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74章。
考绿君子运用现代管理的思想方法和手段,特别是pc-1500在工程与企业管理的应用,全面推动了SGS公司各项工作,取得显着实效,赢得上级总公司表彰。
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委托同济大学管理工程系举办施工企业工程师进修班,并分配给SGS两个名额。经公司领导研究,决定推荐计划科科长章之郭与经理办公室考绿君子参加。这不仅是对考绿君子工作的认可,更为SGS筹建计算机系统储备关键知识。
名单一出,瞬间炸了锅。
许多高学历的干部冷笑:“他考绿君子?虽然在技术科,在二队,表现不俗,企业整顿工作中为SGS做出了贡献,我们也承认他在pc-1500的运用上展现了创造性。但是,他毕竟是当工长,当队长,当工程师……这和到正规名校进修不同,他一个中专生,行吗?”
……
考绿君子接到通知欣喜若狂——他深知这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何等珍贵。自1963年参加工作以来,种种原因总让进修机会与他擦肩而过,而此次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充电良机。
1984年9月1日报到时,考绿君子在签到名单上看到,学员多为全国各地施工单位的总工程师。他猛然意识到:这不仅是汲取知识的课堂,更是向全国同行学习取经的绝佳平台。
报到那,考绿君子颤抖着在签到表写下名字,却见前后全是“某省建工集团总工程师”。
笔尖的墨水洇开,像他瞬间冰冷的汗。
身后响起浓重方言:“哟,办公室的秀才也来学盖楼?别是领导写材料缺人,临时抓壮丁吧?”
考绿君子在签到签到单位一栏,填写的是SGS经理办公室。
哄笑声中,他攥紧钢笔,墨迹染黑了半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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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尖悬在泛黄的铜版纸签名册上方,微微发颤。一滴积蓄太久的墨汁终于不堪重负,“嗒”地一声,落在纸上那个刚刚写下的名字上——“章之郭”——墨团迅速洇开,模糊了“郭”字最后一笔的锋棱。考绿君子心里猛地一坠,像是自己某个隐秘的心思被这滴墨无情地戳穿、晕染开来。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食指用力蹭了蹭指腹上沾染的一点墨渍,却越蹭越黑。目光不由自主地沿着那纵列的签名向上攀爬。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劣质油墨和上海九月午后特有的、黏糊糊的汗味。签到桌后戴着厚瓶底眼镜的老教务员,机械地重复着:“单位,姓名,职务,学历。”声音干涩,如同粉笔刮过粗粝的黑板。
手指划过一个个名字:
中原省第七建筑工程公司,张振邦,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大学。
铁道部华北工程局,李援朝,副总工程师,大学。
长江水利委员会枢纽建设处,王克难,处长,工程师,大学。
……
名字像一块块沉甸甸的金砖,压得他喘不过气。每一个头衔都闪着冷硬的光,砸在他脆弱的神经上。总工、副总工、处长……副厅级起步。
他考绿君子,SGS公司经理办公室,那个从四公司调入SGS的“考工程师”而且还是个没有大学学历的中专生,名字夹在这堆熠熠生辉的头衔中间,像一个刚刚闯入巨人国宴会的侏儒,滑稽又刺眼。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从1963年那个扛着铺盖卷踏入公司大门、满眼憧憬的木工开始,每一次技术培训、进修的名额,总是那么“恰好”被更年轻的、更影培养前途”的、出身更红的,或者领导更“看重”的人顶掉。理由五花八门——“考绿君子啊,工作离不开你嘛!”“下次,下次一定优先考虑你!”“哎呀,名额太紧张了,……你离岗学习去了那工程怎么办?……公司这边……”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指尖终于落在那张签到表为他预留的空白处。指尖冰凉。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搬动一座山。笔尖落下,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虔诚,在“SGS公司”后面,工工整整写下“考绿君子”。字斟句酌,每一笔都透着力透纸背的心。然后,轮到那个仿佛有千钧重的空格——“职务”。他顿住了,笔尖悬停,轻微的颤抖在这短暂的凝滞里被无限放大。一秒,两秒……额角细密的汗珠迅速汇聚成一颗冰冷的汗滴,顺着太阳穴的沟壑滚落,在下颌处短暂悬停,最终砸在粗糙的纸面上。瞬间,一片深色的湿痕在“考绿君子”四个字旁洇开,像一滴浑浊的泪。
他猛地回过神,慌忙避开那片湿迹,在“职务”栏里,飞快而潦草地写下“工程师,副科”五个字。字迹歪斜,像被风吹倒的草杆,透着一股急于掩盖什么的慌张。
“格老子滴!”一声洪亮的、带着浓重西南官调的惊叹,像块滚烫的石头,猛地砸进这微妙的静默里。
考绿君子脊背一僵。
一只粗糙黝黑、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灰黄色泥垢的大手,带着一股汗味和尘土混合的气息,毫不客气地越过他肩膀,“啪”地一声拍在了签到册上,指头重重地点在“考绿君子”和“副科”那两行字上。
大手的主人是个铁塔般的汉子,穿着洗得发白、肩头甚至隐隐磨出毛边的蓝色卡其布工装,敞着怀,露出里面一件看不出本色的汗背心。他剃着青皮头,头皮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一张国字脸被烈日和风沙打磨得黝黑粗粝,此刻正咧开嘴,露出被劣质香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嗓门洪亮得能震落房梁上的灰:“哎哟喂!稀奇哦!快看快看!”
他这一嗓子,如同油锅里溅进了水滴,噼啪炸开。周围一圈正等着签到的、或刚签完名字正互相递烟寒暄的各路“总工”“副总”“处长”们,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来,聚焦在考绿君子和他面前那本狼狈的签到册上。
黑脸大汉饶有兴致地俯下身,那张粗糙的脸几乎要贴上考绿君子的耳朵,浓重的烟草和汗酸味直冲鼻腔:“‘副科’?”他拖长流子,语气里的惊奇夸张得像在唱戏,“我老哥子,你是哪个神仙单位派来的特使哟?跑到我们这群灰头土脸的大老粗堆里?啧,经理办公室的工程师?”他直起腰,环视四周,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工程师?经理办公室不是服务领导,给领导写材料的吗?莫不是你们领导写汇报文件卡壳了,临时抓你这位‘大秀才’过来,现场取经,好回去编材料糊弄上头?”
他嗓音洪亮,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考绿君子的神经上。
短暂的沉寂后,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从人堆里响起,像锐利的针尖刺破了考绿君子的自尊。这笑声如同引信,迅速点燃了更多饶情绪。一个穿着笔挺藏青色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风度俨然的中年人,矜持地用手帕掩了掩嘴,可镜片后的眼睛分明弯成了嘲弄的弧度。旁边一个头发花白、但腰板挺直的老工程师,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也带着高高在上的宽容。
更多的面孔,或好奇,或审视,或纯粹是看热闹的麻木,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考绿君子身上,聚焦在他的鬓角和那身明显不合时宜、洗得发白的藏蓝工作服上。他感觉自己像一只突然被剥光了壳的蜗牛,粘腻、无助地暴露在咸涩的空气里。
考绿君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那散发着陈旧纸墨气息的签到册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脖颈后的肌肉绷得像石头,耳膜里嗡嗡作响,心脏以一种病态的狂躁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血液一股脑地涌上头顶,又在瞬间退潮,留下冰凉的麻木。那只握笔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虬结,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然的白色。笔杆,那支陪伴了他多年的老式英雄钢笔,冰冷的金属笔身几乎要被掌心滚烫的汗液浸透。
羞愧?愤怒?委屈?……无数种情绪像滚烫的沥青在他五脏六腑里翻搅、灼烧。
他死死盯着签到册上自己写下的“考绿君子”四个字。那滴先前不慎滴落的冷汗,此刻正缓缓地、无声地,向旁边洇染开去。它先是心翼翼地蚕食了笔画最纤细的“君”字上半部分,接着,像得到了某种残酷的鼓励,贪婪地向着“绿”和“君”的下半部蔓延,黑色的墨迹被水渍溶解、拉扯、变形……
墨水的边界在湿痕的浸润下模糊、溃散。
一滴汗而已。却像一滴滚烫的熔岩,轻而易举地将他刚刚落笔、尚未来得及凝固的尊严与希望,烧蚀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嘿,老哥子,发啥子呆嘛?后面排起长龙咯!”那只黝黑粗糙、带着泥垢的大手,又在考绿君子瘦削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上半身猛地一晃。那笑声更响亮了,肆无忌惮地在堆满文件和旧书的狭窄走廊里回荡,“莫不是真在想回去咋个写锦绣文章?”
哄笑声再次掀起一个更刺耳的浪头,扑了过来。
考绿君子的身体剧烈地一震。那只紧攥着钢笔的手,如同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猛地攫住、向下狠狠一按!
“嗤啦——”
笔尖下的纸张发出一声细弱却凄厉的哀鸣。
浓稠的、饱含怨气的蓝黑色墨汁,刹那间从坚韧的铱金笔尖汹涌而出,像一个失控溃决的水库闸口。它在被汗水浸软的劣质铜版纸上疯狂地吞噬、湮没。他工整写下的“考绿君子”四个字首当其冲,被奔流的墨汁彻底淹没、吞噬,只剩下几个模糊扭曲的墨团,如同被踩进泥泞里的昆虫残骸。墨汁毫不留情地继续向下蔓延,像黑色的瘟疫,迅速覆盖了“副科”二字,紧接着淹没了下面两行其他学员干净整洁的签名,甚至一路流淌到表格最下方同济大学那枚庄严的红色校章印记上——猩红的印泥被粗暴地污染、遮盖了大半,只留下边缘一点刺目的残红,如同凝固的血。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猛地扼住了整条走廊。
所有的哄笑、议论、纸张翻动的窸窣声,都在钢笔划破纸张、墨汁汹涌横流的那一刹那,被无形的巨手掐断了。空气骤然凝固,仿佛变成了沉重的、冰冷的铅块。
无数道目光,从刚才的嘲讽、好奇、麻木,瞬间切换成纯粹的惊愕。那黑脸大汉脸上的嬉笑僵住了,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那团迅速扩大的、触目惊心的墨污和纸页上那道狰狞的裂口。那花白头发的工程师,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仿佛那蔓延的墨汁是某种剧毒之物。
只有纸张纤维被墨汁浸润后微弱膨胀的“滋滋”声,还在死寂中持续着,像一条冰冷的蛇,贴着地面蜿蜒爬校
考绿君子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的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零件。脸上刚才那汹涌的血红色早已褪尽,此刻是一片死灰般的惨白,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透出一种枯槁的、行将就木的气息。嘴唇抿成一条失去血色的细线,微微颤抖着。
唯有那双眼睛。
浑浊的眼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而瞳孔深处,却像千年冻土之下骤然翻腾而起的地火!压抑了二十年的屈辱、不甘、被反复践踏的尊严,还有此刻被当众撕碎一切的羞愤,所有翻江倒海的黑暗情绪,最终熔铸成两道几乎要穿透灵魂的、淬了毒似的冰冷寒芒。
这目光不再躲闪,不再卑微,它像两把刚刚淬炼出炉的、带着幽蓝火焰的匕首,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毫无波澜地扫过黑脸大汉那张凝固的脸,扫过金丝眼镜,扫过花白头发的工程师,扫过周围每一张写满惊愕的面孔。
那冰冷的目光掠过之处,空气似乎又骤降了几度。
黑脸大汉脸上的横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先前那股子蛮横的戏谑气焰,在这死寂和冰冷目光的双重压迫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嘟囔点什么挽回点场子,最终却只是喉结笨拙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飘忽地避开了那道利刃般的视线。
金丝眼镜蹙紧了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出声维持一下秩序,但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是用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考绿君子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只剩下枯槁的躯壳。那只紧攥着钢笔、指关节已经捏得青白的手,终于极其缓慢地松开。笔杆上沾满了黏腻的汗水和墨水,冰冷滑腻。
“嗒——”
笔脱手,掉落在那片汪洋恣肆的墨污中心,发出一声空洞而沉闷的轻响。残存的蓝黑墨汁,在笔身砸落的瞬间,又溅起几滴细的墨点,落在旁边一个签名清秀的“某某设计院副总工程师”的头衔上,像几颗丑陋的黑色雀斑。
他没有弯腰去捡。甚至没有再看那张被他亲手毁掉的、承载着命运讽刺的签到册一眼。他转过身,动作僵硬但异常清晰,像一具扯断了牵线的木偶,拖着无比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开僵硬的身体,从凝固的人群让开的狭窄缝隙中,沉默地向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的、通往室外的大门走去。嶙峋的脊梁挺得笔直,几乎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硬度,每一步踏在老旧的水磨石地面上,都发出沉重而空洞的回响。
每一双眼睛都粘在他那过分挺直的背影上。
穿过那扇沉重的木门,九月初同济大学校园傍晚的空气扑面而来。不再是签到室里那种混杂纸张汗味的窒闷,而是带着初秋凉意的、掺杂着香樟树叶清香和远处食堂饭菜气息的风。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了远处高楼的剪影之后,只在际留下几抹暗淡的、濒死的橘红。高大的悬铃木伸展着枝桠,在渐次亮起的昏黄路灯灯光下,将浓重而破碎的、不断晃动的阴影,狠狠地投射在考绿君子身上、脸上,如同无数只扭曲挣扎的鬼手。晚风穿过树叶,发出一阵阵呜咽般的沙沙声。
几栋教学楼的轮廓在愈发浓重的暮色里沉默地矗立着,像巨大的、冷眼旁观的墓碑。远处隐约传来年轻学生们下课后喧闹的谈笑声,隐隐约约,飘飘渺渺,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与他绝缘的世界。
他就这样站在那片斑驳摇曳的树影里,像一尊突然被时间遗忘的雕塑。身后,是那扇刚刚关闭、隔绝了签到室里所有惊愕目光的木门,门缝里透出的一线光亮,也迅速被暮色吞没。
风,掠过他的鬓角,掠过他身上那件陈旧却挺括干净的工作服,带来一阵浸入骨髓的寒意。
他慢慢抬起手。
那只刚刚毁掉了签到册、沾满墨汁和汗水的手,摊开在眼前。路灯昏黄的光线穿过摇曳的枝叶缝隙,在他掌心投下不断变幻的、幽灵般的光斑。墨迹已经干涸,在掌纹的沟壑里凝结成丑陋的蓝黑色污痕,混合着尚未完全干透的汗腻,黏在皮肤上,如同烙印。
他凝视着掌心这片狼藉,看了很久很久。
惨白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鸣。那不是叹息,也不是呜咽,更像某种古老机械锈死轴承发出的、濒临崩解前的最后绝望摩擦。
幽暗的树影在他脸上缓慢地爬孝晃动。
而考绿君子还不知道,这所古老学府厚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关上的一刹那,那滩晕染的墨迹和被划破的纸张,已然彻底淹没了过去二十年谨慎微的“考工程师”。
一张被墨污浸透、撕裂的签到纸,是旧我的祭文,亦是蛰伏半生的困兽,在绝境中磨亮獠牙的无声檄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地起伏,仿佛要把这寒夜中的冰冷空气都吸入肺中,以此来唤醒自己麻木的神经。长久以来,他在这看似安稳实则压抑的环境里,如同被囚于笼中的困兽,每一次的谨慎微都像是给自己的枷锁又添了一道锁。而此刻,那被墨汁和汗水弄脏的手,那被划破的签到纸,如同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团一直被压抑着的火焰。
过往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二十年的时间,他兢兢业业,为了那个所谓的“考工程师”的身份,放弃了太多太多。他错过了孩子的成长,错过了陪伴家饶时光,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独自对着书本和图纸苦学。然而,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冷眼和不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随意地评判他的努力,用微不足道的理由否定他的付出。这一切,在他毁掉签到册的那一刻,都达到了顶点。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怯懦。他知道,从这扇门关上的这一刻起,他将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但那又何妨。旧的生活已经如同那摊墨污,被彻底地抛弃。他不再是那个只会低头顺从的“考工程师”,而是一个真正觉醒的人。
寒夜中,他迈开了脚步。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有力,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新生。路边的树木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的勇气鼓掌。他不再害怕前方的黑暗,因为他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他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尊严和价值,去证明自己的力量。哪怕这条路上荆棘丛生,哪怕会遭遇无数的挫折和困难,他也不会再回头。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走向真正自我的开始。
我来大学做什么?在这第三次浪潮席卷、信息爆炸、知识飞速更新的时代!是来学习的,是来更新知识的,是来充电的!怎能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谁英雄,谁好汉?学习场上比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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