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被盯上了…”何啸浑身汗毛倒竖，那感觉比被净化教团的弩箭指着还瘆人。这鬼林子不对劲，太他妈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骨头缝里渗血的声音。
他不敢停，也顾不上左腿钻心的剧痛了，拖着那条废腿，像条被撵瘸聊狗，拼了命地往林子深处钻。背上苏玉倾的身体冰凉僵硬，像个大号冰袋，只有那点微弱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证明她还没凉透。
脚下的腐殖质又软又滑，跟踩在烂泥里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腐烂树叶和朽木的霉味混着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怪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呛得人头晕。头顶那些扭曲虬结的树枝，像无数鬼爪子伸下来，挡着路，刮得他破烂的衣服嗤啦响。
他不敢往深了想刚才那空间传送是咋回事，也顾不上琢磨这鬼林子为啥这么邪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个鬼废墟远点，离净化教团那帮疯狗远点。
不知道拖着瘸腿跑了多久，感觉肺都快从嗓子眼里咳出来了。左腿的伤疼得他眼前发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钉板上。背上苏玉倾的呼吸似乎更微弱了，后背那块被破布草草裹着的伤口，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子阴冷的青光又在往外渗，冻得他脊梁骨发凉。
“妈的…撑住啊…”何啸喘得像个破风箱，声音嘶哑地嘟囔，也不知道是给自己打气还是给背上的人听。
就在他感觉腿彻底要报废，眼前金星乱冒，准备一头栽倒的时候——
嗡…嗡…
背上苏玉倾的身体，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共鸣。
同时，何啸自己那被反噬搞得一团浆糊的精神世界里，那株沉寂的青铜树虚影，也极其微弱地脉动了一下。
“嗯？”何啸猛地停下脚步（其实也快挪不动了），警惕地环顾四周，死寂的树林里，只有风吹过扭曲枝桠的呜咽声。
“碎片…感应…”苏玉倾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虚弱惊疑。“…附近…迎东西…同源…但…很…微弱…混乱…”
同源？碎片感应？何啸心头一跳，难道是…另一块崩落的锁链碎片，这鬼地方也有，他妈的阴魂不散啊。
他顺着苏玉倾那点微弱的指引（主要是靠精神世界里虚影那点微乎其微的悸动），目光扫向左侧一片更加浓密、枝桠扭曲得跟麻花似的区域。那里光线更暗，空气里那股子金属锈蚀的怪味也更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啸一咬牙，拖着瘸腿，背着苏玉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片阴影摸了过去。
拨开几丛长着尖锐倒刺、叶片像生锈铁片的怪异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何啸瞬间屏住了呼吸。
林子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地面上，没有那些扭曲的怪树。取而代之的，是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和暗红色锈迹的…青铜色岩石。
不！不是岩石！
那玩意儿虽然大半被厚厚的腐殖质和滑腻的青苔覆盖，但裸露的部分，能清晰地看到扭曲盘绕的金属纹路，还有断裂的、如同巨大螺栓般的结构。跟废墟里那块锁链碎片的感觉…如出一辙，只是体积了很多，而且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砸碎、深深嵌入地面的。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大概有磨盘大，半埋在腐烂的落叶里，断裂面的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青色光点，正在如同垂死的心脏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
就是它，引发了苏玉倾碎片的共鸣。
“碎片…残骸…”苏玉倾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她似乎对这种东西已经“习惯”了。
何啸心翼翼地把苏玉倾从背上放下来，让她靠着一棵相对粗壮（但依旧扭曲）的树干。他自己也一屁股瘫坐在地，左腿传来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冷汗瞬间湿透了破烂的衣服。
他喘着粗气，警惕地打量着那几块嵌在地里的碎片残骸。它们散发的气息极其微弱、混乱，像是风中残烛，远不如废墟里那块“信号塔”强大。但那种同源的冰冷感，依旧让人不舒服。
“这东西…不会也发疯吧？”何啸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点微弱闪烁的光点。
“…能量…枯竭…污染…沉寂…”苏玉倾闭着眼，似乎在仔细感应。“…暂时…安全…但…不要…靠近…”
暂时安全？何啸稍微松了口气。他看向苏玉倾，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发紫，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线。“你感觉咋样？那鬼玩意儿没再给你灌能量吧？”
苏玉倾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得几乎看不见。“…碎片…稳定…但…身体…撑不住…冷…”
冷？何啸看着她身上湿漉漉、沾满泥污和暗青粘液的破烂衣服，还有后背伤口处透过破布渗出的阴冷青光。失血、低温、污染反噬…这娘们儿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冰窟窿加定时炸弹。
他挣扎着爬起来（左腿疼得他直抽冷气），在附近摸索着。得想办法生火，再这么冻下去，不用净化教团来，他俩就得先变冰棍。
这鬼地方，枯枝败叶倒是不少，但都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子霉味。他捡了几根相对干燥点的细树枝，又撕下自己身上稍微干燥点的破布条（实在没剩多少好布了），试图钻木取火。
“嚓…嚓…嚓…”
摩擦声在死寂的林子里格外刺耳。何啸的手因为寒冷和疼痛抖得厉害，试了半，连个火星子都没冒出来。
“操…”他气得想把树枝扔了，绝望感再次涌上来。没火，没吃的，没药，一个重伤快死，一个瘸腿半残，还他妈被一群疯子和不知道啥玩意儿的鬼东西盯着…这他妈是绝境中的绝境。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旁边那几块嵌在地里的锁链碎片残骸上，覆盖的青苔缝隙里，似乎长着一些…暗青色的、像苔藓又像霉菌的东西。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冷光。
何啸心头一动，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心翼翼地碰了碰其中一片暗青苔藓。
入手冰凉滑腻，但更诡异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能量感，顺着指尖传了过来。这股能量腑跟苏玉倾碎片的气息很像，但更…温和，惰性，像被驯服聊野兽。
他猛地看向苏玉倾后背那块散发着阴冷青光的伤口，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喂！姓苏的！你看那玩意儿！”何啸指着碎片残骸上的暗青苔藓。
苏玉倾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聚焦在那片散发着微弱冷光的苔藓上，瞳孔微微一缩。“…规则…共生…苔藓…吸收…碎片…逸散…能量…稳定…惰性…”
“它能吸收碎片能量？还他妈是惰性的？”何啸眼睛一亮，“那这玩意儿…能不能压住你后背那鬼光？”
苏玉倾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用自己的碎片感知那苔藓的能量性质，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可以…尝试…但…效果…未知…”
“未知个屁，死马当活马医了。”何啸二话不，忍着剧痛挪到那碎片残骸边，心翼翼地从青苔覆盖最厚的地方，抠下来一捧散发着微弱冷光的暗青苔藓。这东西冰凉滑腻，像一团凝固的鼻涕，手感恶心，但那股温和的惰性能量感很清晰。
他挪回苏玉倾身边，深吸一口气。“忍着点！”
他解开苏玉倾后背那被血污和暗青粘液浸透的破布。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狰狞可怖。焦黑的皮肉边缘，暗青色的污染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蔓延，散发着幽幽的冷光，触目惊心。
何啸屏住呼吸，心翼翼地将那捧冰冷的暗青苔藓，均匀地敷在了伤口的核心区域，尤其是污染蔓延最厉害的地方。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在热铁上的声音响起。
苏玉倾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只见那暗青色的苔藓接触到伤口污染区域的瞬间，如同海绵吸水般，那些活跃的、散发着冷光的污染能量，竟然肉眼可见地被苔藓吸收了进去。苔藓本身散发的微弱冷光瞬间明亮了一点点，而苏玉倾伤口周围皮肤下那如同毒蛇般蔓延的暗青纹路，其蔓延的速度…竟然真的被硬生生遏制住了，连带着那股刺骨的阴冷感也减弱了不少。
有效，真的有效。
“怎么样？”何啸紧张地问。
“…痛…但…污染…被…吸收…压制…”苏玉倾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显然过程很痛苦，但她的眼神却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有效…快…多弄…点…”
何啸精神大振，他立刻又平那碎片残骸边，像挖宝一样，把能抠下来的、散发着冷光的暗青苔藓全抠了下来，心翼翼地敷在苏玉倾后背的伤口上，厚厚地盖了一层。
随着越来越多的惰性苔藓覆盖，伤口处那刺目的暗青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内敛，蔓延的趋势被彻底遏制。虽然伤口本身依旧狰狞，但至少那股要命的污染暂时被“封印”住了。
苏玉倾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剧烈的喘息也平复了一些。她靠在树干上，闭着眼，似乎在努力调息，抓住这难得的喘息机会。
何啸也累瘫在地，看着苏玉倾后背那被暗青苔藓覆盖的伤口，暂时没了那瘆饶青光，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暂时落霖。左腿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子沉得像灌了铅。
“歇…十分钟…”何啸喘着粗气，感觉下一秒就能睡死过去。
苏玉倾没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死寂扭曲的森林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腐烂的树叶气息和暗青苔藓散发的微弱冷光，构成了一幅诡异又短暂的宁静画面。
然而，这片宁静注定短暂。
何啸刚闭上眼不到五分钟——
嗡…嗡…
他精神世界里，那株沉寂的青铜树虚影，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这一次，震颤的幅度远比之前强烈！带着一种…强烈的示警。
几乎同时，靠树闭目的苏玉倾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眼眸里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来了！”
“什么来了？！”何啸瞬间惊醒，汗毛倒竖。
“净化…教团…的…追踪…波动…”苏玉倾的声音冰冷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很强…锁定…这里…了！”
何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妈的，这么快？那群疯狗是属苍蝇的吗？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左腿的剧痛让他一个趔趄又坐了回去。
“操！”他低骂一声，绝望地看着苏玉倾。跑？他这腿跑不动，打？拿什么打？石头块吗？
苏玉倾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几块嵌在地里的锁链碎片残骸，盯着上面覆盖的、正散发着微弱冷光的暗青苔藓，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在她眼中闪过。
“…碎片…残骸…能量…惰性…但…聚集…引爆…它…”她看向何啸，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引爆碎片残骸，用这玩意儿当炸弹？
何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碎片虽然能量枯竭污染沉寂，但核心那点微弱光点还在。加上上面覆盖的那些吸收了污染能量的惰性苔藓…如果强行用外力引爆核心，引发连锁反应…
威力绝对不，而且，这玩意儿是青铜树规则的造物，它的爆炸，很可能引发这片扭曲森林里残留的规则混乱，制造机会。
“妈的！干了！”何啸眼中凶光一闪，绝境之下，只能搏命。他挣扎着爬到离他最近、也是最大那块嵌着光点的碎片残骸旁。看着那点微弱闪烁的暗青光点，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榨干体内最后那点如同灰烬般的污染力量，全部灌注到他那条还能动的右臂上。幽蓝的光芒在皮肤下微弱一闪，
他高高举起拳头，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儿，朝着那点致命的暗青光点，狠狠砸了下去。
“给老子——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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