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脖子被那水下不知道是锈蚀钢筋还是什么玩意儿缠得死紧,钻心地疼。冰凉的污水还在不断往嘴里灌,呛得何啸肺管子跟炸了一样。他拼命蹬腿,非但没挣脱,反而感觉那玩意儿缠得更深了,像是水底有什么东西在把他往下拽。
“操…咳咳…帮…”他朝着不远处的老鬼艰难地伸出手,声音被水呛得破碎不堪。
老鬼自个儿也游得跟快淹死的耗子似的,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独眼里也闪过一丝焦急。他骂了一句脏话,折返回来,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抓住何啸的胳膊,另一只废臂勉强夹着撬棍,往水下乱捅乱撬。
“妈的…是废弃的强化电缆,绞住了。”老鬼喘着粗气,水下动作极其不便,“别乱动,越动越紧。”
身后,水花声大作,苏玉倾那冰冷的身影已经逼近到十米之内,污水似乎根本无法减缓她的速度。那双青铜眼眸死死锁定何啸,带来的死亡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更远处,铁鼠王那庞大的头颅再次沉入水下,发出沉闷痛苦的咆哮,引发的暗流和震动让整个漩涡都变得更加不稳定,吸力骤然增强。何啸感觉自己像被两股力量撕扯,快要裂开了。
“快…快啊!”何啸看着越来越近的苏玉倾,绝望地嘶吼。
“妈的!拼了!”老鬼眼中狠色一闪,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他不再尝试去撬那电缆,而是猛地将撬棍尖头塞进电缆和何啸脚踝之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以撬棍为支点,狠狠往下一压!同时怒吼道:“绷直腿!”
何啸下意识照做,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锈蚀的电缆在老鬼这豁出命的狠撬和何啸绷直腿的反作用下,竟然被硬生生绷断了一股,松动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松动,
何啸感觉脚下一松,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脚抽了出来。但脚踝处已是血肉模糊,剧痛钻心。
几乎就在他脱困的同时,苏玉倾的手,已经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抓到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只差毫厘。
“走!”老鬼嘶吼一声,猛地推了何啸一把,将他推向那旋转的漩涡中心!
而老鬼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和水下暗流,身体失控地向后漂去,正好迎向了抓空的苏玉倾。
“老鬼!”何啸惊骇地看着老鬼撞向那青铜手掌。
苏玉倾似乎对抓到谁并不挑剔,冰冷的手指瞬间收紧,就要将老鬼这干瘪的身体捏碎。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老鬼那独眼里却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混合着绝望和疯狂的算计光芒。他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用那只完好的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竟然是那个之前装过规则碎片的、现在已经空聊铅海
他不是要用铅盒砸人,而是用尽最后力气,将铅盒打开,将其内部可能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规则气息,猛地泼向了苏玉倾那双冰冷的青铜眼眸。
这动作毫无杀伤力,甚至有些可笑。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玉倾的动作,竟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那泼洒而来的、与她同源却又空洞微弱的气息,似乎引起了某种本能的疑惑或者是检索反应。就像电脑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无法识别的乱码指令,需要极短的瞬间处理。
这停顿连半秒都不到,
但足够了。
老鬼借着这瞬间的阻滞,身体猛地向下一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抓,同时嘶声对着已经被漩涡吸力裹挟着卷向深处的何啸吼道:“顺着水走,别回头,要是能活…欠老子的…下辈子还!!”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股强大的暗流和汹涌追来的鼠潮瞬间吞没,只剩下几个气泡冒上来,很快消失不见。
“老鬼!”何啸的喊声被漩涡的轰鸣吞没。他看着老鬼消失的方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这老狐狸…最后竟然…
来不及多想,恐怖的吸力已经彻底抓住了他,像是有无数只手把他往那黑暗的漩涡中心拖去。他拼命挣扎,却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毫无反抗之力。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苏玉倾那微微顿挫后再次抓来的、越来越远的冰冷手掌,以及周围无数疯狂涌动、试图撕咬他却同样被漩涡卷入的铁耗子。
然后,就是旋地转。
轰!!!
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入了漩涡深处,冰冷、黑暗、巨大的水压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耳朵里只剩下轰隆隆的水声和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撞击着狭窄的、凹凸不平的管道壁。每一次撞击都疼得他眼前发黑,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胸口那碎片发出灼热的光芒,似乎也在抵抗着这恐怖的压力和撞击。
不知道被卷着冲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时候——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而且水流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出口?
求生的欲望让他拼命朝着那光亮的方向挣扎。
唰!
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猛地抛了出去,
失重感再次传来。但他并没有再次摔进水里,而是从一个巨大的、喷涌着污水的管道口,被直接抛向了半空。
外面是…空?铅灰色的、布满阴云的空,虽然昏暗,却比那永远的地下黑暗好了无数倍。
噗通!
他并没有飞多高,就重重摔落下来,砸进了一条宽阔、湍急、但比地下那污水干净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地下暗河之郑
冰冷的河水再次灌入口鼻,但这一次,却带着一股清新的、带着泥土和矿物质的味道,不再是那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拼命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新鲜的空气,感觉自己像是重获新生一般。
他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远比之前的巢穴和水域更加广阔。头顶是高达数十米的、挂满钟乳石的穹顶,隐约有光线从某些裂缝中透下。脚下是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但却异常清澈,甚至能看到一些发光的苔藓和水生菌类。
他刚才被抛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嵌入溶洞壁的、巨大的废弃排污管道口,正如同瀑布般倾泻着浑浊的污水,但很快就被汹涌的暗河水流冲散稀释。
暂时…安全了?
他从那地狱般的巢穴和下水道里…逃出来了。
巨大的狂喜和虚脱感同时袭来,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玉倾呢?铁鼠王呢?那些铁耗子呢?它们会不会也被冲出来?
他紧张地看向那个排污口和周围的水面。
排污口除了不断喷出污水,并无他物。水面上也看不到任何青铜身影或鼠潮的迹象。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被那狂暴的漩涡精准地抛到了这里。
看来,老鬼最后那一下,不仅救了自己,也阴差阳错地让苏玉倾错过了漩涡的吸力中心?或者她根本不屑于进入这种“出口”?
至于铁鼠王,那庞然大物更不可能通过那种管道了。
何啸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浑身发软。他靠在岸边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脚踝处被电缆勒得血肉模糊,一动就钻心地疼。全身到处都是擦伤、撞伤和耗子咬的牙印,后背被爆炸气浪灼赡地方火辣辣地疼。胸口那块碎片倒是安静了下来,光芒内敛,只是周围的皮肤依旧呈现着那不祥的青黑色纹路。
惨,真他妈惨,但好歹还活着。
他喘着气,目光落在汹涌的暗河上。这河水流向哪里?能出去吗?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知道不能久留。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危险?或者锈火的人、甚至净化教团的人找到这里?
他咬着牙,忍着全身的疼痛,挣扎着爬上岸边相对干燥的一块岩石平台。必须想办法处理一下伤口,尤其是脚踝,不然根本走不了路。
他在身上摸索着,破烂的衣服里啥也没樱最后,他目光落在了自己那件几乎成了布条的衬衫上。
他龇牙咧嘴地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冰冷的河水,心翼翼地清洗脚踝上那狰狞的伤口。没有药,只能简单清洗后用力勒紧止血包扎,每一下触碰都疼得他冷汗直流。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岩壁上喘气。
精神世界里,那株青铜树虚影似乎也平静了许多,枝叶(虚影)上的裂纹在缓慢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凝实翠绿了一些,仿佛刚才那番磨难和碎片能量的冲击,反而让它“成长”了一点。
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感受了一下脑子里那诡异的树影和胸口冰冷的碎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逃是逃出来了,可接下来呢?
这鬼地方是哪儿?怎么出去?出去了又能去哪儿?净化教团肯定还在满世界找他。锈火估计也完蛋了,面具男和疤鼠就算没死在那场坍塌里,估计也恨他入骨。
而且…苏玉倾…她到底怎么样了?还在那片坍塌的水域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老鬼…最后那一下…
想到老鬼,何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老家伙阴险狡诈,拿他当实验品,最后关头却…
他甩甩头,不再去想。在这该死的废土,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没空悲春伤秋。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离开这地下溶洞。
他观察着暗河的流向,又抬头看向穹顶那些透下光线的裂缝。有光线,明离地表不算太远。或许沿着暗河走,能找到出口?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拄着一根捡来的粗壮钟乳石碎块当拐杖,拖着那条伤腿,沿着河岸,一瘸一拐地、艰难地向着下游方向走去。
溶洞里异常寂静,只有暗河流淌的哗哗声和偶尔滴落的水滴声。空气潮湿冰冷,但很清新。发光的苔藓和菌类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出现了岔路。暗河主流继续向前,但旁边还有一条稍微细一些的支流,流向另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该走哪边?
何啸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沿着主流走,水量大,出口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进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敲击声,顺着那条支流的洞口,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叮…叮叮…
声音很有规律,不像是自然形成。
有人?
何啸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是敌是友?
喜欢规则禁区:杀伐与守望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规则禁区:杀伐与守望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