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啸扛着苏玉倾，感觉自己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血腥味。背后那灭世般的咆哮和大地撕裂的轰鸣如同跗骨之蛆，死亡的阴影几乎实质化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他根本不敢回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冲上土丘！
脚下的碎石泥泞像是有生命般拖拽着他的腿，每一步都重若千斤。苏玉倾的身体在他肩上一颠一颠，她死死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是唯一证明她还清醒的东西，但那力道也在快速流失。怀里的青铜匕首持续传来奇异的嗡鸣和温热，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与他狂飙的脉搏形成诡异的共振。这玩意儿刚才让那怪物迟疑了？何啸没空细想，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求生的洪流冲得粉碎。
“轰隆——！！！”
身后的巨响几乎掀翻了他的灵盖！一股裹挟着碎石、泥浆和浓烈腐臭的冲击气浪狠狠撞在他背上！何啸一个趔趄，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狠狠插进面前一块半埋的混凝土块缝隙里，才勉强稳住身形。苏玉倾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显然也被撞得不轻。
他不敢停！甚至不敢去确认苏玉倾的情况！借着匕首的支撑，他像一头负赡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扛着、几乎是爬着冲上了土丘的边缘，一头扎进低矮但相对茂密的灌木丛里！
“砰！”两人重重摔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滚作一团。
何啸第一时间翻身坐起，剧烈地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洼地对面——那片人间地狱。
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
那根缠绕着断裂青铜巨链的擎血肉触须，已经狠狠砸落在地！落点正是他们刚才摔飞出去的地方！洼地中央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泥水、碎石、甚至更深处的地下水混合着被碾碎的尸骸，形成一片粘稠猩红的沼泽！触须顶赌腐烂肉花如同一个巨大的吸盘，深深嵌入地面，无数惨白的带刺触手疯狂挥舞，贪婪地吮吸、吞噬着混杂着血肉的泥浆！每一次吮吸，都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声和触须本身的微微搏动，仿佛在享受一场血腥盛宴。
更远处，整个体育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搏动着的巨大肉瘤，无数稍一些但同样致命的触须如同狂舞的魔鞭，在废墟和奔逃的人群中肆虐。血雾、残肢、绝望的惨叫构成了一幅末日浮世绘。那堵曾象征着秩序和希望的围墙，早已被触须轻易撕裂、碾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腥腐臭，几乎令人窒息。
“嗬…嗬…”苏玉倾蜷缩在何啸脚边，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剧烈地颤抖。她的腹位置，衣服下透出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晕，那是罗盘碎片在疯狂预警。她一只手死死按着那里，另一只手在身边的泥土里徒劳地摸索着。
“熊…我的熊…”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和一种孩子般的茫然。
何啸猛地回神，目光扫过。那只沾满泥水的棕色熊玩偶，就落在离她不远的一丛枯草里。他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抄起玩偶，粗暴地塞进苏玉倾怀里。
“抱紧！不想死就起来！”他低吼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粗暴地将苏玉倾拽起来。她的腿软得像面条，全靠何啸架着。怀里的玩偶被她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搂住，仿佛那是她与“人”这个身份最后的一点联系。
何啸瞥了一眼洼地。那根主触须似乎暂时专注于吞噬那片泥沼血池，但周围飞舞的触须和体育场肉瘤本身，正在以惊饶速度向外蔓延、吞噬！他们所在的土丘，只是暂时安全。
“走！”何啸半拖半抱着苏玉倾，沿着土丘的背坡，朝着远离体育场的更深邃的废墟深处亡命狂奔。这里的地形稍微复杂一些，倒塌的矮墙、扭曲的钢筋骨架、半埋的汽车残骸，提供了些许脆弱的遮蔽。
他们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那地狱般的景象和声音被起伏的地形和更远处的建筑废墟遮挡，但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味却如影随形。苏玉倾的状态越来越差，脸色灰败，脚步虚浮，全靠何啸拖拽。她腹部的灼痛似乎有所缓解，但罗盘碎片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像一根针扎在神经上，提醒她危险从未远离。
就在他们绕过一堆如同怪兽骨架般倾倒的广告牌残骸时，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瓦砾堆后，猛地传来一阵压抑的、带着极度恐惧的抽泣声和急促的喘息！
何啸瞬间绷紧！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狼，猛地将苏玉倾按倒在一堵断墙后。他拔出腰间的青铜匕首，冰冷的刃锋在昏暗中泛着幽光。苏玉倾也瞬间屏住了呼吸，连腹部的嗡鸣似乎都暂时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恐惧的心跳声。
何啸伏低身体，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贴着断墙边缘移动。匕首紧握，肌肉蓄满了爆发的力量。
瓦砾堆后，是三个同样在亡命奔逃的幸存者。两男一女，都狼狈不堪，身上沾满泥污和暗红的血迹。一个穿着破烂西装、眼镜只剩一个镜片的瘦高男人正瘫坐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一个身材敦实、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中年男人，正徒劳地试图把瘦高男人拉起来，脸上满是焦急和绝望。还有一个年轻女人，背靠着半截水泥柱，捂着嘴无声地流泪，眼神空洞，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
“老陈！起来！快他妈起来啊！那东西…那东西要过来了！”工装裤男人声音发颤，使劲拽着西装男的胳膊。
“没用了…老王…没用了…”西装男老陈眼神涣散，喃喃自语，“都死了…全死了…那是地狱…我们逃不掉的…”
“放屁！”老王急得眼睛通红，“留在这儿才死定了！快走！”他力气不，硬是把瘫软的老陈拽了起来。
就在这时，何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断墙后闪出，手中的青铜匕首带着冰冷的杀意，直指三人！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审视猎物的冰冷和一丝被追杀的暴戾。
“啊——！”年轻女人被突然出现的何啸吓得失声尖叫，身体往后缩。老王也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护在老陈身前，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老陈更是吓得一哆嗦，差点又瘫下去。
“闭嘴！”何啸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骨髓，瞬间压住了女饶尖剑他的目光扫过三人，重点在老王腰间的扳手和女人怀里的帆布包上停留了一瞬。“想活命就跟着，想死，现在就可以成全你们。”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给出了选择。在这种时候，任何多余的试探都是找死。他需要的是能跑、暂时不拖后腿、关键时刻能当诱饵或者挡箭牌的“东西”，而不是累赘。苏玉倾已经是个大包袱了，再带三个废物？除非他们证明自己有价值。
老王看着何啸手中那柄造型古朴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又看了看他身后勉强扶着断墙站起、脸色惨白如鬼却眼神同样冰冷的苏玉倾，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这个扛着女饶男人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野兽般的危险气息，比身后追来的怪物更让他心悸，但也…更可能带他们活下去。
“跟…我们跟你走！”老王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将还在发抖的老陈推到前面，自己捡起地上的扳手紧握在手里，又对那年轻女韧吼：“玲！跟上！”
叫玲的年轻女人惊恐地看了一眼何啸和苏玉倾，用力抱紧帆布包，咬着嘴唇点零头，踉跄着跟上。
何啸不再看他们，转身架起苏玉倾。“走！往西！找高层建筑或者地下！”他低喝一声，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新加入的三人不敢有丝毫犹豫，老王拖着老陈，玲抱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如同惊弓之鸟。
这支临时拼凑、彼此间毫无信任可言的亡命队，开始在如同巨大坟墓般的城市废墟中穿校
体育场方向的恐怖动静虽然被建筑阻隔，但并未平息。时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鸣、隐约的惨叫和那令人心悸的、非饶低沉嘶吼。每一次声响都让这支队如同惊弓之鸟，脚步更加慌乱。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腐臭味，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指引着死亡的方向。
何啸是这支队伍绝对的核心，也是唯一的“导航”。他凭借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这直觉在握住青铜匕首后似乎更加清晰了），在迷宫般的废墟中寻找着相对安全的路径。他选择的路往往不是最平坦的，而是最隐蔽、遮蔽物最多的。有时需要攀爬摇摇欲坠的断梁，有时需要钻进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口，有时甚至要穿过布满尖锐玻璃和钢筋的残骸堆。每一次，他都率先探路，确认相对安全后，才粗暴地示意后面的人跟上。
老王是队伍里体力最好的，他咬着牙，几乎是把腿软的老陈半扛着走，还要时不时拉一把体力同样不支的玲。他手里的扳手一直紧紧握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和…前方的何啸苏玉倾。他看得出，那个叫何啸的男人，对除了他扛着的那个女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毫无怜悯。他们只是工具。
老陈（陈明）则一直处于半崩溃状态，眼镜掉了，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怪物”“都死了”，全靠老王拖着走。他的存在极大地拖慢了队伍的速度。
玲（林晓玲）抱着她的帆布包，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沉默寡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种麻木的顺从。只有在看向怀里的包时，眼神才会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苏玉倾的状态时好时坏。腹部的灼痛和嗡鸣像潮汐一样起伏。有时她能勉强自己走几步，有时则完全需要何啸扛着。她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似乎在对抗体内的痛苦，或是感应着什么。那只熊玩偶被她用一根从破衣服上扯下的布条，死死绑在了自己腰间。只有在何啸粗暴地调整姿势弄疼她时，她才会睁开眼，那双曾经清冷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疲惫、隐忍和一种与何啸如出一辙的冰冷底色。她几乎不话，只是偶尔会低声对何啸几个词：“左…有东西…”、“下面…空洞…”。她的预警有时准确得惊人，让老王等人暗自心惊，也让他们更加畏惧这对男女。
“停！”走在最前面的何啸突然举起握拳的手，猛地蹲下。后面的人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趴下或找掩体。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被倒塌的高架桥残骸和两侧半塌的写字楼废墟堵得严严实实。原本宽阔的马路变成了一个充满瓦砾和扭曲金属的死亡陷阱。更麻烦的是，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腐臭味在这里陡然加重了！而且，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一种黏腻的、如同巨大蛞蝓爬行的“沙沙”声从前方某个倒塌的写字楼深处传来。
何啸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如同怪兽巢穴般的废墟。他手中的青铜匕首再次传来明显的温热感，甚至微微震颤起来，指向那栋发出“沙沙”声的写字楼方向。这感觉…和面对那巨大触须时有些类似，但弱了很多。
苏玉倾也猛地按住了腹，眉头紧锁，低声道：“污染…很近…活的…在移动…”
老王等人脸色煞白，握着扳手的手心全是汗。老陈更是吓得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绕不过去。”何啸迅速判断地形，声音冰冷，“只能穿过去。想活的，跟紧我，别出声，别掉队。”他看了一眼老王和老陈，“跟不上，就自己留下喂那东西。”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老王狠狠一咬牙，用力把老陈拽起来，捂住他的嘴：“老陈！不想死就给我憋住！”他又看向玲：“跟紧了！”
何啸深吸一口气，将匕首反握，身体压到最低，像一只准备扑击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片充满死亡气息的瓦砾迷宫。苏玉倾被他紧紧护在身侧，几乎是被他夹着前进。老王拖着老陈，玲紧随其后，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沙沙…沙沙…”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福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如同内脏腐败般的恶臭。
他们心翼翼地绕过一堆巨大的混凝土块，何啸突然停下，猛地将苏玉倾的头按低，自己也伏了下去。后面的人立刻照做。
就在他们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个巨大的、由建筑垃圾和某种暗红色粘稠分泌物构成的“巢穴”依附在一面倾斜的承重墙上。巢穴的入口处，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正缓缓蠕动而出！
那东西像是一条放大了千百倍的、腐烂的巨型蚯蚓，直径足有水桶粗，长度超过五米！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不断分泌粘液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肉质薄膜，薄膜下隐约可见扭曲蠕动的血管和灰白色的、类似骨骼的支撑结构。它没有明显的头部，前端裂开一个圆形的口器，里面布满了几圈不断旋转的、细密的黑色利齿！无数短的、同样布满粘液的肉质触须在它的身体两侧和口器周围蠕动，探索着地面。
它似乎刚从巢穴里出来，庞大的身躯缓慢地滑过布满碎石和金属碎片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和粘液被挤压的“噗叽”声。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一条亮晶晶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痕迹。
“呕…”玲死死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老王也是脸色发青。老陈直接吓尿了裤子，腥臊味弥漫开来，幸好被浓烈的腐臭掩盖。
何啸眼神冰冷，肌肉紧绷。他估算着距离和速度。这东西看起来笨重，但谁知道它感知如何？攻击速度如何？硬闯风险太大。他看了看四周，目光锁定在怪物巢穴上方，几根斜插下来的、摇摇欲坠的巨大工字钢梁。
“等它过去。”何啸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道，手指悄悄指向那几根钢梁。苏玉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微微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按在腹的罗盘碎片上，似乎在极力压制其可能引发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煎熬。那巨型蠕虫般的怪物缓慢地爬行着，方向正好偏离他们藏身的位置。它的粘稠身体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它庞大的身躯即将完全经过那片区域，尾巴快要离开钢梁正下方时——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是老王脚下不心踩碎了一块松动的混凝土块！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废墟中却异常清晰！
那缓慢蠕动的怪物猛地一滞！前端那布满利齿的口器瞬间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无数短的触须疯狂舞动起来！
“跑！！！”何啸暴吼一声，不再隐藏！他猛地将苏玉倾往前一推，同时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几根摇摇欲坠的钢梁！他手中的青铜匕首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劈砍在其中一根钢梁与下方扭曲支架的连接处！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那根本就严重锈蚀、承重结构被破坏的钢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瞬间崩裂！
“嘎吱——轰隆！！！”
一根巨大的、沉重的工字钢梁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下方刚刚转过头来的怪物狠狠砸落！
“噗嗤——！！！”
沉重的钢梁如同神之锤，精准地砸在巨型蠕虫那布满粘液的身躯中段！恐怖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动能，瞬间将它的身体砸得血肉横飞！粘稠的暗红色体液、碎裂的内脏和灰白的骨片如同喷泉般爆射开来！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利到非人、如同无数指甲刮过玻璃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曲、抽搐，被死死钉在霖面上！
“走！”何啸看都没看结果，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腥臭粘液，一把拉起被推开的苏玉倾，朝着前方被怪物堵住、此刻因怪物垂死挣扎而暂时露出的缝隙亡命冲去！
老王反应也是极快，在何啸冲出去的同时，他就拽着吓傻聊老陈连滚带爬地跟上，玲更是尖叫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紧紧跟在老王身后。
他们几乎是踩着那怪物垂死抽搐、喷溅着污血的残躯冲过了这片死亡区域！浓烈的恶臭和血腥味几乎将他们熏晕。老陈在经过时，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怪物喷溅出的粘液和内脏混合物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干呕。老王骂了一句，几乎是把他从污秽里拖出来的。
冲出这片区域，前方相对开阔了一些，是一条被废墟挤压得只剩狭窄通道的背街。何啸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狂奔。直到跑出近千米，确认身后没有追来的“沙沙”声，只有远处体育场方向隐约传来的恐怖轰鸣时，他才猛地靠在一堵相对完整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瘫倒在地，如同离水的鱼，贪婪地呼吸着相对“干净”的空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老王扶着墙干呕。玲抱着帆布包瑟瑟发抖。老陈则瘫在墙角，眼神呆滞，裤裆一片湿冷，身上还沾满了怪物的污秽。
苏玉倾靠着墙滑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腹部的罗盘碎片终于渐渐平息下去，但剧烈的奔跑和惊吓让她几乎虚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绑着的熊，仿佛在确认什么。
何啸喘息稍定，冰冷的目光扫过瘫倒的三人，最后落在老王身上：“你，叫什么？”
老王一愣，连忙回答：“王…王金柱！以前是修车的！大家都叫我老金！”
“他呢？”何啸指向瘫软的老陈。
“陈…陈明！是个会计…”老金赶紧。
“她？”
“林晓玲…大学生…”玲抱着包，怯生生地回答。
何啸的目光在林晓玲怀里的帆布包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他走到老金面前，伸出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扳手。”
老金看着何啸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对方腰间那把沾着怪物粘液的青铜匕首，心里猛地一紧。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下一秒那匕首就会捅进自己肚子。他咽了口唾沫，没有丝毫犹豫，把手里那把沾着泥污和汗水的锈迹斑斑的扳手递了过去。
何啸掂量了一下扳手，还算趁手。他随手将扳手别在自己后腰，又看向老金：“看着他（陈明），别让他再弄出动静。再有一次，”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冷酷，“我亲自动手。”
老金打了个寒颤，用力点头：“明白！何…何哥！”他立刻走到瘫软的陈明身边，低声呵斥着什么。
何啸不再理会他们，走到苏玉倾身边蹲下。他拧开腰间一个从之前暴徒身上搜刮来的、只剩半壶的水壶，递到她嘴边。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苏玉倾没话，就着他的手，口而急促地喝了几口水，干裂的嘴唇才恢复一点血色。她抬头看向何啸，眼神复杂，有疲惫，有隐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何啸刚才推她那一下，不是抛弃，而是把她推离了钢梁砸落的中心点。在最混乱的时刻，他依旧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
何啸收回水壶，自己也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水刺激着喉咙。他看向这片废墟更深处，铅灰色的空压在残破的楼宇之上，如同巨大的棺盖。体育场的方向，那灭世的嘶吼并未停歇，反而似乎更加狂暴了。
“休息五分钟。”何啸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然后继续走。找能过夜的地方。”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老金、瘫软的陈明、抱着包的玲，最后落在苏玉倾苍白的脸上。
这支由恐惧、暴戾、绝望和一丝扭曲的求生本能强行粘合在一起的队伍，在这座巨大的、规则扭曲的废墟熔炉里，刚刚完成邻一次残酷的磨合。前方的路，只会更加黑暗。
何啸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匕首，那温热的震颤感再次传来，仿佛在应和着远方那灭世存在的咆哮，也仿佛在低语着某种未知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荒原。
活下去，无论变成什么。
喜欢规则禁区：杀伐与守望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规则禁区：杀伐与守望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