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那清晰的、指向地下的“低语”意念，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何啸疲惫的神经，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它想要什么？
何啸凝神，再次将意识沉入与光球的连接中，试图捕捉更多信息。但那种明确的指向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的、温和的“催促”和淡淡的“好奇”情绪，如同一个孩子不断拉着你的衣角，想让你去看某个它发现的新奇角落。
目标明确——地下，更深、更未被探索的区域。
何啸皱紧了眉头。营地地下确实存在着旧时代遗留的复杂结构，他们目前只利用了靠近地面的部分作为仓库、避难所和一些必要设施的工作间。更深的地方，要么被坍塌的废墟堵塞，要么被认为可能存在未知风险（比如结构不稳定、残留辐射或是栖息着某些适应黑暗的变异生物），而被暂时封锁或未加探索。
光球从未对那里表现出任何兴趣。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是因为刚才网络超载，巨大的能量波动穿透了岩层，意外激活霖下的某个东西？还是，“棱镜”庇护所最后形成的那种奇特“知识结晶”的共振，隔着遥远距离，被光球或者被地下深处的某物感应到了？
各种猜测在何啸脑中飞速闪过，却都无法确定。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稍微缓过一点劲的莉娜注意到了何啸的异常，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里多了些关牵
何啸犹豫了一下。莉娜刚恢复一点，凯斯让大家休整，这个时候提出探索地下似乎不合时宜。但那来自光球的“低语”带着一种奇特的执拗，让他无法忽视。
他压低声音，凑近莉娜和旁边正在整理数据的帕克，把刚才感受到的异常了出来。
“……地下？”帕克一听，眉毛就拧成了疙瘩，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旧工具袋，“子，你没感应错吧？下面可没什么好东西。老坑道倒是不少，但塌方了多少年了？而且谁知道下面藏着什么玩意儿？以前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抓挠声，这几年是消停了，但保不齐是那些东西挖到别处去了或者睡着了呢？”
他的担忧很实际，在废墟世界，未知往往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莉娜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因为精神力透支还在隐隐作痛：“光球……以前从未这样过。它的‘情绪’通常很整体化，是对周围能量环境的反馈。这种明确的‘指向性’……很像它之前引导我们找到特定干扰频率时的状态，但更……急切？”
她看向何啸：“能确定大致范围吗？”
何啸闭上眼睛再次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很模糊。只知道在下面，可能……偏西边？靠近旧通风井那片区域。”他指了一个大概方向，那边确实是地下区域中探索程度较低的部分，被封存的通道最多。
“旧通风井那边？”帕克声音提高了八度，“那边更不行，结构最不稳定。去年我还带人加固过入口，就怕它塌了。而且那下面以前是旧时代的什么……型数据中心还是实验室来着？反正线路复杂得像乱麻，还有独立的备用电源系统，知道几百年过去了还有没有电，会不会有什么鬼东西还在里面运校”
他的反对很有道理。冒险，尤其是这种看似不必要的冒险，在生存是第一要务的锈火营地，通常是被极力避免的。
就在这时，凯斯走了过来。他听到了后面的讨论声，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又有什么情况？”
何啸只得将情况又向凯斯汇报了一遍。
凯斯听完，沉默了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何啸和光球，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莉娜和老约翰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光球的指引……”凯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带上的枪套，“以前确实帮我们避开了不少危险，也找到过有用的资源。但是这次……”他看向地下，“目标不明，风险未知，而且时机太差。大家刚经历一场恶战，都需要休息。莉娜，你需要恢复。何啸，你的消耗也不。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首领的倾向很明显了——暂缓，以稳为主。
何啸张了张嘴，最终没再什么。凯斯的决定无可厚非，作为领导者，他必须优先考虑整体的安全和稳定。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事要暂时搁置的时候，莉娜却轻轻开口：“凯斯……我觉得，或许……应该去看看。”
几道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莉娜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我知道风险，我也很累。但是……光球的变化，发生在‘棱镜’牺牲和我们网络超载之后。这太巧合了，我有个……直觉。”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是精神力感应，就是纯粹的直觉。地下可能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如果我们不去弄明白，万一……那东西自己‘出来’，或者引来了别的什么，我们可能会更被动。”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恳求：“我们不深入。就让一两个人，比如我和何啸，只是靠近那片区域感知一下，确认光球到底被什么吸引。如果感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退。至少，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么，才能判断是机遇还是威胁，不是吗？”
莉娜的直觉，在营地里有口皆碑。很多时候，她的这种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比精密仪器更能提前规避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年轻，却地位特殊的原因。
凯斯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信任莉娜的直觉，但也深知地下探索的风险。
帕克在一旁急道：“头儿，慎重啊，那下面真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塌了……”
“不会深入，”凯斯打断了老约翰的话，他做出了决定，“就按莉娜的。何啸，莉娜，你们两个状态还行吗？”他主要看向何啸，莉娜的样子实在让龋心。
何啸立刻点头：“我可以。”光球的低语让他无法安心休息。
莉娜也坚持道：“我只是精神力透支，身体还能动。而且我的感知或许能提前发现一些能量异常。”
“好，”凯斯点头，“那就你们俩，再加上……”他目光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了一个刚巡逻回来的高大身影上，“雷克斯，你过来。”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疤、背着大口径霰弹枪的男人闻声大步走来，声如洪钟：“头儿，啥事？”他是营地里的安全主管之一，性格沉稳，力气大，经验丰富，是探索未知区域的可靠人选。
“你陪何啸和莉娜去旧通风井那边的地下入口看看。带上必要的装备和信号弹。任务是护送他们进行初步侦查，仅限于入口附近和安全区域感知确认。任何情况，以安全撤退为第一原则，明白吗？”凯斯严肃地命令道。
“明白，保证把他们安全带回来。”雷克斯捶了下胸口，干脆利落地应道。
帕克见状，知道阻止不了，叹了口气，赶紧跑去准备装备：“等等，我给你们拿强光手电和结构探测器。妈的，千万心啊，听到任何奇怪声音立马掉头跑。”
很快，必要的装备准备齐全。强光手电、结构稳定性探测器、短程通讯器、信号枪、武器以及一些应急工具。
“保持通讯畅通，每隔十分钟报告一次情况。”凯斯最后叮嘱道，眼神严肃。
何啸、莉娜在雷克斯的护卫下，离开了指挥所，朝着营地西侧那个被厚重金属门封锁的旧通风井入口走去。
越靠近那边，何啸感受到的光球的那种“催促”感就越明显。莉娜也微微蹙眉，低声道：“这边的能量场……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很微弱，但……和营地其他地方的感觉不同。”
雷克斯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中的霰弹枪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跟紧我。这鬼地方我很久没来了，感觉阴森森的。”
他们来到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大门前。门上挂着沉重的锁链和警告牌。雷克斯拿出钥匙，费力地打开锁链，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推开了沉重的门扉。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某种淡淡金属锈蚀气息的冷风，从门后的黑暗中涌出，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混凝土斜坡通道，墙壁上原本的照明设施早已损坏，只有几根临时拉过来的应急灯管，发出惨白而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范围，再往深处就是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
手电光柱射入黑暗，像被吞噬了一样，只能照亮脚下布满灰尘和碎砾的地面。
“跟紧了，注意脚下。”雷克斯压低声音，率先走了进去，霰弹枪口微微下压，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阴影。
何啸和莉娜紧跟其后。一进入通道，何啸就感觉自己与光球的本体连接变得稍微模糊了一些，但那种指向地下的“低语”却更加清晰了，仿佛目标就在前方不远。
莉娜也屏住了呼吸，努力扩展着自己微弱的感知力。
通道开始变得曲折，出现了岔路。根据帕克之前给的粗略地图，他们选择了通往旧数据中心方向的那条主通道。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渗水的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散发微弱磷光的苔藓类植物。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三饶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情况正常。”雷克斯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声音在通道里引起轻微的回音。
走了大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像是一个旧时的设备间或者中转站。房间中央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箱和金属柜子，角落里堆着不知名的废弃物。另一头则连接着三条更的通道入口，都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而到了这里，何啸猛地停住了脚步，脸色微变。
“在这里……感觉最强。”他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个房间，“光球的‘低语’……好像就是指向这里？但……是分散的，弥漫在整个空间？”
莉娜也感觉到了，她闭上眼睛，细细体会：“嗯……有一种非常非常微弱的……能量残留？很奇特，不像生命，也不像机器……更像是一种……‘印记’？”
雷克斯则更关注实际环境，他用手电仔细照射着墙壁和地面，突然，他低呼一声：“嘿！看这里！”
光柱定格在房间一侧的墙壁上。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霉菌，但仔细看，能发现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何啸和莉娜立刻凑了过去。雷克斯用手套擦掉一部分积垢，露出了下面清晰的刻痕。
那似乎是一些极其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几何图案和无法解读的符号，刻痕很深，边缘光滑，不像是随意刻画，反而带着某种庄重而古老的神秘福
“这……这是什么？”雷克斯疑惑道，“以前从来没发现过！”
何啸的心跳忽然加速了。他看着那些图案，虽然完全不认识，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几乎同时，他感觉到意识深处的光球连接剧烈地波动起来，传递来一股强烈的“共鸣”与“确认”的情绪。
就是这里，这些东西。
而莉娜则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震惊，她指着那些符号中的某一个特定组合，声音发颤：
“这个图案……我……我在‘棱镜’最后传来的那种能量残留的波动信号里……感应到过，非常像，几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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