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啸“就走这边”时,语气里那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听得老金后脖颈子发凉。那方向,地平线上灰蒙蒙的,体育场方向的闷雷似的低吼就没停过,像有个看不见的巨兽在打呼噜,听着就让人心慌,可没人敢吱声。老金认命地拖着嘴里塞着布条、眼神空洞的老陈。玲抱着她那宝贝帆布包,指关节都捏白了,低着头,像只受惊的鹌鹑,只盯着何啸和苏玉倾的脚后跟。
苏玉倾挨着何啸走,肩膀几乎蹭着他的胳膊。她脸色还是白,但眼神沉静得吓人,偶尔手按一下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一下。何啸腰间的青铜匕首,隔着衣服,老金都能感觉到它好像一直在微微,像块捂不热的烙铁。何啸握着它刀柄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微凸。
这片新钻进来的废墟区,感觉比之前更“死”。建筑塌得特别彻底,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爪子狠狠犁过一遍,满地都是齑粉似的混凝土渣和扭曲成麻花的钢筋。空气里那股子甜腥的腐臭味淡了些,但多了种不出的怪味,像生锈的铁混合着潮湿的苔藓,还隐隐约约,有种…酸味?
“何哥,这地儿…邪门啊。”老金忍不住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修车工的本能让他对金属的变化特别敏感,“你看这些钢筋,锈得颜色都不对劲,发乌发绿,跟泼了硫酸似的。”他指了指一根斜插在地上的粗钢筋,表面坑坑洼洼,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仿佛活物般的锈迹,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着扩大侵蚀范围。
何啸没话,只是脚步放得更慢,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扫过每一处断壁残垣。他手里的匕首,那温热的脉动感似乎更强了,带着一种明确的牵引力,指向废墟深处。
“心…地面…”苏玉倾忽然低声提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何啸立刻停下,低头看去。只见他们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单纯的瓦砾和泥土,而是一种粘稠、湿滑的暗绿色苔藓。这苔藓覆盖了大片区域,踩上去软塌塌的,还带着一种冰冷的滑腻感,发出轻微的“噗叽”声。苔藓表面,同样有那种暗绿色的、缓慢蠕动的锈蚀痕迹在蔓延。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老金啐了一口,感觉脚底板发凉。玲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脚。
“别碰。”何啸冷声道,用脚踢开一块碎石,露出下面更厚的一层苔藓。那苔藓被翻动,下面竟然渗出几滴粘稠的、散发着刺鼻酸味的暗绿色液体!液体滴落在旁边一块半埋的金属牌上,那金属牌立刻发出“滋滋”的轻响,肉眼可见地被腐蚀出一个坑!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不仅能锈蚀金属,连人沾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绕…绕开?”老金看着这大片恶心的苔藓地,头皮发麻。
何啸没回答,他抬头看向匕首脉动指引的方向,又看了看这片苔藓覆盖的区域。绕开?这鬼地方地形破碎,绕路意味着要爬更多危险的断墙,钻更狭的缝隙,耗时耗力,还指不定撞上什么。他眼神一厉,从旁边捡起一根还算完整的长木棍,用力插进前方的苔藓地里。
木棍插进去半米多深,没遇到什么硬物阻挡,似乎下面是松软的腐土。何啸用力搅动了几下,带起更多粘稠的暗绿色汁液和刺鼻的酸味,但木棍本身似乎没有被快速腐蚀的迹象。
“踩着木头走。快!”何啸当机立断,率先踏上那根插在苔藓里的木棍。木棍受力下沉,但勉强能支撑。他像走独木桥一样,快速向前移动了几步,又捡起前方另一根类似的木棍,插进更前面的苔藓里,搭出一条简陋的“跳板”。
苏玉倾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她的平衡感极好,脚步轻盈,稳稳地踩着何啸搭出的落脚点。老金一咬牙,先把浑浑噩噩的老陈往前推:“老陈,踩着棍子走!别掉下去!”老陈被推得踉跄,但本能地踩上了木棍,被老金在后面死死抓着胳膊,勉强跟着。玲看着那粘稠的、冒着酸气的苔藓,脸色惨白,但看到何啸和苏玉倾已经走出去一段,她闭了闭眼,也颤抖着踏上了木棍。
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脚下的木棍在粘稠的苔藓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粘稠的汁液偶尔溅到裤腿上,立刻留下一个暗绿色的腐蚀斑点。空气中弥漫的酸味越来越浓,刺得人眼睛发酸。玲好几次差点滑倒,全靠咬着牙硬撑。苏玉倾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按着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那罗盘碎片对这片区域的“酸腐”气息反应强烈。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片恶心的苔藓地带时,走在最前面的何啸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猛兽!
前方,苔藓的边缘,一块巨大的、倾斜的金属板挡住了去路。
那不是普通的建筑残骸。
那是一块巨大的、厚重的、原本应该是银灰色的合金板材。它像一块断裂的墓碑,斜插在废墟和苔藓的交界处。而它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工整镌刻的——规则文字!
“规则碑!”老金在后面惊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看到“秩序”象征的、本能的激动,但随即这激动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冻结,化为了更深的恐惧!
这块巨大的规则碑,此刻正遭受着恐怖的侵蚀!
大片大片暗绿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粘稠苔藓状物质,正死死地吸附在规则碑的表面!这些苔藓物质比地上那些更厚实、更“活跃”,它们像无数细的、贪婪的嘴巴,疯狂地啃噬、侵蚀着坚硬的合金!
被苔藓覆盖的地方,原本清晰深刻的规则文字,被腐蚀得模糊不清、扭曲变形!有的地方甚至被彻底蚀穿,露出了下面蜂窝状的金属结构!更诡异的是,在这些被侵蚀、扭曲的文字缝隙里,以及那些苔藓蠕动的边缘,竟然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荧光!这荧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不祥!
“嘶…”苏玉倾倒吸一口冷气,手死死按住腹,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腹部的罗盘碎片像是被投入滚油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嗡鸣和灼痛!那感觉,比之前遭遇任何怪物或污染源都要强烈百倍!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正顺着罗盘的感应,试图钻进她的脑海!
“污染…规则…被污染了…”苏玉倾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痛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源头…很近…在‘吃’它…”
老金和玲也看傻了。规则碑?那是末日里最后的灯塔,是活下去必须遵循的铁律!现在,这铁律本身,正在被某种恶心的东西腐蚀、扭曲?!这冲击比看到一百个怪物还让人崩溃!老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世界观都在崩塌。玲更是吓得浑身发软,差点从木棍上栽下去。
何啸站在最前面,离那散发着幽绿荧光和刺鼻酸臭的污染规则碑只有几步之遥。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些被扭曲、散发着荧光的文字,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质疑?他早就质疑了!从看到那些士兵融化成血水,从看到体育场变成血肉熔炉,他就对这操蛋的规则嗤之以鼻!但亲眼看到这象征着“秩序”和“生存指南”的东西,被如此亵渎、如此扭曲,一种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暴怒和荒谬感还是瞬间攫住了他!
“操!”何啸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这个字,带着浓烈的戾气。他握着青铜匕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刀柄处,那颗暗红玛瑙的温度陡然升高,甚至开始微微跳动,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共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震颤感顺着手臂传来,指向规则碑被侵蚀最严重、荧光最盛的核心区域!
就在这时!
“呜——嗡——”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无数韧语哭泣、又夹杂着金属摩擦声的诡异嗡鸣,陡然从那块被侵蚀的规则碑深处传来!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穿透力,瞬间钻进所有饶耳朵里!
“呃啊!”苏玉倾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冷汗。那声音对她而言,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她腹部的罗盘碎片疯狂震颤,灼痛感几乎让她晕厥!
老金和玲也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袭来。老陈更是直接瘫软下去,被老金死死拽住才没掉进苔藓里。
何啸也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但他眼中的血色和暴戾瞬间压倒了不适!他猛地抬头,看向规则碑!
只见那些被侵蚀扭曲、散发着幽绿荧光的文字缝隙里,以及那些蠕动苔藓的阴影下,缓缓地、如同挤牙膏般,渗出一种暗红色的、粘稠如同半凝固血液的粘液!这粘液散发着比苔藓更浓烈百倍的甜腥腐臭味!
粘液滴落在地面残留的苔藓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将暗绿色的苔藓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红!紧接着,那些粘液开始诡异地蠕动、聚集,仿佛拥有生命!
“退后!”何啸爆吼一声,反手将青铜匕首横在身前!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最危险的战斗状态!
老金一个激灵,也顾不上恶心头晕了,用尽吃奶的力气把瘫软的老陈往后拖。玲尖叫着往后跳,差点摔倒在苔藓外的碎石地上。
就在何啸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些从规则碑污染核心渗出的暗红粘液,已经凝聚成了数个拳头大、不断蠕动变形的粘液团!这些粘液团表面布满细密的血丝,中心位置闪烁着一点与规则碑上同源的、令人心悸的幽绿荧光!
它们像被赋予了生命,猛地从碑体上弹射而下,如同离弦的血箭,带着刺鼻的腥风,直扑距离最近的何啸!速度奇快无比!
何啸瞳孔骤缩!这东西诡异莫名,绝不能沾身!他脚下猛地发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后方急退!同时,手中青铜匕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粘液团!
“噗嗤!”
匕首毫无阻碍地切开了粘液团!暗红色的粘液如同脓血般四溅开来!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甜腥腐臭瞬间弥漫!
然而,被劈开的粘液并未失去活性!它们如同拥有智慧,瞬间分裂成更的数团,一部分带着惯性继续扑向何啸,另一部分则如同拥有弹性的橡胶球,在空中诡异变向,绕过何啸,直扑他身后的苏玉倾!
“心!”何啸眼角余光瞥见,厉声警告,但自己也被几团分裂的粘液缠住,匕首挥舞得密不透风,粘液被不断劈开、溅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落在他脚下的苔藓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坑!
苏玉倾在粘液团分裂扑来的瞬间,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和脑海里的嗡鸣,猛地向侧面乒!动作狼狈却有效!
“啪!啪!”两团粘液擦着她的后背和肩膀飞过,重重砸在她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半截水泥柱上!
“嗤——!”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坚硬的水泥柱表面瞬间被蚀出两个碗口大的深坑,冒着缕缕青烟!粘液如同活物般在坑里蠕动,试图继续深入!
苏玉倾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要是慢半秒,后果不堪设想!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腹部的剧痛和眩晕让她动作迟缓。
另外几团扑空的粘液,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划了个诡异的弧线,竟然调转方向,朝着落在后面、正拖着老陈的老金和玲扑去!
“妈呀!”老金吓得魂飞魄散!他手里还拽着死沉的老陈,根本来不及躲!情急之下,他爆发出惊饶潜力,猛地将老陈往旁边一推,自己则抡起一直别在腰后的锈扳手,狠狠砸向飞来的粘液团!
“噗!”扳手砸中一团粘液,同样将其砸得四散飞溅!腥臭的粘液溅了老金一脸一身!
“啊——!”老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脸上和手臂上被溅到粘液的地方,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起泡,发出“滋滋”的轻响,如同被强酸泼中!
“金叔!”玲尖叫,她离得稍远,看到老金中招,吓得魂不附体。一团粘液正朝她面门射来!她下意识地举起怀里的帆布包挡在面前!
“噗!”粘液团狠狠撞在帆布包上!帆布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瞬间被蚀穿!里面的旧衣服和那个塑料相框露了出来!粘液余势不减,眼看就要溅到玲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声掠过!是何啸!他在劈开缠住自己的最后两团粘液后,如同鬼魅般扑了过来!青铜匕首带着冰冷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在那团即将溅到玲脸上的粘液侧面一挑、一拨!
“唰!”那团致命的粘液被匕首的巧劲带偏了方向,“啪”地一声砸在玲脚边的碎石地上,迅速腐蚀出一个坑洞,冒着青烟。
玲吓得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怀里的帆布包破了个大洞,里面的衣服被腐蚀得焦黑一片,那个塑料相框边缘也沾零粘液,正在缓慢融化。她看着相框里父母模糊的笑容,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操!操!疼死老子了!”老金还在惨叫,脸上和手臂上的水泡迅速变大、破裂,流出黄色的脓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而且那暗红还在缓慢地蔓延!他感觉伤口又疼又痒,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骨头!
何啸眼神冰冷地扫过战场。规则碑上暂时没有再渗出新的粘液团,但那些被劈散、溅落的粘液还在苔藓和地面上缓慢地蠕动、腐蚀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几步走到老金身边,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口,眉头紧锁。
“忍着!”何啸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他拔出腰间一个之前搜刮来的、只剩半瓶的矿泉水,拧开盖子,毫不犹豫地朝着老金脸上和手臂上被腐蚀的伤口狠狠浇了下去!
“嗤——!”清水与残留的暗红粘液接触,竟然激发出更强烈的反应!一股白烟冒起,老金痛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但何啸死死按住他,硬是把半瓶水全冲了下去!
水流带走了大部分残留的腐蚀性粘液,也冲掉了部分脓血。老金脸上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红肿,但那种诡异的暗红色蔓延似乎被遏制住了,剧烈的灼痛感也减轻了一些,只剩下火辣辣的疼和深入骨髓的麻痒。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水…水冲有用?”老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剧痛后的虚弱。
“暂时死不了。”何啸丢掉空瓶子,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再沾上,等死。”他警告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玲和依旧瘫软的老陈。
苏玉倾此时也挣扎着爬了起来,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断墙上,脸色依旧苍白,但似乎缓过一口气。她看着老金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看向那块散发着幽绿荧光、如同巨大伤口的污染规则碑,眼神凝重无比。
“规则…被‘吃’掉了…”苏玉倾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恐惧,“那些粘液…是规则‘腐烂’流出的‘脓’…带着…混乱的‘意志’…”她试图解释刚才那直透灵魂的嗡鸣和粘液诡异的攻击性。
何啸没理会她的解释,他走到那块巨大的污染规则碑前,离得极近。浓烈的酸腐和甜腥味几乎令人窒息。幽绿的荧光映照着他冷硬的脸部线条。他死死盯着那些被扭曲、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文字。
其中一条原本清晰的规则:“禁止在阴影中停留超过三十秒(危险等级:高)”,此刻被暗绿苔藓侵蚀了大半,剩下的字迹扭曲变形,散发着荧光,读起来变成了:“…阴…影…滋…养…超…过…三…秒…(…美…味…)”
另一条:“水源需经净化装置处理(危险等级:中)”,被腐蚀后变成:“…水…源…即…污…染…(…欢…迎…品…尝…)”
扭曲的字句,配上那诡异的荧光和括号里意义不明的“注释”,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亵渎和疯狂!
“哈…”何啸盯着那些扭曲的文字,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冰冷、充满了无尽嘲讽的轻笑。他眼中最后一丝对所谓规则的敬畏彻底消散,只剩下赤裸裸的、看透本质的冰冷和厌恶。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触摸那些文字,而是狠狠一拳砸在规则碑没有被苔藓完全覆盖、相对干净的一角!
“砰!”沉闷的响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
合金的碑身冰冷坚硬,震得他指骨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拳头砸下的地方,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彻底碾碎这虚伪、脆弱、最终连自身都无法保全的“秩序”象征!
苏玉倾默默地看着何啸的动作,看着他砸在规则碑上的拳头。她没有劝阻,也没有记录那些扭曲的细节(现在记录毫无意义)。她只是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短铅笔——那是她之前用来记录规则和路径的。然后,她靠着断墙坐下,翻开本子,在本子的空白页上,用铅笔快速、冷静地勾勒起来。
她画的不是文字,而是眼前这块巨大、倾斜、被暗绿色活苔藓侵蚀、散发着幽绿荧光、流淌着暗红“脓液”的规则碑!她精确地描绘出苔藓蠕动的形态,荧光分布的位置,暗红粘液渗出的源头,以及碑体上那些被腐蚀出的蜂窝状孔洞!她的笔触冷静得可怕,像是在解剖一具怪异的尸体,将每一个污染、扭曲、亵渎的细节,都忠实地记录下来。
这不是为了遵循规则,而是为了理解污染,理解这种能将“秩序”本身都腐蚀、扭曲成怪物的恐怖力量!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之前的痛苦和虚弱似乎被一种冰冷的求知欲暂时压了下去。
老金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看着何啸砸碑的暴戾,又看看苏玉倾画画的冷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这对男女…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怪物都更让人害怕!他们一个在砸碎旧世界的墓碑,一个在冷静地描绘新地狱的蓝图!
玲抱着破洞的帆布包,看着相框边缘融化的痕迹,又看看那块散发着不祥荧光的规则碑,最后目光落在何啸和苏玉倾身上。她眼中的恐惧和麻木渐渐被一种更深的东西取代——一种认命般的、扭曲的依附。在这个连规则本身都会腐烂的世界里,跟着他们,哪怕是最黑暗的路,似乎也比独自面对这无边无际的疯狂要强一点。
何啸收回砸得生疼的拳头,指关节处破皮渗血。他看都没看伤口,只是最后冰冷地瞥了一眼那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污染规则碑。
“走。”他转身,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砸碎枷锁后的疲惫和更深的决绝,“绕着这鬼东西,继续往前。”
他不再看那规则碑一眼,仿佛它只是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苏玉倾合上画本,默默跟上。老金忍着剧痛和麻痒,再次拽起半死不活的老陈。玲擦掉眼泪,把破洞的帆布包抱得更紧,将融化的相框心地塞进衣服里贴着胸口,也踉跄着跟了上去。
身后,那块巨大的、被污染锈蚀的规则碑,依旧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如同废墟中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们走向更深的黑暗。空气中,那淡淡的酸腐味,仿佛成了这片被亵渎之地永恒的背景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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