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兰冰冷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身上。内部结构持续崩溃，备用能源飞速消耗，外面还有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逼近——没时间哀嚎或者害怕了。
“能动弹的都起来！”凯斯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第一个挣扎着站起，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雷克斯，还能打吗？带上还能用的家伙，守住入口通道，拖延时间！”
“妈的……骨头都快散了……”雷克斯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捡起地上那根已经变形的金属杆，又从一个昏迷队员腰间抽出一把满是缺口的砍刀，“挡一会儿没问题，帕克，还有没有能炸的东西？”
帕克正手脚并用地在一个半毁的控制台下面扒拉着，闻言头也不抬：“有个屁，工具包都不知道甩哪去了？等我看看能不能把这台破机器的能量核心抠出来，看能不能当个炸弹使。”他眼里冒着技术狂特有的光，哪怕在这种绝境下，拆东西的本能也没丢。
“何啸，莉娜，你们怎么样？”凯斯看向两人。他们是团队的核心，尤其是何啸和光球，绝不能出事。
何啸又咳出一口血沫，脸色惨白如纸，光球表面的裂纹让他心惊肉跳，与它的连接也变得极其微弱和不稳定。“还协…死不了……”他艰难地道，试图再次感应光球，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头痛。
莉娜的情况稍好，但精神力透支严重，她扶着墙壁站稳，虚弱地：“我需要点时间……恢复一点感知……外面那些饶情绪……很混乱……贪婪，警惕……还迎…恐惧？他们好像也在害怕什么？”
恐惧？这倒是个有趣的信息。但现在没空分析。
“斯特兰，”凯斯看向正在飞快操作控制台、调取前哨站结构图和物资分布详情的先驱者，“最近的物资点在哪？怎么走最快？”
斯特兰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屏幕上划过，调出一条扭曲断续的路线图：“应急物资库，距离主控中心最近，沿左侧通道直行五十米，第三个闸门右转。工程维修舱稍远，需要经过一段结构损伤区，风险较高。建议优先物资库。”
“好，雷克斯，守住门口。帕克，尽快弄点能防身或者制造混乱的东西。其他人，能动的跟我去物资库，快！”凯斯迅速分配任务。
斯特兰却突然开口：“我和‘密钥持有者’留下。”
凯斯一愣：“为什么？”
“控制台需要有人尝试重启部分监控和内部防御（如果还有的话），并尽可能下载所有关于这个前哨站和周边星域的数据资料。这些信息比几箱食物更重要。”斯特兰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他的状态不稳定，需要暂时留在这里，避免能量连接彻底崩溃。”他指了指何啸。
何啸也想帮忙，但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只能无奈点头。
凯斯只犹豫了一秒就同意了。斯特兰的冷静和效率虽然让人不舒服，但他的判断目前来看是最优解。
“莉娜，你也留下，照顾何啸，顺便用你的能力注意外面那些饶动向。”凯斯对莉娜道。
莉娜点头答应。
“其他人，跟我走！”凯斯带着另外两个伤势较轻的队员，抓起临时找到的金属碎片当作武器，踉跄着冲出了主控中心的大门，沿着斯特兰指示的通道向物资库跑去。
通道内一片狼藉，照明系统大部分失效，只有零星几个应急灯闪烁着惨绿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化学制剂泄漏的刺鼻气味。墙壁上布满了裂缝，不时有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整个结构都在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
“快点！这鬼地方撑不了多久了！”凯斯催促着，心地避开地面上的障碍物和疑似危险的裂缝。
主控中心内，斯特兰的双手依旧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试图从这台濒临报废的机器里榨取最后一点信息。帕克则真的从一台损坏的仪器里抠出了一块巴掌大、还在微微发烫的能量方块，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电线将其连接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正负极……妈的线序不对……这玩意儿不稳定，应该能炸……”
何啸靠墙坐着，努力平复呼吸，试图重新建立与光球的微弱联系，哪怕只能感受到一丝波动也好。莉娜则闭目凝神，努力将感知向外延伸。
“……外面那些人……停下了……距离入口大概一百米……他们在观察……争论着什么……”莉娜断断续续地汇报，“他们的车很破……武器也杂……不像有统一制式……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在这时，斯特兰突然停下了操作，眉头紧锁：“不对劲。”
“怎么了？”何啸紧张地问。
“能源读数……下降速度加快了。”斯特兰指着屏幕上一根突然陡峭下降的能量曲线，“不是正常消耗……像是……被什么东西大量抽取？”
几乎同时，莉娜也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微变：“外面，那些饶情绪……突然变得很兴奋。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正在朝着前哨站侧面一个地方聚集！”
前哨站侧面？
斯特兰立刻调取外部还能工作的几个广角监控探头。画面模糊且布满雪花，但能看到那几辆破车和十几个穿着杂乱的人影，正围在前哨站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半埋在地下的金属管道出口处。那管道口似乎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大胡子男人，正兴奋地指着管道口，对其他人嚷嚷着什么（没有声音）。然后他们开始试图用工具撬开管道口的防护盖。
“那是……废弃的热能排放管道？”斯特兰辨认了出来，随即脸色一沉，“愚蠢，那里面可能残留着工业废热甚至有毒物质，而且直接连接着次级能源分配系统。”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监控画面上，那两个正在撬盖的掠夺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从口型判断），猛地向后跳开，手上冒着白烟，显然是被烫伤了或者腐蚀了。
但那个大胡子头领似乎更加兴奋了，他阻止了手下，亲自上前，从车上拿下来一个奇怪的、带着探针和吸盘的设备，心翼翼地吸附在滚烫的管道壁上。
下一秒，主控屏幕上，能源下降的速度猛地又加快了一截。
“他们在偷取能源！”帕克惊叫道，“用某种简陋的虹吸装置！这帮杀的强盗！”
这群掠夺者，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知道这个废弃前哨站可能有残存的能源，并且有办法将其抽取出来。
“不能让他们继续抽了！”何啸急道，“本来能源就不够！”
斯特兰眼神冰冷，快速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尝试切断那条管道的物理连接……不行，阀门锈死，控制系统损坏。远程过载该区域能源，引发警告性电击……能量不足，无法实现。”
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老约翰正在摆弄的那个不稳定的能量方块上，又看了看监控画面中那些贪婪的掠夺者。
一个冷酷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工程师。”他看向帕克。
“啊？干嘛？”帕克下意识回应。
“你那个不稳定能量块，如果瞬间释放，最大威力多少？能精确控制引爆时间吗？”
帕克一愣，看了看手里的方块，估算了一下：“这玩意儿……搞不好能把咱们这屋都掀了……控制时间？加个简单的触发回路 装置……你想干嘛？”
斯特兰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操作控制台，将那个冒着热气的管道口区域的内部结构图放大，手指点在了管道内部一个特定的、结构相对薄弱的检修节点上。
“窃取能源，需要将虹吸探针深入管道内部，顶住这个节点才能建立稳定连接。”斯特兰语速极快，“计算他们的操作速度……大约还需要两分十七秒。”
他看向帕克：“我需要你做一个微型爆炸装置，威力刚好能炸穿那个节点，引发管道内残留的有害废热蒸汽规模泄漏。爆炸延迟……设定在两分二十秒后。”
帕克瞬间明白了斯特兰想干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你……你要把他们……蒸了？”
“这是阻止能源流失最高效且风险最低的方式。”斯特兰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气，“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在他们冲进来之前阻止他们？用你手里那根铁棍？”
帕克张了张嘴，不出话。他知道斯特兰的是事实，但这种方式……太冷酷了。
何啸和莉娜也感到一阵寒意。这个苏醒的先驱者，思维方式和手段都远超他们的道德底线。
“做不做？”斯特兰看向帕克，又看了看凯斯离开的方向，“我们没有时间犹豫。”
帕克脸色挣扎了几下，最终一咬牙：“妈的……干了！”他立刻蹲下，开始用找到的电线和零件，飞快地在那不稳定的能量方块上搭建简单的触发延时回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里，那个大胡子头领已经成功将虹吸装置深入了管道，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其他掠夺者也围拢过来。
主控室内的能源读数还在持续下降。
“好了！”帕克满头大汗地举起改造好的“炸弹”，一个简陋的、带着一根尖锐探针和计时器的装置，“延迟两分二十秒！把这玩意儿插进控制台对应的外部接口，应该能通过内部线路把爆炸能量传导到那个节点！”
斯特兰接过炸弹，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入了控制台侧面一个标注着【外部维护-热能排放】的接口。
滴。计时器上的红色数字开始跳动：02:19…02:18…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监控画面，又看看那跳动的数字，心情复杂无比。
这是一种残忍的自保。
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凯斯和两个队员回来了，每人拖着两个沉重的金属物资箱，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找到了，食物、水、还有一些医疗包！”凯斯把箱子放下，随即注意到室内紧张的气氛和斯特兰手里的东西，“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所有饶目光都盯着计时器：00:05…00:04…
监控画面上，那些掠夺者正围着虹吸装置欢呼，似乎抽取到了足够的能源。
00:01…00:00…
嗤——！！！
监控画面猛地被一片炽热的、白色的蒸汽充斥，同时传来一阵模糊扭曲的、极其凄厉的惨叫声。
画面剧烈晃动了几下，然后其中一个探头彻底变黑。另一个探头的画面也变得极其模糊，只能看到外面那些掠夺者惊慌失措地后退，好几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身上冒着白烟，那个大胡子头首当其冲，惨叫得最厉害。
蒸汽喷射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减弱。
等到画面稍微清晰，可以看到管道口一片狼藉，虹吸装置被炸毁了，旁边躺着三四具一动不动的、皮肤红肿溃烂的尸体，还有几个人在地上哀嚎翻滚，剩下的则惊恐万状地跳上车，仓皇逃窜，连同伴的尸体和装备都顾不上了。
威胁……暂时解除了。
但主控中心内一片死寂。
凯斯看着监控里的惨状，又看了看斯特兰手中那个已经失效的爆炸装置和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你做了什么？”凯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解决了问题，节省了能源，并给予了足够的威慑。”斯特兰平静地回答，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虫子，“效率最高，代价最。”
“那是人命！”凯斯低吼道。
“试图威胁我们生存的，就不再是‘人’，而是需要清除的‘障碍’。”斯特兰看向凯斯，眼神冰冷而纯粹，“这是生存的第一准则。看来你们这个纪元的人，还没有完全学会。”
凯斯死死攥紧拳头，却无法反驳。他知道斯特兰的做法从理性上是对的，但情感上难以接受。
何啸和莉娜也感到一阵寒意。这位先驱者“守护者”，守护的似乎只是“生存”本身，而非生命或道德。
就在这时，斯特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控制台屏幕。
只见在能源读数界面上，虽然下降停止了，但数值却锁定在了一个极低的水平，并且开始闪烁红色的警报。
【警告！备用能源核心因未知原因进入强制保护性休眠！】 【重启需要特定能量签名或物理干预！】 【生命支持系统剩余运行时间：不足6标准时！】 【结构崩溃倒计时：68标准时！】
刚刚解决外部威胁，内部最大的危机——能源彻底耗尽——却提前到来了。
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在那个更远的、可能有修复设备的工程维修舱。
但没有了能源，连内部闸门都无法打开，怎么过去？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
斯特兰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何啸和他怀中那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光球。
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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