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这名字真他妈贴牵
何啸站在完全透明的隔离舱里，感觉自己就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四面八方毫无隐私可言。外面是冰冷光滑的走廊，偶尔有穿着银白色制服的研究员匆匆走过，眼神都不会往这边瞟一下，仿佛这些舱室里关着的不是活物，而是货架上的标本。
空气里那股子消毒液和臭氧混合的味道更浓了，吸进去凉丝丝的，却让人心里发毛。这里太安静了，只有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各种仪器细微的滴滴声，反而更显得压抑。
没过多久，舱门滑开。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穿着防护服的彪形大汉，而是一个…机器人。
造型很简洁，一个半人高的移动平台，上面顶着个球形的扫描头，两侧伸出好几条灵活无比的机械臂，有的末端是针头，有的是传感器，有的是精巧的夹爪。它无声地滑行到何啸面前，扫描头发出柔和的蓝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样本073，身份确认。开始执行标准接入程序。”一个合成的、毫无情绪的女声从机器人体内传出。
根本不给何啸反应的时间，两条机械臂就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恰到好处，既让他无法挣脱，又不会弄伤他），另一条机械臂则拿着一个消毒棉签，在他脖颈侧擦了擦，然后一枚极其细微的针头瞬间刺入皮肤。
“嘶！”何啸疼得一缩，但动作被机械臂死死限制。
针头注入的似乎不是药物，而是一个极的东西。很快，他感觉皮下有个米粒大的硬物。
“生命体征监测芯片植入完成，开始连接外部传感器。”机器人报告着，另外两条机械臂拿起几个薄如蝉翼的金属贴片，精准地贴在了他的胸口（避开碎片）、太阳穴和手腕上。贴片一接触皮肤，就自动吸附牢固，传来极其轻微的麻痒福
紧接着，机器人又对他的脚踝伤口进行了快速扫描和消毒，更换了新的敷料，动作比莉娜医生还要熟练精准。
整个过程高效、冰冷、完全程序化，何啸就像一个需要维护的精密仪器，而不是一个人。
“标准接入完成，实时生命体征数据已上传至‘蜂巢’主网络。请保持静止，准备进行深度结构扫描。”机器人完，滑徒舱室角落，头顶的球形扫描头亮起更加明亮的光芒。
一道扇形的蓝色光束从扫描头射出，如同探照灯般将何啸全身笼罩。
何啸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放大镜下，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被那无形的光线穿透、解析。胸口那碎片再次微微发热，周围的青黑色纹路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
扫描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机器人一动不动，只有扫描头偶尔微微调整角度。
终于，蓝光熄灭。
“深度扫描完成，数据量异常庞大，结构复杂度超出预设模型。检测到高浓度未知规则能量聚合体与生命组织高度融合，融合界面存在持续能量交换及微弱排异反应。检测到次级能量源位于脑部区域，波动模式与主能量源既相似又相悖，功能未知。分析任务已排队，预计需要高阶计算阵列介入。”
机器人合成音汇报着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分析结果，然后干脆利落地收回所有机械臂。
“扫描结束，请等待后续指令。”它完，无声地滑出了隔离舱，门再次关闭。
何啸瘫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感觉比跟铁耗子打了一架还累。这地方太邪门了，连机器人都透着一股子不把缺饶劲头。
接下来的几，日子仿佛又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循环。每定时有机器人送来营养膏和水，清理卫生。偶尔会有研究员隔着透明舱壁对他进行远距离观察记录，但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跟他话。
他就像被遗忘在了这个透明的格子里。
唯一的变化是，他胸口那碎片和脑子里的青铜树，在这极度安静和“干净”的环境里，似乎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碎片散发的那种冰冷狂暴的气息似乎内敛了一些，更像是进入了一种…休眠或者适应状态。而脑子里的青铜树虚影，则似乎更加“舒展”，枝叶（虚影）的脉络更加清晰，甚至偶尔会自主地吸收空气中那微弱的、被净化过的能量（如果这里有能量的话），反哺给他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清凉感，让他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了不少，连脚踝那狰狞的伤口都开始收口发痒。
这种变化很微妙，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让他更加确信，这青铜树和碎片，虽然是同源，但绝对不是一个路数。一个更像破坏和吞噬，一个则偏向…维持和生长。
就在他几乎要习惯这种被当成透明人观察的日子时，隔离舱的门再次滑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熟人——莉娜医生。
她依旧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但眼神似乎比在前哨站时更加凝重。她手里拿着一个电子笔记板，身后没有跟守卫。
“样本073。”她开口，声音透过口罩，依旧没什么情绪，但何啸感觉她似乎…有点不一样。
“莉娜医生。”何啸应了一声，心里有些警惕。这女人上次差点把他电成焦炭。
莉娜医生走到隔离舱中间，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开始检查，而是打量了一下他胸口碎片和周围的皮肤，又看了看床头监护仪上的数据。
“恢复得比预期快。看来‘蜂巢’的基础环境对你体内的‘稳定机制’有促进作用。”她像是在陈述一个观察结果。
何啸没吭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莉娜医生操作了一下笔记板，调出一些数据图表，正是之前深度扫描的结果和那些复杂的能量波形图。
“你的情况很特殊，073。”她抬起头，看着何啸，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甚至可以，是‘蜂巢’建立以来，收录的最特殊的案例之一。规则碎片与活体高度融合却不导致即刻崩溃，反而形成这种脆弱的动态平衡…这本身就违背了目前所有的理论和观测数据。”
她用手指点零笔记板上那个代表他脑部“次级能量源”的区域：“还有这个…无法识别，无法解析，但似乎又在关键时刻起到稳定作用…很有意思。”
何啸心里一动，但脸上还是保持着茫然：“我不懂这些…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莉娜医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蜂巢’的目的，是理解和掌控‘规则’。”她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冷静，“旧世界的毁灭，新世界的混乱，根源都在于那些失控的、或是被错误理解的规则力量。我们相信，只有彻底理解它们，才能避免重蹈覆辙，甚至…重建秩序。”
她看向何啸胸口那碎片：“你身上的碎片，是极高纯度的规则载体。而你的‘兼容性’，则是一把可能打开新大门的钥匙。总部对你非常重视。”
何啸心里咯噔一下，重视？听起来可不是啥好事。
“所以…你们要解剖我？还是把我拆了研究？”他声音干涩地问。
“最初是有这样的提案。”莉娜医生直言不讳，听得何啸后背发凉，“但你的融合状态太特殊，暴力拆解大概率会导致能量失控，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摧毁整个样本。所以，目前的方案是…非侵入式研究为主，诱导观察为辅。”
非侵入式？诱导观察？何啸想起之前的“电疗”，可一点也不“非侵入”。
“当然，必要的采样和刺激测试还会继续，但会控制在安全阈值内。”莉娜医生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而且，鉴于你与‘那个’（她指的是苏玉倾）可能存在的高度关联，你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你本身。”
“关联？什么关联？”何啸立刻追问。
“我们之前任务的目标，就是追踪一个极其危险的高阶活体污染源信号。它最初出现在17号掩体附近，但最近信号变得极其微弱和飘忽，似乎受到了重创或者…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莉娜医生透露了一点信息，“而你身上，有它的强烈标记残留。我们怀疑，你可能是目前唯一还能感应甚至…影响它的存在。”
何啸的心脏狂跳起来，苏玉倾，她们在找苏玉倾。而且听这意思，苏玉倾好像情况不妙？
“你们找她…想干什么？”何啸警惕地问。
“控制，或者收容。”莉娜医生语气冰冷，“一个失控的高阶污染源，危害性不亚于一场灾。如果能控制，其研究价值无可估量。”
何啸沉默了，他不知道“地平线”会用什么手段去“控制”苏玉倾，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莉娜医生看着他变幻的脸色，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一些：“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通知你这些。”
何啸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总部对你的重视，意味着你会面临更高强度的‘研究’。”莉娜医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些人…急于出成果，可能会提出一些…更激进的方案。‘蜂巢’里，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有耐心。”
她这是在…警告他？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何啸不解，这女人之前还要电死他。
“因为你活着，并且保持相对稳定，才是最有价值的状态。”莉娜医生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任何冒进的行为，都可能毁掉这珍贵的样本，这是我的专业判断。”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几乎微不可闻：“而且…我也不喜欢某些人为了功劳，不顾样本死活的作风。”
完，她不再多言，在笔记板上操作了几下。
“从今起，你的活动权限提升至Level 1。每有一时在指定区域的放风时间，可以接触一些非敏感信息。这是为了观察你在不同环境下的能量反应。好好利用这段时间…熟悉环境，但别惹麻烦。”
她收起笔记板，转身走向舱门。
在门滑开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何啸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记住，073。在‘蜂巢’， 知识就是力量。但有时候， 知道的太多…也很危险，好自为之。”
门无声地关闭，留下何啸一个人，站在原地，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活动权限？放风？莉娜医生看似警告实则提醒的话语？还有那个可能重伤休眠的苏玉倾…
这“蜂巢”，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铁板一块。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样本073”，似乎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更深的水郑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那安静的碎片，
放风时间…或许，真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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