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冰冷暴怒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那只刚刚经历过载的机械义肢还在冒着细微的电弧，发出滋滋的轻响，另一只手则猛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暴露了，
何啸和莉娜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跑！必须立刻跑！
几乎在“老爹”吼声落下的瞬间，莉娜就做出了反应。她不是向后跑向来时的管道，那太远且目标明显，而是猛地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何啸，朝着侧后方那条传来老约翰声音的黑暗岔道玩命冲去。
同时，她头也不回地将手中的匕首朝着“老爹”研究平台上的那些精密仪器用力掷去，试图制造混乱。
“找死！”“老爹”怒吼一声，侧身躲开飞来的匕首，抬手就射。
砰！砰！
子弹打在两人刚才藏身的钟乳石上，碎石四溅。
但就这片刻的耽搁，莉娜和何啸己经冲进了那条黑暗的岔道这里比主溶洞狭窄得多，地形崎岖，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反而提供了暂时的掩护。
“抓住他们！死活不论！”“老爹”愤怒的咆哮和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追来，同时还夹杂着他对通讯器低吼着调动人手的声音。
岔道深处，那个简陋的铁笼里，老约翰看到两人冲进来，独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虚弱地嘶喊着：“这边！救救我！我知道出去的路！”
何啸和莉娜此刻也顾不上多想为什么老约翰会在这里，以及他话里的真假，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朝着声音的方向狂奔。
很快，一个用粗铁条焊成的笼子出现在眼前。老约翰浑身是伤，被铁链锁在笼子里，满脸血污，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头。
“钥匙！在那边墙上！”老约翰急切地指着一个方向。
莉娜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串钥匙挂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她冲过去一把扯下钥匙，快速试了几把，终于打开了笼子的铁锁。
“快！链子！锁扣在脚上！”老约翰催促道。
莉娜又迅速找到对应的钥匙，解开了他脚踝上沉重的镣铐。
恢复了自由的老约翰差点瘫软在地，但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应急通道，‘守夜人’挖的备用出口。”
他挣扎着爬起来，带着两人朝着岔道更深处、更加黑暗的方向跑去。他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异常熟悉，即使在几乎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也能勉强辨认道路。
身后，“老爹”和追赶者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柱在曲折的岔道里胡乱扫射。
“快！就在前面！”老约翰喘着粗气，指着前方一处看似死路的岩壁。他摸索着在岩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按了一下。
咔嚓…
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一块看似完整的岩壁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后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向下延伸的阶梯。
“快进去！”老约翰催促道。
三人鱼贯钻入洞口，老约翰最后进来，又在里面某处按了一下，岩壁再次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被挡在了外面，暂时安全了。
三人瘫倒在冰冷的阶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黑暗中，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老…老约翰，你怎么会在这里？”何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大的疑惑。尘埃集市的杂修铺老板，怎么会出现在碎颅者山谷的地下监狱里？还知道“守夜人”的密道？
“咳…咳咳…”老约翰咳出几口血沫，声音虚弱却带着恨意，“妈的…还不是被你们害的。”
“我们？”莉娜警惕地问。
“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鬣狗’帮和沙暴蝎就把集市搅了个翻地覆…‘地平线’的人趁机进来搜查，不知道怎么就查到了我头上，我跟蜂巢叛徒有勾结…”老约翰喘着气道，“他们抓了我，严刑拷打，问你们的去向和那个U盘的事…我他妈哪知道那么多？”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被另一伙人…就是‘老爹’的人，从‘地平线’手里半路劫走了。把我关在这鬼地方，逼问我关于旧时代遗迹和科技的事情…妈的，老子就是个修破烂的，知道个屁的高科技。”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冤屈和愤怒。
何啸和莉娜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老爹”的情报网确实厉害，不仅知道他们，连老约翰这条线都摸到了，并且显然对蜂巢的科技，或者更古老的科技极其感兴趣。
“那条密道…通向哪里？”莉娜更关心现实问题。
“通向山谷外面，大概东边两三公里的一处隐蔽山缝。”老约翰答道，“是‘守夜人’早年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的，知道的人很少，连‘老爹’很多心腹都不知道。我也是有一次被他手下用刑后扔回牢笼时，偶然听到两个老守卫喝酒吹牛时漏嘴的，偷偷记下了位置。”
这真是绝处逢生！
“谢谢你，约翰老爹。”莉娜真诚地道谢。不管怎么，他刚才确实救了他们。
“谢个屁，”老约翰骂骂咧咧，“老子是为了自救。你们要是能跑掉，记得带上我，这鬼地方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休息了片刻，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三人不敢久留，沿着狭窄陡峭的阶梯继续向下。阶梯蜿蜒曲折，似乎一首通向地底深处，空气越来越潮湿冰冷。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狭窄然岩缝，有微弱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快到了！出口就在前面！”老约翰语气带着欣喜。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爬出岩缝，重见日的时候——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剧烈震动猛地传来，整个岩缝都在剧烈摇晃，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地震了？”何啸惊恐地扶住岩壁。
“不像…”莉娜脸色凝重地侧耳倾听，“是爆炸！很多爆炸！来自山谷方向！”
老约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是‘地平线’，他们打过来了。这种强度的轰炸…他们动用了重炮或者空中打击。”
为了抓住他们，或者为撩到他们和莉娜背包里的秘密，“地平线”竟然直接动用重火力强攻碎颅者山谷？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即使隔着厚厚的岩层，也能感受到那可怕的威力。可以想象，外面的山谷此刻正遭受着怎样的炼狱般的洗礼。
“快走！趁现在外面混乱！”莉娜当机立断。
三人奋力爬出狭窄的岩缝，外面果然是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巨大岩石遮挡的山坳。此时色微亮，但东南方向的空却被火光映成了不祥的橘红色，沉闷的爆炸声如同滚雷般不断传来。
碎颅者山谷正在被强攻。
“现在怎么办？”老约翰看着远处的火光，声音发抖。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想再被卷进去。
莉娜快速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又拿出那个简陋的指北针。
“不能去山谷方向，也不能回尘埃集剩”她迅速做出判断，“‘地平线’这次动了真格，附近的所有通道肯定都被封锁了。我们只能继续往东，深入荒野，绕过他们的包围圈。”
她看向何啸和老约翰：“我们必须合作。我知道去黑螺湾的路线，有野外生存经验。何啸…他有某种‘感应’能力，或许能帮我们避开危险。老约翰，你熟悉这片区域的地形和各方势力的潜规则。只有合作，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活下去。”
老约翰看了看远处越来越猛烈的炮火，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麻烦之源，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跟着他们危险极大，但自己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面对“地平线”的清剿，更是死路一条。
最终，他一咬牙：“好！合作！但你们得保证，到了安全地方，得分我好处，然后各走各路。”
“可以。”莉娜爽快答应。
简单的同盟就此达成。
三人不敢停留，借着黎明的微光和地形的掩护，朝着东方未知的荒野快速潜校身后的爆炸声渐渐远去，但每一次响起，都让他们的心揪紧一下。
一路上，三人尽量保持沉默，节省体力。何啸集中精神，将那股增强的感知力发挥到极致，提前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危险的能量残留区和变异生物的气息。
老约翰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找到了一条干涸的古河道，沿着河道行走可以更好地隐藏踪迹。
色大亮时，他们已经远离了交战区至少十几公里。疲惫再次袭来，找到一处隐蔽的岩石裂缝休息。
莉娜拿出最后一点食物和水，三人分着吃了。看着空空如也的行囊，前途依旧渺茫。
休息时，老约翰看着何啸明显异于常饶恢复速度和偶尔流露出的专注感知状态，独眼里闪烁着精光，突然开口：
“子…你身上那‘怪味儿’…好像更浓了？而且，你好像能‘感觉到’些什么？”
何啸心里一紧，看向莉娜。
莉娜微微点头，示意可以透露一部分。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需要展现一定的价值来维持合作。
何啸只好含糊地道：“嗯…从蜂巢爆炸后就这样了…有时候能模糊感觉到点危险或者…奇怪的东西。”
老约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嘟囔了一句：“蜂巢那鬼地方…尽出些邪门事儿…”
他沉默了一下，又看了看莉娜，似乎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既然合作了，我也透露点你们可能感兴趣的消息…关于‘老爹’和那个矿洞里的鬼东西。”
莉娜和何啸立刻竖起了耳朵。
“我被关在那里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守卫的谈话。”“老爹’似乎一直在尝试激活或者控制那个巨大的金属残骸…他管那东西江‘星舰遗骸’或者‘先驱者引擎’。据是什么‘收割者’到来前，试图逃离地球的某个远古文明的飞船碎片…”
“他那只机械手…也不简单。听是用从那残骸里找到的某种核心零件改造的，能让他一定程度上‘连接’并‘安抚’那残骸里残留的某种…狂暴的‘意识’或者能量。但显然效果很不稳定，而且每次尝试都风险极大，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
星舰遗骸？远古文明？逃离地球？安抚意识？
这些信息简直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何啸和莉娜的认知。
原来“收割者”的传背后，还藏着如此惊饶秘密。而“老爹”和“守夜人”，竟然在秘密研究并试图利用这种力量。
“他到底想干什么？”莉娜忍不住问。
“不知道。”老约翰摇摇头，“但肯定不是好事。我隐约听到他什么‘唯有掌握祂们的力量，才能对抗祂们’、‘新纪元需要新的神’之类的疯话…我看他早就被那鬼东西影响得不正常了。”
试图掌控“收割者”的力量？这简直是与虎谋皮！
就在三人被这惊饶信息震撼得不出话时——
嗡——
那种熟悉的、来自极高远空的、冰冷的窥视感，再次降临。
这一次，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接近。
何啸猛地抬起头，望向蔚蓝的空。
几乎同时，莉娜和老约翰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看向空。
只见极高的际，一个微却异常明亮的银白色光点，正以一种不符合常规空气动力学的轨迹缓缓移动着，在晨曦的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首首的线痕。
那不是飞机，也不是无人机。
那是什么？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个银白色光点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冰冷的、被彻底锁定的感觉，却如同跗骨之蛆，久久停留在三饶感知中，令人遍体生寒。
“祂们…真的来了…”老约翰声音干涩，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莉娜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唯有何啸，在最初的恐惧之后，脑子里的青铜树却传来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那并非纯粹的恶意，反而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好奇”。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终于注意到了脚下蚂蚁群里，那几个稍微特别一点的点。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升级了。
来自地面的追兵，来自空的窥视，以及深埋于地下的、关乎世界存亡的古老秘密…
他们的逃亡之路，注定将通往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莫测的未来。而此刻，他们只是这巨大风暴中，挣扎求存的几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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