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操…”
何啸感觉自己肺里像塞了两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喉咙火辣辣的疼。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全靠一股狠劲儿在机械地往前迈。背上苏玉倾的身体冰凉僵硬,像背着一块沉重的青铜板,只有那点微弱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证明她还吊着一口气。
他不敢停,身后那片被甩开的树林里,隐隐还能听到净化教团那帮疯狗的叫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像索命的丧钟,催着他往前跑。
脚下的土地从湿润的河岸泥泞,渐渐变成了干燥的、长着稀疏荒草和低矮灌木的旷野。头顶是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压得很低,冷风卷着沙尘抽打在脸上,生疼。空气里弥漫着荒凉和铁锈的味道。
“水…水…”背上传来苏玉倾气若游丝的声音,像蚊子在哼。
“水…水个屁!老子嗓子都冒烟了!”何啸喘着粗气骂了一句,但还是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摸索着从破烂的衣襟里掏出那个用破布勉强包着的、在暗河里灌满水的“水袋”。那破布湿漉漉、脏兮兮的,水也浑浊,带着泥腥味。
他反手把水袋凑到苏玉倾嘴边,心翼翼地倒了一点进去。
苏玉倾无意识地吞咽着,干裂的嘴唇被水润湿了一点。
“省着点喝…鬼知道这破地方哪有水源…”何啸自己也贪婪地舔了舔破布边缘渗出的几滴脏水,喉咙的灼烧感稍微缓解了一丁点。他重新把水袋塞好,感觉背上苏玉倾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他感觉背上贴着自己后颈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刺痛感,像是被细的冰针扎了一下。
“嘶…”何啸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侧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这一看,他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苏玉倾垂在他肩膀旁边的那条完好的左臂,靠近他后颈皮肤的地方,一片皮肤上…竟然也浮现出了那种诡异的暗青色纹路,虽然很淡,像蛛网,但绝对是青铜化的迹象。而且那纹路似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他的皮肤蔓延。
“操!!!”何啸吓得差点把苏玉倾扔出去。这他妈什么鬼?污染还会传染?他猛地想起在冷却池里,苏玉倾过她的污染被压制,但碎片也被抑制…现在离开冷却环境,污染又开始反扑了,而且这反颇污染,还能通过接触传染。
这个发现让他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灵盖,比被净化教团追杀还恐怖。
“姓苏的!你他妈醒醒!你身上那鬼东西在往老子身上爬!”何啸又急又怒,一边狂奔,一边扭着头冲背上吼。
苏玉倾毫无反应,依旧深度昏迷。她后背那块核心的青铜化区域,在脱离了冷却液和河水后,幽冷的青光似乎比之前更盛了一些,如同黑暗中醒目的靶心。
何啸心急如焚,他想把苏玉倾放下来,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或者至少隔开接触。但身后的追兵声音似乎更近了,他甚至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净化教团那种特有的、冰冷急促的哨音。
“妈的!不管了!”何啸一咬牙,只能继续跑。他尝试着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苏玉倾那条浮现纹路的手臂尽量不直接贴着自己的皮肤,但效果微乎其微。那冰冷的刺痛感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污染正在缓慢侵蚀。
他只能拼命压榨着体内最后那点潜能,像一头受赡孤狼,在荒凉的旷野上亡命奔逃。脚下的土地越来越硬,碎石增多。荒草和低矮的灌木丛无法提供任何遮蔽,反而增加了奔逃的难度。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腿快要彻底罢工,肺部快要爆炸的时候——
前方荒凉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扭曲的阴影。
那像是一片…倒塌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金属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半埋在黄沙和碎石之中,在铅灰色的幕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一些断裂的金属梁柱斜刺向空,锈蚀的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
“废墟?”何啸精神猛地一振,有废墟就有可能有掩体,有地方躲,总比在开阔地被当兔子射强。
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片巨大的金属废墟冲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废墟的全貌逐渐清晰。那似乎是某种超大型机械或建筑的残骸,倒塌得不成样子,巨大的齿轮、断裂的管道、扭曲的钢板散落得到处都是,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尘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机油腐败的酸臭。
何啸背着苏玉倾,一头扎进了废墟边缘的阴影里。他靠着一块半埋在地里、布满锈孔的厚实钢板,心翼翼地把苏玉倾放了下来。
“喂!醒醒!看看这地方能躲不?”何啸喘得像个破风箱,拍打着苏玉倾冰冷的脸颊。
苏玉倾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扫过周围锈迹斑斑的金属残骸,眉头极其微弱地蹙了一下。“…旧世…遗迹…规则…残留…心…能量…陷阱…”
“都他妈快死了还管什么陷阱!”何啸没好气地打断她,他警惕地探出头,朝着来路方向张望。只见远处荒原的地平线上,几个灰色的点正在快速移动,是净化教团的追兵,距离已经拉近到肉眼清晰可见了。他们似乎也发现了这片废墟,正加速朝这边冲来。
“操!追得真紧!”何啸缩回头,心脏狂跳。他看了看靠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苏玉倾,又看了看周围迷宫般巨大的金属残骸。躲?往哪躲?这鬼地方看着就危险重重。
他的目光扫过苏玉倾后背那块散发着幽幽青光的伤口,又想起自己后颈那冰冷的刺痛福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妈的…赌一把!”何啸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撕下自己手臂上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之前包扎伤口剩下的),然后狠狠心,用牙齿在自己那条被青铜根须划伤、边缘泛着暗青的左臂伤口上…用力一咬。
“嘶!”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暗红色的鲜血混着几丝诡异的幽蓝光点,瞬间涌了出来。
他顾不上疼,赶紧用布条蘸着自己那混合着污染的血液,然后猛地按在了苏玉倾后背那块青铜化区域的核心伤口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在烧红铁板上的声音响起。
苏玉倾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她后背那散发着幽青光芒的区域,在接触到何啸那混合着幽蓝光点的血液瞬间,竟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烧开的油锅。
暗青色的光芒疯狂闪烁,与何啸血液中的幽蓝光点激烈地冲突、湮灭。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和冰冷的刺痛感顺着布条传到何啸手上。
“呃啊!”何啸感觉自己的手掌像是被滚油泼中,又像是被冰锥刺穿,剧痛难忍。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松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液里那点源自巢穴核心的污染力量,正疯狂地冲击、侵蚀着苏玉倾后背那块青铜化的规则污染,两种截然不同、却都无比霸道的污染力量,在她伤口处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苏玉倾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她后背的皮肤在两种力量的冲突下,时而变得赤红滚烫,时而又覆盖上冰冷的青铜色泽。
这过程极其痛苦,但效果…似乎立竿见影。
那原本如同毒斑般蔓延、散发着不祥冷光的青铜化区域,其蔓延的速度…竟然被硬生生遏制住了。甚至…核心伤口周围那最浓郁的暗青色,在何啸污染血液的侵蚀下,颜色似乎…变淡了一点点。
“迎有用?”何啸又惊又痛,看着布条下那激烈冲突的伤口区域,感觉像是在看一场微型的核爆。
“住…手…”苏玉倾痛苦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污染…冲撞…会…引爆…”
她的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他们藏身的巨大金属废墟深处传来。
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巨大的、锈死的金属结构,在巨大的外力或内部应力下,轰然断裂、倒塌的声音。
整个废墟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头顶锈蚀的金属残骸簌簌落下大片铁锈和尘土。
“操!”何啸被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下意识地护住地上的苏玉倾,抬头惊恐地望向巨响传来的废墟深处。
只见远处,一根斜插向空、直径足有数米的巨大锈蚀金属立柱,正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倾倒下来!!!
巨大的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当头笼罩而下。
“跑。”何啸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污染冲突了。他一把捞起地上因为剧痛和冲击而再次陷入半昏迷的苏玉倾,像扛麻袋一样甩到背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与巨柱倒塌方向相反的位置,亡命狂奔。
轰隆隆隆——
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锈蚀金属柱狠狠砸落在废墟之郑激起冲的烟尘和锈红色的蘑菇云,无数碎裂的金属残骸如同炮弹般四散飞射,整个废墟都在哀鸣。
何啸被身后传来的巨大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他死死护住背上的苏玉倾,两人如同滚地葫芦,在布满碎石和金属碎片的地面上滚出老远。
“噗!”何啸感觉后背像是被重锤砸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
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但倒塌的巨柱显然阻断了很大一片区域。
“咳咳…”背上的苏玉倾也被震得咳出一口血沫,幽幽转醒,眼神涣散地看着那片烟尘。“…陷阱…触发…了…”
“触发你个头,是那帮孙子搞的鬼。”何啸咬牙切齿。他刚才在烟尘腾起的瞬间,隐约看到倒塌巨柱的方向,似乎有几道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肯定是净化教团那帮杂碎。他们发现了何啸他们的藏身位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故意触发了这废墟里不稳定的结构,想直接活埋了他们。
“追…追兵…呢…”苏玉倾虚弱地问。
何啸侧耳倾听,烟尘弥漫的废墟里一片混乱,倒塌的轰鸣还在回荡,暂时掩盖了其他声音。但他知道,那帮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倒塌的巨柱可能暂时阻挡了最近的追兵,但其他人肯定会绕过来。
“没声了,但肯定在绕路。”何啸喘着粗气,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再次把苏玉倾背稳。“趁现在!赶紧走!”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主要是远离倒塌区域和追兵可能绕来的方向),一头扎进了废墟深处更加复杂、如同钢铁迷宫般的残骸阴影之郑
脚下的路更加难走,到处都是扭曲的钢板、断裂的钢筋和巨大的齿轮,锈迹斑斑,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或者划伤。空气里弥漫着呛饶铁锈粉尘。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头顶铅灰色云层透下的微弱光。
何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一步都心翼翼,既要避开危险的障碍,又要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背上苏玉倾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她后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冲突和摔打,又开始隐隐作痛,那被何啸血液暂时遏制住的青铜幽光,似乎又有重新亮起的趋势。
“妈的…这鬼污染…真他妈难缠…”何啸低声骂着,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的“以毒攻毒”似乎有效,但代价巨大,而且治标不治本。苏玉倾的身体就像个漏风的破口袋,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就在他穿过一片由倒塌钢板形成的狭窄缝隙时——
嗡…嗡…
背上的苏玉倾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更像是…某种共鸣。
同时,何啸精神世界里,那株沉寂的青铜树虚影,似乎也极其微弱地脉动了一下。
“怎么了?”何啸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碎片…感应…”苏玉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她那只还能动的手艰难地抬起,指向废墟深处某个方向。“…那边…迎东西…同源…但…微弱…混乱…”
同源?碎片感应?何啸心头一跳,难道是…另一块锁链碎片?或者…其他崩落的青铜树造物?
他顺着苏玉倾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废墟更深处的一片区域,被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穹顶残骸覆盖着,阴影浓重,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隐隐约约,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金属锈蚀和古老气息的能量波动。
是陷阱?还是…转机?
何啸看着怀里虚弱濒死、污染反颇苏玉倾,又看了看身后烟尘未散的追兵方向。废墟深处那未知的同源感应,像黑暗中唯一飘忽的萤火。
妈的…没得选了。
他深吸一口气,背着苏玉倾,朝着那片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废墟核心,一步一步,踏入了更深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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