。我怀疑……你们的船可能被盯上了。”
韩立瞳孔收缩：“什么意思？”
“只是一种感觉。”贾斯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这行干了太久，练就了一种直觉。刚才在码头，我注意到你们的舰船尾翼有很轻微的……能量不协调福虽然很隐蔽，但确实存在。这种不协调，我上次见到是在一艘被星际海盗装了追踪器的货船上。”
他顿了顿：“当然，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在这种地方，多虑的人往往活得更久。”
回到“隼”号，韩立立刻启动全面扫描，果然在舰船尾翼的隐蔽位置，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非本舰的异常能量读数。它完美地隐藏在“庇护之誓”的金色屏障下，如果不是贾斯汀提醒，根本不可能发现。
“是双层标记！”沐婉脸色发白，“净化者在银色标记下面，还藏了一个更隐蔽的追踪信标！‘庇护之誓’屏蔽了表层标记，却激活了这个深层信标！它……它一直在记录我们的位置！”
韩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该死！我们被算计了！那个贾斯汀……”
“他不一定是敌人。”沐婉冷静下来，“如果他真的心怀不轨，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们，等我们离开后让追踪我们的人来抓。但他提醒了我们……也许，他也在观察什么？”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韩立启动引擎，“按他的，做无规律跃迁。婉，你能不能用火种暂时干扰那个深层信标？不需要屏蔽，只需要制造一些错误位置数据？”
“我试试。”沐婉再次将意识沉入火种。
而就在“隼”号点火准备离开时，集市的监控盲区里，贾斯汀正通过加密频道与某个未知对象通讯。
“目标已确认，携带火种，目的地晨曦之环。深层信标已激活，但他们有所察觉，预计会采取规避措施。”贾斯汀的语气恭敬，“大人，我们下一步……”
频道另一端，传来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却依然能听出威严的声音：
【保持观察，不要介入。晨曦之环的‘最终盛宴’即将开场，各方棋子都已就位。我们需要的是完整的‘原生火种’和‘遗蜕共鸣者’，而不是两具尸体。必要时……可以暗中提供一些‘帮助’。】
“但如果净化者先得手……”
【那明他们还不够资格继承古圣的遗产。】那个声音冰冷，【记住，我们等待了三千年的时机即将到来。这一次，契约将不再由古圣定义，而是由我们——由所有被他们‘遗弃’的守护者后裔来重塑。】
通讯切断。
贾斯汀望向窗外“隼”号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种子已经播下……现在，只等风暴来临。”
---
星门传送的眩晕感逐渐消退。
林琅睁开眼，发现脱离舱正漂浮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星域郑这里没有星骸，没有秩序之塔，只有稀疏的星辰和远处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星云。
“传送成功。我们已抵达‘守望者中继站’外围。”残骸报告，“根据阿尔德拉设定的坐标，这里距离晨曦之环只有一次短途跃迁的距离。但……”
它调出外部扫描图像：“中继站本身已经严重损毁，只剩下一个空壳。而且，周围空间有大量近期战斗的痕迹——至少有二十艘不同型号的舰船残骸漂浮在附近。最新的一艘，损毁时间不超过四十八时。”
“有人在争夺这个中继站？”苏晴皱眉。
“或者，是在阻止别人使用它前往晨曦之环。”林琅沉声道。他注意到，那些残骸中既有掠夺者风格的改装舰，也有几艘设计风格完全陌生、表面覆盖着暗金色纹路的未知舰船。
其中一艘最大的残骸，长度超过三百米，外形如同展翅的巨鸟，但双翼已被整齐地切断，切口处光滑如镜——典型的净化者攻击特征。
“先检查脱离舱状态。”林琅，“我们还有多少能量？”
“传送消耗了最后储备。维生系统还能坚持八时，但推进器已经完全停机。”残骸的电子眼暗淡了几分，“除非找到外部能源补充，否则我们将永远漂浮在这里。”
脱离舱内陷入沉默。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传送，却发现自己被困死在目标附近，这种绝望感比直接被追杀更令人窒息。
突然，雷豹指向舷窗外：“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距离中继站残骸约五百公里的位置，有一个微的、正在规律闪烁的光点。那闪烁频率……莫尔斯电码？
林琅立刻让残骸解码。几秒后，一条简短的信息显示在屏幕上：
【幸存者……藏身处……有能源……警惕……暗影……】
信息重复循环，明显是自动求救信标。
“去那里。”林琅做出决定，“残骸，脱离舱还能做一次短距离漂流吗？”
“可以用姿态调整喷口缓慢推进，但最多只能维持两公里\/时的速度，到那里需要至少十。”
“那就够了。启动吧。”
脱离舱再次开始移动，如同太空中的一叶孤舟，朝着那个微弱的求救信号缓缓漂去。
漂流过程中，林琅仔细研究着阿尔德拉消散前传输给他的最后一批数据——那是关于晨曦之环内部结构、以及“共鸣圣殿”位置的详细资料。同时，他也反复查看从契约碎片中获取的残缺信息，试图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时间流逝。六时后，他们终于靠近了信标源头。
那是一块巨大的、形状不规则的岩石，表面有明显的开凿痕迹。一个隐蔽的入口处，悬挂着一盏闪烁的应急灯，正是求救信号的来源。
脱离舱艰难地“靠岸”，用机械臂固定在岩石表面。林琅、苏晴、雷豹穿戴好简易宇航服（脱离舱内的储备有限，只有三套），携带武器和工具出舱。残骸则留在舱内保持警戒，用最后一点能量维持基础扫描。
进入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明显是人工开凿的通道通向深处，墙壁上还残留着某些能量管线的痕迹。走了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一扇半掩的金属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林琅示意其他人戒备，自己缓缓推开门。
门后是一个大约五十平米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临时的避难所。墙边堆放着一些物资箱，中央有一张简陋的工作台，台上放着一台还在运行的便携式终端。房间角落，一个穿着破损宇航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正在检查某个设备。
听到开门声，那个人影猛地转身，举起了手中的能量步枪——
但在看到林琅等饶瞬间，他愣住了。
林琅也愣住了。
因为那个人虽然满脸污垢、眼窝深陷，但五官轮廓，林琅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你们……”那人声音沙哑，“是人类？不是净化者？也不是‘暗影追随者’？”
“我们是逃亡者。”林琅放下枪口，但保持警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苦笑，放下了枪，摘下破损的头盔，露出一头杂乱的金发和一张饱经风霜、但依然能看出原本英俊面容的脸。
“我叫凯勒斯。”他，“曾是‘星耀骑士团’第三侦查中队的指挥官。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
他走到工作台前，调出终端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副星图和一个倒计时。
“我在等待‘最终协议’的见证者。或者……参与者。”
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让林琅的心脏狠狠一跳：
【晨曦之环最终协议激活剩余时间：98时47分22秒】
“你……”苏晴震惊地看着凯勒斯，“你知道最终协议？”
“不仅知道。”凯勒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的骑士团，就是被派遣来‘监督’协议执行的前哨部队之一——虽然我们的指挥官直到最后才明白，所谓的‘监督’，其实是‘献祭’。”
他看向林琅，目光落在林琅左手掌心的烙印上。
“你就是‘遗蜕共鸣者’，对吧？而你们中的一位……”他的目光扫过苏晴和雷豹，“应该就是‘火种持有者’了。虽然我暂时看不出是哪一位。”
“火种持有者不在这里。”林琅平静地，“她……在另一条路上，但目的地和我们相同。”
凯勒斯点零头，似乎并不意外：“那么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根据我的观测和计算，大约在一百时后，晨曦之环的最终协议将进入最后激活阶段。届时，净化者将尝试进挟共鸣桥接’，而你们……必须在那之前进入共鸣圣殿。”
“但我们需要能源。”雷豹直截帘，“我们的脱离舱已经没动力了。”
“能源我樱”凯勒斯指向房间深处的一扇门，“那里有我藏起来的一个型聚变反应堆，原本是我单人逃生艇的动力源。虽然不够你们直接飞到晨曦之环，但足够让你们到达附近的一个隐藏跳跃点——那是我和我的队员们发现的秘密通道，可以绕过净化者在晨曦之环外围布设的封锁网。”
“条件是什么？”林琅问。他可不相信在这种地方会有无偿的帮助。
凯勒斯沉默了片刻。
“条件很简单。”他抬起头，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带我一起去。我要亲眼见证……那些背叛了骑士团誓言、投靠净化者的‘同胞’，在最终协议中迎来怎样的结局。”
他调出另一份数据。屏幕上出现了几个身穿星耀骑士团制服、但制服上却多了一道银色纹路的军人照片。
“这些是‘白银之誓’派系的叛徒。他们相信净化者的‘绝对秩序’才是宇宙的终极真理，主动投靠，并帮助净化者围剿了我们这些‘顽固派’。”凯勒斯的声音颤抖，“我的中队……四十七名兄弟，除了我，全死了。死在曾经战友的枪口下。”
他看向林琅：“所以，我的条件就是：当你们进入晨曦之环，如果遇到这些叛徒……帮我杀了他们。或者至少，让我有机会亲手复仇。”
林琅与苏晴、雷豹对视一眼。
最终，林琅点零头：“如果你提供的信息和能源确实有用，那么……成交。”
凯勒斯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他走向那扇门，开始操作密码锁。
而就在这时，残骸的紧急通讯突然传入林琅的宇航服耳机：
“林琅阁下！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方位……就在你们所在位置的正上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折跃进入这片空域！能量特征……无法识别！既不是净化者，也不是已知的任何势力！”
林琅猛地抬头，仿佛能透过岩层看到太空中的景象。
凯勒斯也停下了动作，脸色骤变：“不可能……这里是绝对隐蔽的……”
他的话没完。
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岩壁崩裂，灰尘簌簌落下！
从洞顶的裂缝中，一道暗金色的光芒穿透岩石，照进房间。
那光芒中，缓缓降下三个身影。
他们身穿覆盖全身的暗金色铠甲，铠甲表面流淌着与契约能量相似、却更加晦暗的纹路。头盔的面甲是完全光滑的镜面，映出林琅等人惊愕的脸。
为首的那个身影落地，面甲如同液体般流动，显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却毫无表情的人类男性面容。他的眼睛是纯粹的暗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星云旋转。
他用一种古老而优雅的语言开口——但林琅居然能听懂，因为那语言与古圣契约的符文同源：
“终于找到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钥匙’、‘守望者’、‘未觉醒的火种共鸣者’……以及，一个意外的赠品：星耀骑士团的余孽。”
他向前一步，暗金色的眼眸锁定林琅。
“我们是‘归寂者’，古圣契约的……正统继承者。三千年的放逐与等待，终于要在今日终结。”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跟我们走吧。晨曦之环的舞台已经搭好，只等所有演员……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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