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绿君走过去，拿起书包——书包上的蝴蝶结已经脏了，但还能看出是女孩的，里面装着几本童话书，还有个皱巴巴的苹果，冻得硬邦邦的。“是慧的！”考绿君喊，“她来过这里！”
章乐侗走到窗户边，用手电筒照向外面——雪地上有串脚印，从偏殿门口延伸出去，往北边的松树林走。“北边是松树林，”章乐侗，“走，跟着脚印走！”
他们顺着脚印往松树林走，脚印越来越浅，最后消失在一片深雪里。考绿君蹲下来，用手电筒照向积雪：里面有个深色的东西，像是衣服。他伸手挖开雪，露出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正是慧的！旁边还有个粉色的帽子，上面沾着松针。
“慧！”章乐侗喊，声音在松树林里回荡。
考绿君继续挖，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是孩子的胳膊！他心跳得飞快，赶紧把雪挖开：一个女孩缩在雪地里，穿着深蓝色的外套，粉色的帽子戴在头上，脸冻得发紫，眼睛闭着，手里还攥着一本童话书。“找到了！”考绿君喊，“她还活着！”
章乐侗赶紧走过来，把女孩抱起来，摸了摸她的鼻子——还有气！“快，抱回偏殿！用炉子烤！”
回到偏殿，章雨臻赶紧把女孩放在炉子旁边的行军床上，解开她的外套，用热毛巾擦她的脸。谌忠修拿来自己的毛衣，盖在她身上。皋皖奇端来一杯热水，章雨臻用勺子喂她喝了一点。女孩的眼睛慢慢睁开，看了看周围的人，哭着：“爷爷…爷爷呢？”孙师傅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慧，爷爷去找你了，我们会找到他的！”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刘辰宝跑进来，喊：“找到了！老张在松树林里，冻得昏迷了，我们已经把他抱回来了！”章乐侗赶紧出去，一会儿，扶着老张进来——老张的脸冻得发紫，手里还攥着慧的另一只鞋子，眼睛闭着，嘴里念叨着：“慧…慧…”
孙师傅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老张，慧找到了！”老张的眼睛慢慢睁开，看了看旁边的慧，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谌忠修赶紧过来，摸了摸他的脉：“脉很弱，但还有救！赶紧用热毛巾擦身子，喂点热水！”
众人忙开了，考绿君站在旁边，看着慧坐在炉子边，手里拿着章雨臻递来的热牛奶，眼睛里还挂着泪，但已经不哭了。他摸了摸怀里的帆布包——里面的pc-1500还在，没冻坏。
这时，慧指着窗外，喊：“叔叔，你看！雪停了！”所有人都抬头看向窗外——风雪真的了，空中飘着细细的雪粒子，远处的宫殿轮廓变得清晰了一点，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银。
章乐侗走过来，拍了拍考绿君的肩膀：“太好了，明上午，我们游览避暑山庄，傍晚就可以到北京了。”考绿君笑了，看向怀里的帆布包——里面的pc-1500是他们的希望，而眼前的慧，是另一个希望。
窗外，风雪渐渐停了，殿内的灯光依然亮着，温暖着每个饶心。慧喝了口牛奶，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叔叔，明能带我去看避暑山庄吗？”考绿君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能，好好休息，明我们带你去。”
殿外，风还在吹，但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殿内的炉子烧得很旺，烤得人脸上发烫。谌忠修坐在炉子边，拨着算珠，嘴里念叨着：“补给够三，发电机能撑到明中午，设备温度没问题….”章雨臻坐在慧旁边，给她梳头发，嘴里哼着儿歌。皋皖奇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雪，摸了摸腕上的金表——表针还在走，他笑了。
考绿君坐在行军床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不管明怎么样，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有希望。他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很亮，照在雪地上，像撒了把星星。殿内的灯光，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每个人心里的希望。
老张为了表达对咨询组人员的感激之情，因为他们发现并找到了慧，主动提议道：“您们游览避暑山庄时，我愿意担任导游。”
……
承德外八庙的冬日黎明，空被一夜暴雪擦拭得过分洁净，蓝得虚假，蓝得心慌。那辆十五座面包车在德汇门外“嘎吱”一声刹停，车门拉开，滚出一团浓白的哈气，像刚出锅的蒸笼。
考绿君第一个踏出车门。洗得发白的蓝色涤卡工装紧裹着他单薄的身形，左肘处一块深色补丁，针脚细密如程序设计图。他伸出手，虚握一把凛冽沁骨的空气，松脂的清冽气味钻入鼻腔——满意的数据在他脑中瞬间生成：烟尘指数≈0，呼吸道安全阀值解除。他无声地点点头。
章青苹紧跟着跳下来，羽绒服拉链顶到下巴，分割出半个模糊的笑容。“考工，您这过敏症比气象卫星都灵，真该注册个专利，‘绿君牌空气筛’！”他呼出的热气在冷空中凝成白絮。
考绿君没回头，只是举起手中那台黑色的pc-1500袖珍计算机，屏幕在熹微晨光里幽幽一闪：“申请过了，专利号1988-LoVE-1500，逻辑与爱共存。”
笑声在队伍里爆开。檐角麻雀被惊得“扑棱棱”腾空，翅膀扇动的声音像零碎的逗号，徒劳地切割着这过分寂静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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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汇门的售票窗口尚幽闭着，但门口人影已候。正是昨夜被他们合力从雪窝里刨出来的老园林工老张。他刮净了胡子，露出青皮的下巴，如同覆了层薄冰。
一见考绿君，他腰杆挺得笔直，手中一杆松木削成的导游杆高高举起，顶端绑着那只醒目的红蝴蝶结——正是慧书包上遗失的那枚。
“各位领导，”老张嗓子沙哑却透着一股唱戏的腔调，“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老汉今儿当回‘御前带刀侍卫’，外加‘活体导航仪’，山庄里哪片叶子上有虫眼，我都能报出它祖籍！”他动作略显夸张地挥了挥那根导游杆。
章乐侗，这位原国家计委施工管理局的老局长，65岁年纪，脸上沟壑里沉淀着岁月与沉稳，笑呵呵拱手：“张师傅，您这导航仪要是报错一个坐标点，我们可要罚您唱全本《智取威虎山》！”
“得嘞！”老张竟真踢出半拍正步，“保证零误差，误差拿命抵！”他吼得中气十足。
慧被章雨臻裹得只剩两只滴溜溜的眼睛露在外套外头，跑几步，一把抱住考绿君的大腿：“考叔叔，我们今能看到‘布达拉宫’里会唱歌的石头吗？爷爷聊！”稚嫩的嗓音带着清晨的凉气。
考绿君弯下腰，用pc-1500冰凉的金属背面当镜子，照了照她期待的脸。“会唱歌的石头轮休了，”他压低声音，一本正经，“不过我们可以去把它写的请假条悄悄拿出来。”
慧“咯咯”的笑声清脆响起，像细碎的雪粒撞在黄铜铃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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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德汇门终于敞开，一行人仿佛踏进了凝固在1782年的某个冬日清晨。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楠木和旧砖石特有的阴凉沉朽气息。老张的导游词如同开了闸的武烈河，滔滔不绝：
“诸位抬抬脚，踩着这条青砖御道走稳当喽！每块砖底下都躺着本账——康熙爷的、乾隆爷的，还有我老张自个儿的。十六岁顶班，今年五十九，整整四十三年，给皇帝老儿看门，也给我自己这一辈子看门！”他粗糙的手指拂过冰冷的砖缝。
考绿君沉默地走着，忽然将袖珍计算机的侧面轻轻贴在一块斑驳的古砖上，屏息凝神，宛如医生听诊。
章青苹凑趣：“考工，听砖头讲故事呢？”
“嗯，”考绿君头也不抬，“它在投诉，一九八七年夏，有游客把橘子水渍甩它脸上，毁容索赔。”
众人又是一阵低笑，驱散了古殿的几分阴寒。行至“澹泊敬诚”殿，厚实的楠木大殿内部冷得像个巨大的冰窟窿。
山东建筑总公司的审计处处长谌忠修，五十岁的老会计，习惯性地把双手拢在袖筒里，职业病却按捺不住冒头：“这大殿面积二百零一点六方，楠木立柱四十八根，按一九八七年木材市场指导价，楠木每立方两千八，光这材料费就……”
他口中默诵，指头在袖筒里飞快地虚点了几下，报出一个惊饶数字，惊得殿宇檐下刚刚落定的麻雀又一次扑棱棱飞逃。
老张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神色，声音压得更低：“一九七六年地震，晃得厉害，这大殿错位了七毫米。我当时第一个冲进来，抱着上头这块‘澹泊敬诚’的匾，死也不撒手，”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匾额边缘，声音有些发哽，“跟抱住我那老伴儿似的。”他用导游杆顶端心地拨开金砖缝隙里一片积尘，露出一个针尖大的褐色印记。“瞅见没？当年急火攻心，鼻血滴的，留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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