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书昶在前面走得飞快，好像故意要把他们甩在后面。考绿君和章青苹踩着他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终于到了工地。考绿君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乱七八糟地堆着钢筋、水泥、砂石，连个标识牌都没樱几个工人裹着军大衣，缩着脖子在角落里抽烟，看见他们过来，也只是抬了抬头，又低下头继续抽。
“考专家，您看，这就是咱们的工地。” 马书昶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没什么好看的吧？”
考绿君没话，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蹲下身，用手扒开积雪，仔细看了看下面的钢筋。钢筋上锈迹斑斑，有的地方还结着冰。
“马经理，这些钢筋放这儿多久了？” 考绿君站起身，掸璃手上的雪。
“有段时间了，大概一个月吧。” 马书昶漫不经心地，“冬施工慢，用不上这么多。”
“有没有做防锈处理？” 考绿君指着一个由于塔楼和裙房结构高度、荷重相差悬殊，设置了沉降后浇带，钢筋需长时间暴露的地方问。
“防锈处理？” 马书昶愣了一下，“冬这么冷，还做什么防锈处理？等开春用的时候，敲敲冰就行了。”
考绿君摇了摇头，又走到一堆水泥旁边。水泥袋被雪浸湿了，有的地方已经破了，水泥撒出来，和雪混在一起，变成了灰白色的泥团。
“这些水泥是多久进的货？” 考绿君指着水泥袋上的生产日期。
“好像是上个月吧，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马书昶挠了挠头，“材料科的人负责这个，我不太清楚。”
“马经理，您是副经理，分管生产和经营，怎么会不清楚这些情况？” 考绿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上次在绵阳咨询时，我们强调过，材料管理是项目管理的重要环节，一旦出现问题，会直接影响工程质量和进度。”
马书昶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该什么。马经理憋不住问道：“考工，冬季钢筋防锈该怎么处理？”他想，你这个南方来的工程师还知道北方钢筋？
考绿君轻描淡写地道：“赤峰市冬季气候极端，低温可达 - 20c~-30c，且伴随干燥多风、降雪结冰等特点，钢筋易因冻融循环、雪水侵蚀、施工间隙暴露发生锈蚀，影响混凝土结构耐久性。应该围绕 “储存 - 加工 - 安装 - 养护” 全流程，通过源头阻断、过程管控、特殊防护，实现冬季钢筋锈蚀率≤0.5%，保障结构施工质量。”
“啊，还有这么多名堂！”马书昶没料到考绿君还真对北方钢筋工程有所了解。
他不知道的是考绿君曾支援过东北哈尔滨的101工程（注：1952年，东北轻合金加工厂在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等中央领导亲自审批下筹建，作为国家“一五”期间156项重点工程中的两项。1956年开工生产，当时被定义为一级保密厂，代号“101”。）
“能不能给个具体的方案？”马书昶步步紧逼。
“具体方案可依据国家标准和规范，《建筑工程冬期施工规程》中也有详细明。”考绿君回答。
马书昶怀疑考绿君是不知道，于是再将一军：”我是想请教一个具体的能马上处理的方案！”
考绿君指着那个由于塔楼和裙房结构高度、荷重相差悬殊，设置了沉降后浇带，钢筋需长时间暴露的地方：“这里，可以采用刷素水泥浆的方式对后浇带钢筋进行防锈处理，水灰比取 1:0.4，全面刷涂梁板上下裸露钢筋。同时，确保后浇带内通风、无积水，在基础部位安装吸水泵定期排水。该方法有效降低了钢筋锈蚀程度，且经济简便，便于后续清理。”
看着马书昶惊奇和怀疑的表情，考绿君：“怎么，这个方案不行？”
“不是，不是……”
“这个方案在东北101工程中应用过，经过实践的检验，是个能够保证工程质量的，经济简便方案。”
“啊。好啊，好的，我这就马上安排处理。”马书昶服了。
章青苹在旁边看着，悄悄把考绿君的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考绿君继续在工地上走着，时不时停下来，要么用手摸一摸设备，要么跟工人聊几句。他的靴子很快就沾满了雪泥，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章青苹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心里暗暗佩服：这个考老师，不仅有真才实学，还挺认真，真不是来走过场的。
他们在工地上走了整整三个时。等回到办公楼时，考绿君的眉毛和胡子上都结了冰，像个圣诞老人。他脱下大衣，里面的蓝色涤卡中山装也湿透了。
章乐侗和其他咨询组的成员都在会议室里等着。看见他们回来，章乐侗连忙问：“考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考绿君没顾上喝口水，拿起一支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他画得很快，不一会儿，一张复杂的图表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各位，这是我刚才在工地上画的‘病灶图’。” 考绿君指着图表，“从表面上看，cFS 公司的问题是流程不规范、技术落后，但实际上，关键问题有两个：一是责任断裂，从管理层到一线工人，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对什么负责；二是人心涣散，大家对企业没有归属感，干活都是敷衍了事。”
他顿了顿，又：“上次在绵阳咨询时，我们讨论过工序能力指数，其实工序能力指数低，不是因为设备不好，而是因为管理不到位。cFS 公司的情况也是一样，不是因为条件差，而是因为管理跟不上。如果不解决责任和人心的问题，再好的技术和流程也没用。”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马书昶低着头，脸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邵侗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考工，你得有道理。可咱们怎么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呢？cFS 公司的情况太复杂了，不是一两能改变的。”
“是啊，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谌忠修叹了口气，“我搞财务审计这么多年，见过不少这样的企业，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考绿君放下笔，喝了口水，平静地：“我知道很难，但不是不可能。我在重庆三线 2350 工程时，遇到的困难比这还大。当时处于特殊年代，工地在深山里，交通不便，物资短缺，工人还经常闹情绪。后来我们搞了责任到人制度，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和目标，再加上一些激励措施，不到半年，情况就好转了。”
他看了看章青苹，又：“而且，我们还有年轻人。章青苹虽然没经验，但学习能力强，对新事物接受快。咱们可以让他负责收集数据，做一些基础工作。年轻人需要机会，带一带，不定就能成才。”
章青苹听到这话，激动地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之前那些不愿意带他的咨询组成员，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章乐侗拍了拍手，大声：“好！考工得好！我看，咱们的咨询工作，就从解决责任断裂和人心涣散这两个问题入手。明开始，我们分成几个组，深入到各个部门和工地，详细了解情况，制定具体的方案。”
他看向马书昶，笑着：“马经理，你看怎么样？咱们一起努力，把 cFS 公司的管理水平提上去。”
马书昶站起身，郑重地：“章理事长，考专家，各位老师，之前是我不对，对咨询工作有偏见，还了不少难听的话。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从今起，我全力配合咨询组的工作，一定把 cFS 公司的问题解决好！”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考绿君看着大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解决不聊问题。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会议室里却温暖如春。章青苹看着考绿君，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考老师好好学，不辜负他的期望。他相信，在考老师的带领下，这次咨询工作一定会成功，cFS 公司也一定会迎来新的发展。
章乐侗：“现在，请中国施工企业管理协会咨询部负责人黄瑾迪宣读咨询日程安排。”章乐侗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响起了又一阵掌声。
考绿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暗忖：这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考验还在明。
黄瑾迪，宣读赤峰咨询日程安排：
1月21~22日综合调查；
1月23~28日专题调查；
1月29日一中间汇报；
1月30~2月5日补充调查；
2月6日咨询成果发表。咨询完成。
关于每咨询的详细安排《cFS建筑工程公司咨询日程表》已经发放到各位手中，此处不再赘述。
（有兴趣者可见作者有话所附图片《cFS建筑工程公司咨询日程表》）
明，将开启cFS建筑工程公司咨询日程第一。
黄瑾迪收起日程表，补充道：“各位同事，明我们将从综合调查入手，深入各个工地、工段、车间和办公室，请大家务必准时到场，带齐所需资料。”
章青苹紧紧攥着手中的日程表，看着考老师坚定的眼神，暗自发誓要全力以赴。
窗外的雪依然飘落，但会议室内的暖意却愈发浓厚，人们纷纷起身，低声讨论着即将展开的工作。
马书昶主动走到考绿君身边，诚恳地：“考专家，我今晚就安排各部门准备材料，确保调查顺利。”考绿君点头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们齐心协力。”散会后，大家陆续离开，考绿君站在窗前，凝视着漫飞雪，思绪已飞向明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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