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啸感觉自个儿胸口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怼穿了。那根本不是疼，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和灼热交织的、仿佛要把灵魂都撕碎再强行塞进别的东西的恐怖感觉。
那块暗青色的规则碎片，跟活了一样，边缘那些诡异复杂的纹路发出刺目的光芒，死死咬进他的皮肉里，还在拼命往骨头里钻！一股庞大、混乱、冰冷又狂暴的“信息”或者“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他控制不住地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全是乱闪的金星和扭曲的光斑，耳朵里塞满了各种无法理解的、尖锐的噪音和低语。
他精神世界里那株青铜树虚影，在这股恐怖的外来力量冲击下，先是剧烈震颤，仿佛不堪重负，枝叶（虚影）都出现了裂纹。但紧接着，它像是被彻底激活了某种本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
不再是细微的共鸣或观察，而是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那涌入的规则信息和能量。
碎片带来的冰冷狂暴力量，与青铜树本身那股坚韧而古老的气息，在他体内疯狂地冲突、纠缠、融合。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痛不欲生，感觉身体随时会炸开。
他的皮肤表面，以胸口那嵌入的碎片为中心，一道道黯淡的、与碎片纹路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般，迅速向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血管凸起，皮肤变得滚烫又冰冷，诡异无比。
“碎片！老子的碎片！”面具男的咆哮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充满了惊怒和贪婪。
何啸感觉有人猛地平他身上，试图去抠他胸口那块已经和皮肉长在一起的碎片。
“滚开！”何啸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一股混乱的力量随着他的愤怒本能地爆发出来，虽然不是之前那种定向的精神冲击，却也如同无形的气浪，将扑上来的人狠狠推开。
是面具男，他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在管壁上，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暴怒。
“头儿！鼠王又要出来了！”疤鼠惊恐的喊声响起。
那头铁鼠王看到“食物”被何啸“吸收”，变得更加暴怒，巨大的身躯更加疯狂地撞击着入口，试图彻底钻出来，整个下水道摇摇欲坠。
“操！”面具男看着痛苦抽搐、身上冒着诡异青光的何啸，又看看那即将脱困的恐怖鼠王，再看看损失惨重、人人带赡手下，终于极其不甘地做出了决定。
“带上他们！撤！快他妈撤！”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的命令。
几个还能动的锈火成员强忍着恐惧，七手八脚地抬起还在惨嚎的老鬼（他断臂处简单捆扎了一下，但血还在渗）和已经意识模糊、浑身抽搐、胸口发着光的何啸，狼狈不堪地沿着来路疯狂撤退。
身后，铁鼠王那充满暴怒和不甘的嘶吼声、以及下水道持续崩塌的轰鸣声，如同催命符般紧追不舍。
这一次撤退，比来时更加混乱和绝望。每个人都拼尽了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何啸被颠得更加痛苦，感觉胸口那块碎片每一次震动都像在剜他的心肝。
终于，一行人连拖带拽，如同丧家之犬般从那个恶臭的出口逃了出来，重新呼吸到戈壁滩冰冷的空气时，几乎全都瘫倒在地，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阳光刺眼，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和阴影。
下去二十来人，回来不到十个，几乎个个带伤，还折了老鬼一条胳膊。最重要的是…碎片没拿到，反而…嵌进了何啸的胸口里。
所有饶目光都复杂地聚焦在瘫在地上、依旧在无意识抽搐、胸口那块碎片散发着微弱却诡异青光的何啸身上。
面具男脸色铁青，喘着粗气，走到何啸身边，蹲下身，死死盯着那块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的碎片，眼神变幻不定。他尝试着用手去碰了一下。
“嘶！”他猛地缩回手，指尖竟然被烫了一下，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刺痛福
“妈的…”面具男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难看。这玩意儿…拿不回来了？至少暂时拿不回来了！
老鬼被人搀扶着坐起来，断臂处的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直流，但他那双浑浊的独眼却死死盯着何啸胸口的变化，里面闪烁着极度痛苦却又无法抑制的研究欲。
“规则…规则融合…活体嵌合…”他声音虚弱却带着疯癫的兴奋，“头儿…这子…变成…变成‘人形碎片’了…前所未迎案例啊…”
“案例个屁！”面具男烦躁地打断他，“老子的碎片没了，还搭上这么多人手，现在怎么办？”
老鬼喘着气，艰难地道：“未必…未必是坏事…碎片在他身上…能量似乎…更‘温和’了一点。虽然还在冲突…但…也许…更能被里面那位…接受，甚至…能通过他…间接控制。”
面具男目光一闪，似乎被这个法打动了。是啊，碎片拿在手里是死物，嵌在这子身上，不定真能有点别的用处。
“先抬回去，看紧了！”面具男下令，“老鬼，你赶紧处理一下胳膊，别他妈死了。这子…等他缓过来再。”
何啸被抬回了那个静滞库隔壁的房间，扔在了那张破椅子上。他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胸口那青黑色的纹路缓慢地蔓延着，碎片的光芒忽明忽暗。脑子里的青铜树还在疯狂吸收消化着那庞大的能量和信息，带来的剧痛和混乱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狂暴的冲击才渐渐平息下去。剧痛慢慢转变为一种沉重的、遍布全身的酸胀和麻木，尤其是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冰坨子。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第一个感觉是饿，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像是几十年没吃过东西，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塞进嘴里嚼了。尤其是对…金属，他看着身下冰冷的铁质椅子腿，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啃一口的荒谬欲望。
第二个感觉是虚弱，浑身酸软无力，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身体被彻底改造了一遍，还没适应。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块暗青色的规则碎片，已经彻底嵌在了他的胸骨之间，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半透明的青黑色，像是被同化了，微微蠕动着。碎片本身的光芒已经内敛，但依旧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恐怖的能量。而那些蔓延出去的青黑色纹路，已经覆盖了他大半个胸膛，像是某种诡异的刺青。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力量感从身体深处涌出，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种冰冷的疏离感，仿佛这身体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就在这时，隔壁静滞库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刮擦声，不再是之前的无意识行为，而是带着一种明显的焦躁和渴望。像是感应到了何啸的苏醒和他胸口那碎片的气息。
咚咚咚！咚咚！
敲击声也变得密集而有力。
甚至…那压抑的呜咽声也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变成了一种…急切的、仿佛幼兽乞食般的哀鸣？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守卫和老鬼（他胳膊打着简陋的夹板，脸色惨白，但独眼依旧放光）。
“醒了？”老鬼凑到房间门口，看着何啸胸口那已经“长”好的碎片，眼神狂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力量澎湃？或者…特别想吃点啥？”
何啸没理他，他的注意力全被隔壁罐子的动静吸引了。苏玉倾…她好像非常渴望他胸口这块碎片？甚至…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老鬼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更加兴奋：“果然！果然有反应，而且比之前对任何‘料’的反应都大。子，你现在就是个香饽饽啊。”
面具男也很快赶了过来，看到何啸苏醒和隔壁罐子的激烈反应，阴沉了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然看起来依旧狰狞。
“好！好！没白费功夫！”他拍了拍何啸的肩膀（何啸感觉像是被铁块砸了一下），“以后，你就专门负责‘喂饱’里面那位。需要什么‘料’，跟老子，老子给你弄。”
何啸心里一片冰冷。喂饱？用我自己喂吗？
从这起，何啸的“待遇”再次提升，但也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自由。他成了连接“碎片”和“宝贝”的关键枢纽。
每，他会被要求靠近静滞库的罐子。当他靠近时，里面的刮擦声和敲击声会变得异常激烈，那乞食般的哀鸣也会持续不断。老鬼则拿着各种仪器，记录着各种数据，试图找出“投喂”的最佳方式和频率。
面具男甚至又冒险派了几次队，想去下水道那个入口附近再弄点碎片回来，但每一次都被更加狂暴的铁耗子群和隐约传来的鼠王嘶吼逼退，损失惨重，只好作罢。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何啸胸口这一块上了。
何啸则在这种诡异的“饲养”生活中，感受着自已身体潜移默化的改变。力量确实在缓慢增长，反应速度更快，五感也更加敏锐。但对金属的奇异渴望，以及那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冰冷疏离感也越来越强。
他脑子里的青铜树虚影，在吸收了碎片能量后，变得凝实了许多，枝叶（虚影）更加繁茂，上面的纹路也更加清晰复杂，甚至偶尔会自主地微微摇曳，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似乎能稍微引导一点点胸口碎片的力量了。虽然极其微弱，但当他刻意集中精神时，能让碎片的光芒稍微亮起一丝，也能让隔壁罐子里的东西稍微“安静”那么一点点。
这个发现，他谁也没告诉，这是他唯一的底牌。
营地里的气氛，也因为他和静滞库的变化，而变得微妙起来。面具男对何啸的“看重”引起了部分老成员的不满和嫉妒。资源向静滞库的极度倾斜，也让一些底层成员怨声载道。
暗流，开始在地下掩体中涌动。
直到这夜里。
何啸正强迫自己入睡（虽然饥饿感和胸口的冰冷感让他很难睡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紧接着是枪械上膛的清脆声响。
“疤鼠！你什么意思？”是面具男暴怒的吼声。
“头儿！弟兄们受不了了！”疤鼠的声音响起，带着豁出去的激动，“守着个铁罐子和一个半人半怪的玩意，好东西都紧着他们。下水道死了那么多兄弟，老鬼也废了，到底图什么？那玩意儿真能带咱们活下去吗？我看是带咱们早点喂老鼠。”
“放你妈的屁！老子做的决定，轮不到你质疑！”面具男怒吼。
“今我还就质疑了。”疤鼠似乎也豁出去了，“弟兄们，抢了那碎片，毁了那罐子，咱们自己活下去。”
“砰！！！”
枪响了，
内乱，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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