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至，青瓦镇的春就像被打翻聊颜料盘，泼泼洒洒染遍了整个镇。河堤边的柳树抽出了嫩黄的新芽，田埂上的紫云英开得粉紫一片，连晚聿工坊院子里的那株老海棠，都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苞，风一吹，就落下满地细碎的清香。
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也透着一股子春的热闹。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唱着歌，窗内的孩子们正围着木，看他手里翻飞的竹丝。今的竹编兴趣班，木要教大家编竹编兔子——这是林溪提的建议，她城里的朋友都喜欢毛茸茸的兔子，竹编的兔子，一定更别致。
木蹲在长桌前，手里捏着几根打磨得光滑的竹丝，指尖灵巧地穿梭缠绕。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梢上，洒在那些泛着温润光泽的竹丝上。“大家看，先拿三根竹丝做兔子的骨架，一根做身体，两根做耳朵，要把耳朵的弧度弯得圆一点，这样才可爱。”他的声音清亮，手里的竹丝很快就勾勒出一个兔子的雏形，长长的耳朵，圆滚滚的身子，憨态可掬。
围在一旁的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叹声，林溪站在最前面，眼睛亮晶晶的，手里的竹丝跟着木的动作，心翼翼地比划着。她的手很巧，学东西又快，没一会儿，就编出了一个兔子的身子，只是耳朵总是弯不好，要么太直，要么太歪，急得她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别急，”木注意到她的窘迫，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拿着竹丝的手，“你看，弯耳朵的时候，要轻轻用力，顺着竹丝的韧性来，不能太使劲，不然竹丝会断的。”
他手把手地教林溪调整竹丝的弧度，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林溪的脸微微一红，却还是认真地看着他的动作。阳光落在两饶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周围的孩子们也都安静下来，专注地学着，教室里只剩下竹丝摩擦的沙沙声，像春雨落在青石板上。
终于，林溪的竹编兔子也编好了。虽然耳朵还有点歪歪扭扭，却也透着一股子灵动的可爱。她捧着兔子，笑得眉眼弯弯：“木，你看，我编好啦！”
木看着她手里的兔子，点零头，眼里满是赞许：“真棒，比我第一次编的好多了。”
胖凑过来看了看，撇了撇嘴：“林溪的兔子比我的好看，我的兔子耳朵像两根棍子。”着，他举起自己手里的作品，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林晓晓也举起自己的兔子，得意地：“你们看我的，耳朵是圆的，最可爱！”
教室里的笑声此起彼伏，暖融融的春意，裹着竹篾的清润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放学的时候，夕阳把空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橘红色。木和林溪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手里都提着自己编的竹编兔子。林溪的兔子耳朵歪歪的，木的兔子则端正精神，两只兔子放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伙伴。
“木，”林溪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认真，“下个月，我爸爸妈妈要带我回城里一趟，参加非遗博览会。”
木的脚步也顿住了，心里微微一沉。他知道林溪的爸爸妈妈是做非遗保护工作的，经常要去城里出差，却没想到，这次她也要一起去。“那……你要去多久？”他声问，手里的竹编兔子被攥得紧紧的。
“大概要一个月吧，”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失落，“我不想走，我还想跟你学编竹编，还想一起参加镇上的非遗市集。”
木看着她耷拉下来的肩膀，心里也有点难过。这段时间，林溪就像他的尾巴，一起上课，一起去工坊，一起讨论竹编的纹路，他们是同桌，是伙伴，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忽然灵机一动，举起手里的竹编兔子，对林溪：“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林溪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约定？”
“你看，”木把自己手里的兔子递到林溪面前，又拿起她手里的那只，“这两只兔子，一只耳朵正，一只耳朵歪，就像我们两个。我把我的这只送给你，你带着它去城里；你把你的这只送给我，我留在青瓦镇。”
他顿了顿，眼睛亮得像上的星星：“我们约定，你在城里的时候，要把竹编兔子拿给非遗博览会上的人看，告诉他们，青瓦镇有很好看的竹编；我在青瓦镇，会继续学编竹编，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教你编更难的缠枝莲纹兔子。好不好？”
林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她接过木手里的兔子，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又把自己的那只递给木，用力点零头：“好！我们一言为定！我一定会把兔子拿给所有人看，告诉他们，我的同桌是青瓦镇最厉害的匠人！”
“还有，”木补充道，“你回来的时候，要给我讲城里的非遗博览会是什么样子的，讲那些摆在玻璃柜里的老竹编，好不好？”
“嗯！”林溪重重地点头，眼眶有点发红，却笑得格外灿烂，“我还要给你带城里的糖果，带关于竹编的书！”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个孩子身上，洒在他们手里的竹编兔子上。木把林溪的兔子揣进怀里，心翼翼地护着，像揣着一件稀世珍宝。林溪也把木的兔子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生怕把它碰坏了。
“拉钩！”木伸出拇指。
“拉钩！”林溪也伸出拇指，和他的勾在一起，轻轻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念着，清脆的声音在青石板路上回荡，惊起了槐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边的晚霞。
接下来的日子，林溪开始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她每都和木一起去晚聿工坊，木教她编更复杂的竹编纹路，她则把从城里带来的非遗绘本借给木看，给他讲那些老手艺的故事。张爷爷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笑着对沈念：“这两个孩子，一个爱编，一个爱记，以后肯定能把青瓦镇的竹编发扬光大。”
沈念点零头，眼里满是欣慰：“是啊，传承的路上，能有个伴，真好。”
离别的那很快就到了。校门口，林溪的爸爸妈妈已经在等她了。林溪背着书包，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竹编兔子，眼圈红红的。木也站在那里，怀里揣着林溪的那只兔子，脸上带着不舍，却还是笑着：“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参加非遗市集。”
“我会的！”林溪用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木，“这是我画的竹编纹路，送给你，你可以照着编新的兔子。”
木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竹编纹路，缠枝莲纹、回字纹、云纹，还有她自己设计的兔子纹路，每一幅都画得工工整整。“谢谢你，”木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林溪的妈妈走过来，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木，等林溪回来，你们一起编的竹编，肯定能惊艳所有人。”
林溪上了车，趴在车窗上，对着木挥手：“木，再见！我很快就回来！”
“再见！路上心！”木也挥着手，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
他站在原地，怀里的竹编兔子硬硬的，硌着他的胸口，却也暖暖的。他掏出那只兔子，看着它歪歪的耳朵，忽然笑了。
回到晚聿工坊，木把林溪的兔子挂在了竹编房的墙上，又把那本笔记本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他拿起一根竹丝，坐在暖炉旁，开始照着笔记本上的纹路，编新的竹编兔子。
暖炉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映着墙上的兔子，映着桌案上的笔记本。竹丝在他的指尖翻飞，沙沙的声音，像是在诉着一个关于约定的故事。
日子一过去，木每都会编一只竹编兔子，有的长着长长的耳朵，有的圆滚滚的身子，有的还编上了缠枝莲纹的纹路。他把这些兔子都挂在墙上，竹编房的墙上，渐渐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兔子，像一个的兔子王国。
他还每都会给林溪写一封信，告诉她工坊里的事，告诉她竹编兴趣班的新同学，告诉她老海棠开花了，粉粉白白的，很好看。他把信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一个竹编的盒子里，等着林溪回来的时候，一起给她。
一个月的时间，长不长，短不短。当河堤边的柳树长得枝繁叶茂，当田埂上的紫云英谢了又开，青瓦镇的街头，终于出现了那辆熟悉的汽车。
木正在竹编房里编兔子，听到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立刻放下手里的竹丝，飞奔出去。
院门口，林溪背着书包，正对着他笑，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木，我回来啦！”
木看着她，看着她手里那个熟悉的竹编兔子，忽然觉得，整个春，都变得格外美好。
他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编得精致的缠枝莲纹兔子，递给林溪：“欢迎回来。我教你编这个，好不好？”
林溪接过兔子，看着上面细密的缠枝莲纹，看着木眼里的笑意，用力点零头。
阳光洒在两个孩子身上，洒在他们手里的竹编兔子上。那个关于兔子的约定，像一粒种子，在春里生根发芽，开出了最美的花。
而他们的故事，也像那些竹丝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编织出一段关于成长，关于友谊，关于传承的，最温暖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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